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子玉 赌徒的本质都是以一次次的豪赌来追求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而即使他们侥幸得偿所愿，但财富也不过暂时在他们口袋中寄存一段时间罢了，最终他们还得面对倾家荡产的现实。 是的，赌桌上从来就没有赢家。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魏忠贤就是一个赌徒—— 当他是农民魏四时，他玩得是手中的骰子；当他成为太监魏忠贤时，他下的赌注是命运。 最终，他输得一无所有。 出身河北肃宁的魏忠贤是个标准的穷人，那时的他还不叫“魏忠贤”，人们都知道，有一个叫“魏四”的人，穷得叮当响，还喜欢喝酒，沉迷于赌博。 按照正常逻辑，已经结婚生女的魏四应该以家庭为重，好好种地，给予妻女父母更好的生活，可他跑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庄稼地，而是赌场。 这种人潜意识中就自带梦想一夜暴富的基因。可是，命运对于魏四一直是吝啬的，他不仅没有得到梦想中的财富，反而到最后输得连裤子都没了。 站在街头上的魏四一眼就望见了自己人生尽头的光景：在贫病交加中被黄土永久掩埋。 在一片逼债声中他气急败坏地说出一句话： “我进宫去当太监还你们还不行吗？” 说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魏四一时头脑发热，而是他内心的潜意识在操纵着他自己，在绝境中依然想豪赌人生的本性。 是的，欠了债，好好干活慢慢还人家就是了，而进宫做太监，不仅失去的是做人的尊严，还得花费大量的资金，而且还不一定能做成。 我们给魏四算一笔账，做手术、医药、疗养首先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少得需要二十多两银子。这对魏四来说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由于明朝进宫做太监的竞争实在太大，魏四还必须得准备一笔用来打点的资金。 钱是可以算来的帐，而这条路上的风险也是随处可见。首先就是，手术不一定就能成功，魏四必须得面对流血过多、感染，甚至死亡的风险，其次，那条路上竞争者太多，他不一定就能“面试”成功。 举个例子，如果宫中要招聘一千五百名的太监，那魏四就必须得从两万多名的竞争者中胜出，而现实又是，他在这群人中毫无优势，还是个大龄青年。 如果不能如愿，那么魏四的人生只剩下做乞丐一条路，还会因为巨大的开支使整个家族从此雪上加霜，更加困难。 风险远比成功的几率大得多，换作大多数人来说，想想就算了。可是，魏四最终还是凑够了二十多两银子果断地躺在了“手术台”上。 而此时的魏四已经二十二岁，手术的风险更大。但他想不了那么多了，在巨大的疼痛袭遍全身的时候，魏四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地位和财富。 是的，成为太监也是一种赌博，如果有幸被哪位贵妃或者皇子选中，那么，他不仅会被荣华富贵包裹，还会成为家乡的骄傲。 虽然几率很小，但赌博的本质就是博取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所以，正是赌徒的心态促使魏四下了决心，并最终挺过了手术后那痛苦的一个多月。 不得不佩服，魏四确实是个狠人。 命运果然对他视而不见，在他们家将仅有的几亩薄田卖掉之后，魏四依然没有将进宫的那条路打通。 魏四最终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让女儿做了人家的童养媳，用提前透支女儿的钱最终打通了通往紫禁城的那条路。 万历十七年（1589）腊月十四，这天不仅对魏四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一天，同时也是明朝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拐点，因为三十年之后，将会有一个叫魏忠贤的太监将整个大明整得是乌烟瘴气，并最终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也就是说，魏四虽然一脚跨进了紫禁城的大门，但也只是万千太监中的一员，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的，魏四被安排了一个倒马桶的工作，且一干就是十几年。 如果他的人生轨迹顺着这个模式发展下去的话，那么明朝历史的剧本也在很大程度上会有另一种上演的可能。 但历史本身就是由无数个偶然拼凑成的。魏四被选中做了太子朱常洛一个才人的伙食管理员，而这个才人后来又为太子生下了一个儿子，还是长子。
