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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七百六十六期

 新用户78168KoG 2022-11-19 发布于河北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766期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初闻不知曲中意
再闻已是曲中人

图文 | 雪小禅
图片设计 | Ora
点击下方音频 主播素年锦时为你播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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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呼吸是烫的,是疼的。眼睛里是有海水的,是咸的。内心是翻滚的,是装下了生死和宇宙时间的,表面上是不动声色的。


最想你的时候,是午夜的时候——那些回忆像持着利器的歹徒,不由分说绑架了我,一路狂奔到时光深处,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思念的蚂蚁爬的到处都是,啃噬着我——它们重重地压迫我,钻入我的神经,闪着又悔恨又寒凉的光。

那些相思啊,在骨头上开出花来,一朵比一朵销魂,一朵比一朵要命。那些卷土重来的记忆,分分秒秒提醒着思念的体积和重量。

我在镜子前看不清自己,我在黑暗中寻找支撑的骨架。泪水淹没不了往事,它们早已幻化成鸽子,一次次在我梦中飞。那些鸽子是预言家,透露着时光的信息。吞咽那些痛苦时需要面带微笑,我憎恨二月像八月一样多。

请原谅我一夕忽老,鬓发苍生。

请原谅我在心里烧了一把大火,从此寸草不生。

哦。寸草不生。让它们荒芜孤单下去,让它们化骨成灰,让它们在相思中老成一把瘦骨,也销魂,也呼喊,也沉默,也黯然神伤、一言不发。

还有那春天错过的花朵和盛筵。还有来不及绽放的蔷薇和樱花,还有独自在樱花树下抽泣的女人。以及绝望的月亮、紫藤、迎春、丁香。它们保持着欲说还休的姿态,挑衅着我的自尊和悲伤,以绽放和骄傲的美不停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疼。疼。试图叫出声。但一切风平浪静,一切静水流深 ——在厨房中煲着骨头汤,听见玉兰一朵又一朵在心里落,横尸遍地啊。每个人都试图用微笑掩饰悲伤,但悲伤还是逆流成河。

感时花溅泪,城春草木深啊。

草木深的春天,深一脚浅一脚在时光中逆向而行,泪水像刀子一样切割时光,在走向夏天的路上谁比谁更疯狂?

我站在夏天的边缘,经过池塘,看到满池的荷花,每日来看它们成为我的日常,那些荷花成为我不可或缺的亲人,每天几个小时,呆呆地坐在池塘边——我把相思告诉了莲花,请它努力地开,为我绽放。

我把相思挂在了夏天的树梢上,让蝉疯狂地此起彼伏地叫。莲花知道思念的重量,时光弯曲了,掉在遂道里。我点了烟,一边抽一边向深处走,走到最后,看见所有莲花开了,静静等我。


风起时我站在山楂树下喝茶、发呆、听风。

歌手常石磊唱的《山楂树之恋》真好听啊,像一场永远别离的别离,低眉抬首之间,全是深海一样的悲伤。

杜甫说:阴阳割昏晓。

割啊。像时光一直在收割爱与哀愁,几千年没有变化。生生世世没有变过。

秋天都来了啊。桂花香了,山楂红了,银杏黄了。而,每次醒来,你都不在。

我也不在。不在那仿佛前世的时光里了。迅速地衰老,一夜枯萎成菊——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傻乎乎地,站在秋天的杮子树下,和大黄狗聊天,把时光穿着金线和银线,织成的记忆都那么珍贵——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看几眼。

从此。

从此在冬天的长夜中,守着内心的炉火盼望春天。

从此在夜深时当一只幽灵一样的黑猫穿行回多年以前,探测很多年轻时不知道的秘密。

我翻出十年前的照片。看见穿着热裤白衬衫我的安静满足地笑。有点羞涩,有点矜持,有点说不出的含蓄和明亮。但没有坚韧。坚韧是后来的岁月所赠,一点点馈赠给我,很诚恳很真挚的给,美而坚韧,不动声色而又饱含深情。

我在青春面前溃不成军,但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强大的气场必须褪去稚嫩骄傲的外表——是什么时候,我从花儿变成了坚果?

孤独吗?当然,甚至比孤独更孤独。就像这些孤单的想念,由粉转红,由红转黑,闪着黑泽泽的亮。

金农的画上题诗:忽有斯人可想。多好,有斯人可想,心中泛滥 成海洋。游荡着,被淹没着。

芳说:小禅,我就是这样想他,一辈子逃不脱他的海了。那么,不逃。

你是我的千里江山图。

你是我的春江花月夜。


也制了一枚印:别时容易。

南唐后主没了家园江山,他说独自莫凭栏,他说无限江山,他说别时容易见时难,他说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而我在七夕写下: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不得语啊,滴水不露的隐忍,连欲说还休也没有,想念啊,如沸腾的江水,在暗夜里奔腾,那些无辜的疯狂,像个安静又不谙世事的孩子,又无助又绝望地看着我。

像豹,又像虎。单独地孤独。比孤独更孤独。走在星光遍野、大雪遍野的时光里,我不说相思,满是相思,我不说想念,却是刻骨的难以启齿的想念——

这个乱纷纷的世界,这个相思成疾的泥塘,谁能知道那些想念在号啕在狂奔在一个人大雪纷飞。

而我是安静的,我们是安静的。在安静里藏着滴水不露的疯狂,如何隐藏那些记忆的纹路?如何屏敝那些不为人知的黑夜?为此,要付出一生的努力。

我羞愧于一些细节被忘记了。羞愧于梦不见那些时光了。

不喜欢叙旧。但对于有些事,有些光阴,我准备喋喋不休,说上一辈子。

比如那个秋天的杮子,比如那条飘满大雪的路,比如你。

 

作者简介

         

雪 小 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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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雪小禅 | 禅园听雪

知名文化学者,生活美学家,跨界艺术家,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中央11、中央10、山西卫视、黑龙江卫视、陕西卫视等多档文化节目电视评委和主持人。代表作:《少年雪白》《山河映画》《惜君如常》《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风物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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