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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一个孤独者的攀陟 文/游文畅 好多地方都有凤凰山，安吉就有好几个称作凤凰山的小山，但以县城递铺的凤凰山最有名，不仅现在被打造成凤凰山公园，而且以前还曾有一个凤凰山乡。在安吉古州志里，凤凰山本称作芝山，又名州山，因其形如两翼展开的凤凰，故改称凤凰山。在凤凰山东麓，原有芝山寺，以前所在的村庄便称芝里，后称芝山寺村；西麓，本有凤亭寺，所在的村庄称为凤亭寺村，所属乡在明清时期也称为凤亭乡。因为传说这座山上出产芝草，伍志（明安吉州判伍余福主持所编之《安吉州志》，为安吉最早的州志）记载南北朝梁天监年间，吴兴太守柳恽有《进故鄣县五色芝草表》，宋朝郡守王十朋也有诗，都描述了凤凰山所产的芝草，可惜表和诗今已经失传了。如今的芝里村称作芝里社区，在凤凰山西面，隔条双溪港，同伍余福《安吉州志》里所说大相径庭。1984版《安吉县地名志》记载：“据传村东凤凰山曾产灵芝，山下的溪亦曾名芝溪，芝溪流过本村东缘，又传本村也曾产过灵芝，故名芝里。”1984版《安吉县地名志》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但惜乎没有注出这传说的来源。 五色芝草那该是怎样灵异的贡品啊！柳恽的那篇表散逸得真是可惜。柳恽是南北朝时期安吉著名诗人吴均的贵人，他十分赏识吴均，在他为吴兴太守时，招吴均为主簿，日引与相赋诗。吴均有强烈的用世之心，但魏晋以来十分讲究出身门第，而吴均出身贫寒，总是郁郁不得其志。有一次他赠诗离去，久之复来，但柳恽待之如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柳恽出身高贵，且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他两度出任吴兴太守，注重垂裳而治，人吏怀之。他不仅诗文写得好，而且还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精通音乐、医术、棋艺、投壶等等，梁武帝说，把柳恽之才分给十人，那足了十人，也就是说十人都会成为大才子。柳恽如此有才，却这样推崇吴均，而且吴均赠诗离去，久之复来，他胸中一点也不存芥蒂，可见其襟怀，也可反证吴均才情横溢、孤标盖世。吴均的“三书”大多为愤语，每日诗酒唱和优哉游哉的日子，对吴均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桎梏，但世道如此，也没有办法，纵使弃柳恽而去，也是报国无门，所以他久之又复归，最后还是得柳恽推荐他随临川王萧宏北伐，惜终究无功。有研究者因为吴均曾写有“三书”，便把吴均同佛、道挂钩，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吴均最大的贡献就是一改齐梁的绮靡浮艳和两晋的杳渺玄远，不可再用一些玄乎来装饰他。 关于凤亭寺的来历今天已难寻找到相关的文字记载，但我想不外乎是同凤凰亭有些关系。同凤凰有关的楼台亭阁，最著名的应该是秦穆公为他的女儿弄玉在咸阳所筑的凤凰台了，弄玉善吹笙，美妙的声音引来善吹箫的仙人萧史并喜结良缘。传说弄玉和萧史笙箫和鸣作鸾凤之音，引来众多凤凰起舞飞翔，最后他们乘龙驾凤而去，空余给人无限遐思的凤凰台。因此，但凡稍有名一些的凤凰山，大多都会建造一些楼台亭阁，也许是受这优美传说的影响吧？ 现在这座灵异的山已经成为城中之山了。清晨踏屐，从凤凰山广场，沿着蜿蜒的石砌台阶，满山翠松如盖，云雾缭绕，山那边升起的朝阳，刚刚透过林隙，霞光万道，令人目眩。山涧若有若无，莽榛丛簇交错，青藤争相攀援，草尖的露滴晶莹剔透，五色斑斓，风轻轻一吹，便摇晃着滚落下来。清晨的湿气，让山间的空气缠绕一份幽芬，有忘乎所以者迎面一路高呼，满山便回应起来。凤凰山适合一个人独自攀登，夜晚游人太多，尤其是夏天的夜晚，清晨空气清新，行人则寥寥。一个人攀陟，他能让人遐思无限，随着层层石阶，绮思也就一路播撒，纷纷滚落的绮思，不经意间掉到石缝里，也许不久就会长出一支五色斑斓的灵芝。山鸟是这里的主人，有时它们会在树巅忘情地歌唱，有时会成群结队，有百鸟朝凤的气象，可惜最近没有见到过它们的身影了。从凤凰山广场一直登到山巅凤凰阁，绝对海拔上升近140米，总共有918级台阶。虽然自己出生在山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登山对我来说本不在话下，但现代交通日新月异，已经几十年无需翻山越岭了。