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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自然笔记》-411从冠鱼狗的名字说起

 左岸大山 2022-11-19 发布于山西

演奏:开心琵琶

 

冠鱼狗,一个让人容易误解的鸟名。他是翠鸟中唯一传承古语的鸟,我们应该将他的名字分为“冠”与“鱼狗”来理解。



 

“冠”指鸟类的羽冠,因其头部有耸起的羽毛,形似古人之发冠,因而用之来特指他的外形。很多鸟类都有“冠”突出于头顶,但其作用却说法不一,大部分意见将它理解为鸟类炫耀的一种载体。比如:煤山雀、黑冠黄鹎、戴胜鸟、孔雀、冠雕等,都有漂亮的羽冠。从鸟类进化的角度来讲,炫丽的羽毛或炫耀的特征主要为雄性特征,用以吸引异性。但我们观察到很多有羽冠的鸟,雌雄都有“冠”。那么,介于我们的认知限度,只能暂且理解为鸟类爱美的一种标志。

“鱼狗”是翠鸟的一种古代称谓,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禽一·鱼狗)中就有记载:“狗、虎、师,皆兽之噬物者。此鸟害鱼,故得此类命名。”李时珍又曰:“大者名翠鸟,小者名鱼狗……鱼狗,处处水涯有之。大如燕,喙尖而长,足红而短……。”由此可见,古人把以鱼为主食且善于捕鱼的翠鸟称为鱼狗。

此刻,我在历山的一条溪水边,对面的枯枝上正有一只冠鱼狗。我的注视下,他略有不安,紧张的心情表现在冠羽的炸起。偶遇的原因,即便是距离太近我也只能先选择静止不动,唯恐退后的动作惊他飞离。他亦静止不动,随风而动的冠羽开满在头部,仔细观察,根根直立,似乎在警示或发怒。我垂下眼睑,带着满满的的歉意缓缓后退。那是一种谨慎的倒退,上身保持不动,只是脚下微微移动。也许是他接受了我的歉意,又许是我退出了他的警戒距离,他的羽冠有所低伏,只是末端微微翘起,摇晃间恢复出一副悠然恬淡的神情。

旋木雀

我重新凝视,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在微风中抖动着黑白相见的花衣,那是一种特殊的装扮,雅致中透出干练与凶狠。众所周知,为了生存,鸟儿们大多会根据生存化境进化出各种伪装色来隐匿行踪,从而达到避开天敌的目的。比如:旋木雀、长耳鸮、雪鸮等。而冠鱼狗是一种例外,他选择了黑白色来装饰自己,既不能拟态也不能炫耀。

长耳鸮

自然界与他如此选择的生物还有很多,但无疑都代表着一个共性,那就是凶狠。比如白腿小隼,一脸萌态,却可以猎杀比自己体量大许多的雀类。又如喜鹊,只要有个体大于他或肉食猛禽进入他的领地,必然会遭到他无休止的攻击,直到对方败退。再如白头海雕,以飞行能力强、身体强健且善于撕裂猎物吞食等特征,被美国选为国鸟,凸显鹰性,耀武扬威于世界。

白腿小隼

冠鱼狗亦不例外,他从枯枝迅猛俯冲,眨眼之间便从水下叼出一尾鲜活的鱼玩弄于嘴间,直到生吞。这一系列的动作将其凶猛之性袒露无余。连续的出击,满腹的喜悦再次通过炸起的羽冠有所表达。在吐出一个食丸后,他沿着溪流中央,唱着如哨音一般的歌飞去。

图片来自网络

我亦沿溪流前行,走累了便寻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坐下,等候着有缘的鸟儿。周围小溪绕石而过,流淌着愉快的旋律,曲回地蜿蜒,一路欢畅。

这里水质清澈、布满砾石,小溪两岸树木茂密、幽静。水中跳动着石蚕、龙虱、蜻蜓幼虫等水生昆虫,不时还有鱼儿摇摆着身姿游过。处在这样的环境,尽情享受着山水的雨润如酥,倒也可以寻觅心底的温柔,泛滥成诗。

冠鱼狗亦是喜欢这样的环境,几次遇到他都在溪流。这与他的食性有关,更与他对食物的挑剔有关。他喜欢食鱼,但很少在大江大河边看到他的踪影,原因无非有二,一是那里的水质浑浊,不利于高空扑杀。二是那里的环境嘈杂,有太多的人类活动让他无法专注捕杀。由此我们可以得知,要想看到冠鱼狗,找到溪流是先决条件。但我们却无奈地发现,身边的溪流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中它们离我们越来越远。

 溪流消失的原因很多,如:水坝切断了溪流原有的连通性;地下水遭到人为破坏,无法涵养原有环境,造成地表水断流;城镇化扩张,人类活动导致溪流污染等。也许我们并不关注或者毫无察觉冠鱼狗的离去,但蜻蜓的舞姿与青蛙的歌声的消失却会提醒我们正在失去溪流,失去健康的生态环境。

 图片来自网络

这里有一个研究结果也许会告知我们身边正在发生的变化。德国莱比锡亥姆霍兹中心水环境研究的水生生态学家米哈伊尔·别克托夫和他的同事的研究并分析了农药残留对于溪流的影响。

 该小组调查了德国中原的23条溪流,法国西部平原的16条河流,澳大利亚南部的24条溪流。研究人员发现,欧洲高度污染溪流比未受污染的溪流生物品种少了42%。澳大利亚高度污染的溪流中,无脊椎动物的数量比未受污染的溪流中减少了27%。

 来自纽约州卡里生态系统研究所的水生生态学家艾玛罗西 - 马歇尔说: 我们正处在一个危机时刻,物种在全球范围内渐渐丧失,尤其是在淡水生态系统,农药残留可能是生物多样性减少的最关键因素。”

我们目前生活在一个经济变态发展的时代,似乎所有的成功标准或唯一要求都可以用金钱或GDP来衡量,但这样的代价却是蜻蜓在城市中的绝迹成为一种世界现象。城市建设与庞大的基础建设在给我们提供便捷的同时也导致池塘、湖泊、溪流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野生鸟类与动物的消失,生态链的残缺。

 风吹过冠鱼狗的冠羽,他在雪与水泥的黑白架构中站立。我们可以看到他在努力活着,用冷酷的装扮、矫健的身姿、溅起的水花告知我们这个世界的美丽。溪流经过的地方有虫鸟啁啾、植物茂盛。我们向往美丽的生活,纯净的生存环境,但我们却无法抵抗物欲的滚滚洪流。

 冠鱼狗的眼睛如童话般明净。他依恋溪流,因为他懂得溪流是生命的源头。我们却无休止地向溪流索取,唱着赞美溪流的歌声却贪婪地榨取溪流的丰腴,蹂躏溪流的美丽,直到有一天溪流消失。

冠鱼狗的哨音变的越来越严厉,痛惜着溪流的消失。也许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接近所谓的完美,也许我们的财富会满足各种奇异的消费。同时,我们又不得不去想法设法获取干净的水,无害的空气,鸟语花香的自然空间。

 溪水中有落下的黄色花蕾,花蕾在水面漾起涟漪,水流潺潺,欢快地奔流,或而荡起泡沫,或而在花和晃动的影子间发出兴奋的招呼声。我久久坐在小溪边,任浪花打湿裤管,一种沁心的凉意便洗涤着全身的细胞,让我眷恋而不忍离去。溪流边的冠鱼狗哀鸣或讥笑着我们的无知,在落寞中捕食着残留的鱼儿,孤寂而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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