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才是爱呢？这是我自童年起就在琢磨的问题，直到如今仍弄不出个所以然。  幼时，爱似乎很轻松，很简单。 母亲为我买了心爱的蛋糕，爱便脱口而出，随之是母亲回报给我的那个拥抱、那个吻。 她说，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她都爱我，永远永远。 我沉浸在爱里，同时笨拙地，天真地，幼稚地去爱别人。 每年教师节，卡片上总是“老师，我爱您”；写作文时，写上一句“我爱祖国”；出去玩时，冲着天空大喊“我爱秋天”。 孩子热情简单地爱着应该被爱的，这是他们的答案。 时光如斯，少女的我，开始认真学习爱，仔细琢磨爱。 爱变得难以说出口，总被默默地吞进肚里。 鸡毛般的小事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烦恼，愤怒，悲伤，发狂，在四周建起高墙，却盼着有人能进来；有时，我感到恐惧，恐惧自己再也不会爱了，此时爱便黯然失色。 直到某一天，光为它镀上色彩。 也许是那天，我终于发现母亲一直坚持为我做蛋糕；亦或是那天，和她冰释前嫌；也可能是那天，初春的阳光照在我脸上，微风伴花香，便是苏醒的美好；更或是遥远的那一天，他对我说，毕业快乐。 到这时，我欣然发现，自己又会爱了。 年华逝去，青春变成了回忆。我开始去默默地爱。 不同于青春时青涩的沉默，经历了岁月的洗涤，我的爱是无言的，深沉的，宽广似海，坚硬如石。 我会为母亲戴上新买的围巾，对她说妈妈，您真漂亮；我会在一天劳碌后，步行回家，看夕阳晚霞余晖，看倦鸟归巢，看小店收摊；我会为家人做好晚饭，这也是一种爱；我会替熟睡的孩子掖好被子，拿本书，享受珍贵的时光。 日子千篇一律，但绝不枯燥无味；生活会逐渐平淡，但绝不会沦为平庸。因为我有爱，即使我从来不会对家人说，但我们彼此都能感受到。 爱会从嘴边搬到心底，那将是更好的归宿。 我梳着满头华发，已不愿去数自己的皱纹，常将孙儿的小手放在自己长茧的手中抚摸，努力回忆着自己在这个年龄时的样子。 每天，都是宝贵的，我却不知该干什么。像每个老人那样，我给孙女梳小辫，接送他们上课放学；给孙子买他喜欢的蛋糕，等他说完爱之后，给他一个吻。 任爱存我心底，只是太深了，太硬了，很多时候找不到。世事打磨啊，我的爱已坚如磐石，我思念着已逝去的母亲，羡慕地看着孙女穿上我少女时穿过的衣服，由惧怕死亡到坦然面对死亡。 渐渐地，我心中的爱变得柔弱，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我努力尝试着年轻人喜欢做的事： 每次接到儿子的电话，说，我很好；我陪着孙女在大商场买露脐装，不愿承认自己是多么累；我努力跟上孙子又大又快的步伐，我害怕听他说我慢。 因为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我想在我死去之前，终会有资格回答这个我们用一辈子去研究的问题，到那时，便无憾，也无牵挂。 （已载11月18日《德州晚报》） ■作者：张元钰 ■编辑：王晓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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