所以第一次登凤凰山也是异常吃力，但几次下来，便渐渐唤回了潜伏在心底的、对大山的那份情愫。对于山里人来说，大山就是飞鸟的天空，游鱼的江海，植物的沃土，不能一日或缺。 登上山顶，站在凤凰阁的观景台上极目远眺，顿时天地为之一阔，帷幔次第打开。杭长高速如一条巨龙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馒头山孤峰突起，遥相呼应；西南面，凤凰湖如一颗明珠镶嵌在满山翠竹之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回转身来，街衢纵横，高楼耸立，一座活力四射的新城正破雾而出，沐浴朝霞。站在高处，整个凤凰山都为苍松覆盖，如今，这样连片的松树林已经少见。那些树丛中的丛筱榛莽已经不见，全都覆盖在松树高大的树冠之下了。松为岁寒三友之一，高大挺拔，凌霜傲雪，终年苍翠，古人常把松作为高洁、坚贞的形象代表。古代的高人还有在松树上搭巢，住在里面的习惯。吴均也在他的自荐诗中写道：“松生数寸时，遂为草所没。未见笼云心，谁知负霜骨。弱干可摧残，纤茎易陵忽。何当数千尺，为君覆明月。”《咏慈姥矶石上松》：“根为石所蟠，枝为风所碎。赖我有贞心，终凌细草辈。”现在看看，一路上来夹道疯长的那些荆棘灌木，都没有了踪影，可知吴均所论不虚。唐朝唐福镇（今塘浦）人陈丞坚，是一名大孝子，他九岁时母亲去世，他就在母亲的墓前结庐守孝，墓旁的松树也都生长得高大挺拔，树冠盘旋如盖，后来墓前生出三茎灵芝，“州司奏表其门”。根据相关资料，名贵中草药茯苓就寄托在松树根上面生长，所以，凤凰山上能够出产五彩灵芝当属不假。 如今，新的吴昌硕纪念馆也已经搬迁到凤凰山脚。攀登凤凰山，我能时时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艰难地超越，在不息止地攀陟。吴昌硕先生海上擎幡，艺海孤舟，虽然浪涛汹涌，前途渺茫，但又何曾有一刻的停滞？1500多年前的吴均，虽然写“我有北山志”的诗句，但即使行路坎坷，他又何曾有一刻的委顿退缩？他奔赴疆场时曾以为：“岁晏坐论功，自有思臣者”，但最终却“天子既无赏，公卿竟不知”，也许他曾独自遍历故乡的山水，但却永远无法遁迹山林。他作品所表现出来的用世和出世、期望和失望、进取和怨愤的相互交织交替，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文人。凤凰山，这座孤独地隐逸在市廛之中的孤山，宛如峨冠博带的老人，又似椎结箕踞，坐卧在县城东南，每天静静地观看着这尘世中的匆匆过客。 终日与凤凰山相伴，卜居在凤凰山脚下，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可登可栖可巢松。登凤凰山也得俚句数首，滋录于后：《鹧鸪天·夜游凤凰山》“雾绕亭台隔几重？当年彩凤驾长空。青阶能解仙人笛，幽谷还吹阊阖风。 灯璀璨，夜朦胧。月光如水照苍穹。一停一住堪回首，梦在瑶池群玉峰。”《夜游递铺凤凰山公园》“小亭竹榭夜微凉，璀璨明珠照眼光。古道盘盘邮驿地，清风淡淡凤凰乡。当年箫笛吟成别，今日物华添作香。举目重关齐岭色，梧桐遍植一行行。”《夜登凤凰山》“（甲午中秋夜无月，余登凤凰山，游凤凰台，上凤凰阁。凤凰阁有赏月台，众人待月矣。余凭栏俯瞰新城，灯火纵横，煞是壮观。颂苏子'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句，想岁月倏忽，交游各散，老父不归，心下凄恻，有成一律云云。）雨润长阶石渐凉，新城初上夜灯光。万家星火遮明月，一阁飞檐栖凤凰。楼影参差如虎踞，山形起伏似龙骧。无由共赏何成醉？望处天涯人各方。”《晨登凤凰山》“凤凰山上雨霏霏，百里烟深接翠微。雾隐重楼成海市，我临高阁望云扉。虽言拾级行人少，仍有出尘孤鹭飞。但得空山偏一角，由他地贵莫须归。”《晨登》“海风吹雨洗埃尘，回望西城气色新。若即若离闲雾霭，飘然似我自由身。”《乙未重阳节登山作》“秋深也与试登高，万里壶天一羽毛。宿露跳珠添湿气，初阳破雾染丛蒿。已无大命堪驱使，徒有病身方遁逃。俯瞰烟尘隔楼市，来时滚滚去滔滔。”《鹧鸪天·登山》“一隔浮云上九霄，回身转望市廛遥。凤凰阁下烟凝露，望月台前雾卷涛。 因细雨，著高标，晨风抚我慰劬劳。轻狂已出重山顶，亦与松邻亦与巢。”《晨登凤凰山眺石马诸峰回瞰新城》“一峰清逸出重岭，万壑连绵隐远村。石马千年终伏枥，凤凰今日已升温。山城鼎盛来无影，田土榛芜去有痕。眼底小楼兼广厦，朱帘翠幕掩重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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