▲泰昌皇帝朱常洛 图源/剧照 按着这条线往下理，魏四人生出彩的几率已经大大增加。因为，皇长孙很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帝，那么他魏四也绝对会吃上主子地位跃升的红利。 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还得在这个伙食管理员的位置上蹉跎上那么十几年。 万历四十八年（1620）七月，万历皇帝驾崩，几个月后，泰昌皇帝朱常洛也因病驾崩，魏四的主子朱由校突然就成为了天子。 十几年的感情积累也让魏四能够成为第一拨享受到红利的人。 魏四成为了大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一天，魏四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魏忠贤。 是的，魏四这个名字实在太土了，一点也不上档次，而自己现在不仅要复制着以前的“忠”还要在大家面前表现出足够的“贤”，这样才能匹配他现在的职位。 关联一下他以前的表现，你能说他和朱由校搞好关系又和朱由校的奶妈客氏发展为了相好不是处心积虑的准备吗？ 是的，这也是一种赌，他赌的就是朱由校能够顺利继承皇位。只不过，这次赌赢的几率比较大而已。 命运在三十年后向他大方了一回，让他由当年的“魏四模式”切换到“魏忠贤模式”，可这位此时已经五十三岁的老头却迅速在大明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将以杨涟、左光斗为代表的东林党人迫害至死，又将一批趋炎附势、能力低下、眼里只有钱的人提拔了上来。 再加上天启皇帝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做木匠活上面，又对这个陪他长大的老头是无限信任。
▲天启皇帝朱由校 图源/剧照 明帝国在失控的道路上加速前进，一片乌烟瘴气。 魏忠贤在大明是只手遮天，不仅各种奢侈享受，他还给自己收了所谓的“十孩儿”、“四十孙”，并特意给自己量身定制了一个新的称呼：九千九百岁。 而且，魏忠贤不仅自己被晋升为公爵，他们魏家的人也是集体鸡犬升天—— 有一人为公爵，一人为正一品大员，一人为从一品，四人为正二品，三品以下的更是不计其数。 魏忠贤将太监专权的模式在历史上发展出了一个新的高度。 大明危矣！ 那么，魏忠贤又为何会走向失控？ 首先，太监专权本来就不是常规模式，肯定会遭到大臣们的集体反对。魏忠贤为了维护自己的既有利益，肯定会与反对他的人有一场激烈的厮杀。反对魏忠贤的人越多，那么遭到魏忠贤打击的人也就会越多，大明仅有的精英没有将精力用在工作上，却将生命消耗在和一个太监的争斗上。 再一个就是，赌徒心态。当年的魏四之所以选择在二十二岁的壮年用一场“大手术”将自己由一个农民切换为太监的角色，就是为了博取富贵。 如今，这场豪赌赢了，所以他就要通过一系列乱造的行为补偿自己当年的损失。这样看的话，魏忠贤给自己建豪宅、穿刺眼华丽的衣服，又在出行的排场上特别讲究，本质上就是为了填平这些年内心裂开的一道道山谷。 当然，出身低，没有文化也是原因之一。魏忠贤之所以要屡屡插手各种事务，又特别享受别人拍他的马屁，其实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信，空虚—— 没有能力的人取得一点小成绩就能够迅速激起他内心兴奋的种子，一个空虚的人当他被淹没在一片虚假的赞誉声中时，他才能够找回那么一点本就少得可怜的自信。 魏忠贤就是这么一个病态的人。 天启皇帝将所有的活都扔给了魏忠贤，大明还能好吗？ 有道是，这世界上所有的礼物后面都标上了价码，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天启七年（1627）十一月初一，继位仅两个月的崇祯皇帝果断向魏忠贤亮剑。
▲崇祯皇帝朱由检 图源/剧照 十一月初六，魏忠贤在前往凤阳的路上自尽。 有道是，其兴也勃言其亡也忽焉，要是当年的魏四能够提前预知自己人生的剧本，他还会选择出演魏忠贤这一角色吗？ 哈，以他的认知，是根本想不到这一层面的。 点击下方名片关注我： 参考资料： 1、张宏杰《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 / 好书推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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