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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侯爱兵 祝总斌是著名历史学家、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他的书柜上挂着一幅字：“处事宜用复杂脑，待人当以单纯心。”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他一生教书育人、提携晚辈，受师生爱戴；治学严谨、成果丰硕，令后学敬仰；淡泊名利、谦逊包容，为学人楷模。 01 亲切蔼然 祝总斌有一间名为“材不材斋”的书房，意为自己介于“材”和“不材”之间，尽显谦逊。每有学生来这里向他请教，他总是笑容满面，非常热情地开门迎接，但又略带歉意：“我这个屋里空间太小，椅子放不下，就只好请你们坐小凳子、小马扎。”寒暄几句后，他便鼓励大家有问题直说就好，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在答问前，他给每人沏好一杯茶、拿一块糖和一个水果，放在他们的座位前，很是温馨。无论是否熟络，但凡有人登门拜访，临别时，他都会送到单元门外，有时还会陪着走到小区门口，方才转回。曾去拜访过的北大历史学系博士生布依宁说：“感觉他特别慈祥随和，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待人当如春风，即之温然，人多易近。祝总斌的学问很大，却十分谦下，对人真诚友好，让人感到亲切蔼然。陋居虽小，但言谈温馨；陋室虽简，但让人感到舒适。跟这样平和有礼的老师相视而坐，促膝而谈，自是欢快融洽，有如沐春风之感。 02 温良宽厚 赵冬梅现为北大历史学系教授，曾登上央视《百家讲坛》栏目讲述《千秋是非话寇准》《司马光》。赵冬梅硕士毕业后，想要做宋史研究。祝总斌招她做博士生时，就知道她不会跟他做魏晋南北朝历史的研究，但仍然愿意做她的导师，而且非常尊重她的兴趣，绝不强迫她做和自己同方向的研究。赵冬梅博士论文答辩时，祝总斌因为自己不是研究宋史的，担心在细节问题上对她指导不够，所以比她还紧张。答辩时，赵冬梅并不知道他的紧张，直到答辩后过了好久，她在祝教授家里吃饭闲聊，祝教授对她说，那天答辩委员会主席追问了你7个问题。赵冬梅才意识到老师当时紧张到一个一个地数有几个问题。祝总斌被评为北大“十佳教师”时，赵冬梅为恩师写道：“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管子·形势解》里说：“人主者，温良宽厚则民爱之。” 为人处世，温良是涵养，宽厚是美德。温良对待身边人，易获真情；宽厚对待每个人，必赢尊敬。祝总斌不因为学生赵冬梅与自己“学问方向不同”而排斥，而是坚持“和而不同”、宽容厚道地接纳她，最终“美美与共”。温和善良，人人待见；宽容厚道，人人信任。 03 不支使人 祝总斌桃李满天下，学生陈苏镇毕业后参加工作，住处离祝教授家仅数十步之遥。那时祝教授已经八旬，陈苏镇跟他说：“我住得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您随时叫我。”但多年里，祝总斌没有找过陈苏镇。直到祝总斌九旬，他罹患帕金森症，行动不便，不能自己去医院，老伴患阿尔茨海默病，由儿子照管，一步也离不开，只能由学生陪同。按说这没有什么，但祝总斌很不情愿。后来在陈苏镇的坚持下，他才同意让陈苏镇陪着去医院看病。医生问陈苏镇：“你是他儿子？”陈苏镇说：“是学生。”祝总斌马上纠正说：“是同事。”在他看来，学生陪他去医院，是同事的热心帮助，而不是学生应尽的义务。陈苏镇说：“祝教授一生勤勤恳恳，默默付出，而不求回报，从不麻烦人，即使在学生面前，也不以老师自居，从不支使学生为自己做事。” 相比于那些爱支使人、爱麻烦人的习性，有一种修养叫不打扰。祝总斌有恩于学生，学生也极想报答他，但他却没有因此把支使学生当作心安理得的事，而是最大限度地克制自身，尽量自事自办。真正善良的人能够体谅对方的难处，只怕给别人添麻烦，尽量减少打扰。不轻易支使别人，是一种为人着想的善良，也是一种严于律己的品质。 04 “散书”泽人 祝总斌在各个阶段买下自己感兴趣的书总共有上万册，书中几乎每本都有他读过的痕迹和留下的批注，承载着他一辈子的心血。晚年时，祝总斌开始“散书”，他将自己的藏书按领域整理好，送给他的学生。有一天，祝总斌叫学生陈侃理、凌文超去家里拿书，他指着出版年代较早、国内已属罕见的中国古代天文历法史的名著，对陈侃理说：“你研究天文历法，把书给你，希望你用得上，写出好文章来！”然后又给凌文超选好秦汉简牍方面的书。他们拿上书，祝总斌又带着他们到各个屋里转，一会儿说：“这里的书好，你们要不要？”一会儿说：“来来来，看看这儿有什么，尽管挑，尽管拿。”后来，陈侃理再去祝教授家里，发现他的书柜一次比一次空了。其实，学生拿书有点不忍心，祝总斌说：“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拿去就对了！我希望自己倾注心血的藏书不是被草草卖掉，而是到达可能用到的人手上。” 有道是“财散人聚，财聚人散”，藏书人以书为宝，甚至视若生命。如今，祝总斌“散书”育人，立人达人。祝总斌不“藏私”，不吝慷慨解囊，乐于赠送，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物尽其用。胸怀宽广、格局宏大的人，都乐于助人，善于分享，也总是能赢得别人的尊敬和拥戴。 05 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员孟彦弘说：“祝先生的为人，可谓'有口皆碑’。这不是形容，不是泛称，而是实录。”2022年7月8日，祝总斌因病逝世，享年92岁。哲人已逝，遗范长存，将会指引着一代又一代人，读先生书，传先生道。（发于《演讲与口才》2022年22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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