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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之 “两个'捡’字写法不同！”
 我读高小的时候，一次割牛草捡了一个老南瓜揹回家。我 把南瓜抱给母亲看，心想母亲一定会夸奖我懂事、顾家。可母 亲听我说是捡来的，便问我：“在哪点捡的？” “对面火烧坡土坟堆的茅草笼笼头。”我回答。接着又补充说：“瓜藤藤都干了。”我想说明：这是一个无主的瓜，我 不捡回来的话，烂在地里可惜了。母亲听了，一边把南瓜装到 背篼里，一边说：“五娃子，这是人家忘了收的瓜，人穷志不 穷！走，我们送回去。”走到火烧坡，母亲又改了主意。她说：“这座土坟是徐家的，这一窝南瓜说不定是你徐幺爸种的，我 们送到他家里去吧！” 我迟疑未动。我说：“我担心徐幺爸会说我偷他的南瓜， 以后瞧不起我。”母亲说：“不会的，你是无心的，他不会说 你的。” 我的母亲之 “两个'捡’字写法不同！”  一到徐家，什么都清楚了。果然坟堆上那南瓜是徐幺爸种 的，他说：“嫩南瓜我收回来卖了，留了一个老南瓜做种，忘 记收了。”他十分客气地感谢我们母子俩，顺着小辈身份说：“付二婶就是贤惠！登华放了学还一路割草回家，真勤快！” 我听了，心里踏实了。徐幺爸解放前是长工，这时住的还是土 墙房子，和母亲一样是“人穷志大，马瘦毛长”的穷苦人。后来上下学的路上，只要碰到我，他都会打招呼，受到礼遇使我 有一种长成大人的感觉。 上面说了“捡南瓜”，下面再讲“捡麦子、谷子”。 我的母亲之 “两个'捡’字写法不同！”  从五六岁开始，每当割麦子、挞谷子的时候，母亲都利用 中午休息的一二个小时，带着我下田捡麦子，捡谷子，毒热的 太阳晒得我们母子汗流浃背，脑壳晕沉沉的，我确实有些受不 了。这年捡南瓜物归原主以后，又该捡谷子了。捡完自己田里 的谷子，再到别家田里捡，我问母亲：“那是人家的田，我们 还去捡呀？”母亲回应我：“啷个不捡呢？要捡。上次你捡人 家地里的南瓜和我们捡人家地里的谷子，两个'捡’字写法不 同！” “不对！写法是一样的。”我显示自己有“文化”，立即 纠正母亲。 “啷个会一样呢？南瓜是人家没有收，我们捡回自己家；谷子是人家收割时掉在田里，一犁田就埋到泥巴里了，我们去 捡回家，这两个'捡’字的写法就是不同！” 我感到母亲讲的似乎有道理，但又没有完全弄醒豁。十八岁离开老家之前，我们一直坚持捡麦子，捡谷子。我的记忆中， 最多的一年，我们母子俩捡过 200多斤谷子。 我的母亲之 “两个'捡’字写法不同！”  后来我成了知识分子，反复琢磨母亲那个“捡”字写法不 同的注解是什么？终究明白了，前一个主人未收去“捡”，依法是“偷”；后一个收后翻地之前去“捡”，按社会风尚应该 是“俭”。这也是当年母亲常告诫我们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的“道”。 母亲与父亲结婚之前，在苦难中为求生存挣扎了十多年。 这十年磨难使她获得了与年龄不相称的人生感悟，她用自己的 言行向子女传授自己的感悟，启迪子女走正路。 当我进人老年以后，面对耄耋之年的母亲常常想，母亲年 青时聪明、悟性极高，如果有机会上学的话，她今天将是什么 样子呢？ 1951 年，村里在老家后面的狮子岗办妇女识字班，为的是男女平等，妇女翻身。好胜的母亲参加了识字班。遗憾的是， 开头以后无结尾。 当时，我的未婚姐夫李定元是青木关中学的学生，身患肺病要结婚冲喜。于是，家里赶制嫁妆，床、柜连油漆都来不及刷便把十八岁的姐姐抬到山后的大鹿池过了门。姐姐一嫁，两岁多的二妹和一岁多的二弟没人管了，何况母亲还怀着三弟；喂牛，爷爷和八岁大的我可以分担；养鸡喂猪和全家人的生活料理，也随姐姐的出嫁全部落到母亲身上，母亲 再刻苦、顽强也无法坚持参加识字学习，更不用说随后的巩固 提高了。 “本来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后头还是还给了老师，一辈 子当睁眼瞎！”最近，母亲说起识字班，还感叹不已。 本文选自付登华先生散文集《风雨春秋》的第二部分《父母亲》。   付登华：重庆人，生于1943年农历5月20日，共产党员，高级工程师。1966年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70岁前从事企业管理，其后以文养老，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德阳纪实文学家协会名誉主席，荣获《枸杞文学》德艺双馨写实文学奖。   平台顾问：邓九刚 平台总监：阿娜尔古丽 推广总监：韩 阳 美 编 : 宋 蔷 文字编辑：立 冬 文稿统筹：马枚素 排 版：西日丽江 责任编辑：沈曼妮 推广助理：耿宪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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