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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座陌生的城市

 ZhuKe 2022-11-22 发布于云南

走了一圈,从此身边有了几件陪我走过万里路的东西,一个小的黑色的行李箱,几件衣服,一个背包,胸前大师傅赠予的佛牌,手机钱包等一些小的物品,从76号去成都算起,出走两月不到,回来不似少年,黑了半截。

回来第一场酒喝到凌晨三四点,我突然想起我进那曲地区青龙乡的时候下午刚到晚上在乡长家差不多也喝到这个点,因为高反还头痛得厉害,乡长说:“别的没什么东西迎接你,但百威还是有几件的。”我大笑,于是一瓶接着一瓶,一句话连着一句话。

上了路,发现其实旅途不是一切,也不代表一切,那些新鲜的只不过是大概率事件中的大概率,旅途中有很多事暂时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去盛,找到了,就会装进去。

想起这么几件事:

缘分:从富县东站回西安的途中我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一个延安的姑娘,姑娘算得上美人,侧脸很像杂志上我见过的某位模特,有一双大眼睛,我找到座位的时候她正在睡觉,我没有打扰,也没有换座位,我在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很快醒了过来,看到我就聊了几句。她去西安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没什么行李,全身上下就一个贴身逛街的小包,手机和我一样低电量模式,聊天中发现我们俩手机还是同一款,我把苹果的一体充电宝借给了她。火车一路所经的风景去的时候我都看了一遍,只有夕阳是新的,于是我们谈了会家乡,看完了黄土高原上的那场夕阳。下了车之后我们再一次相见是在出租车招呼台上,她拦了好几辆车都没拦到,我们彼此打了招呼,转身离去。至今我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也没互加微信,只记得她戴着葫芦耳环,长发及腰,右手背上有一道丝线般的疤。所谓缘分,我和那些陌生人的命运就是相见,而不相识,我们有幸坐在一趟车上,去往一个地方,搭上一两句话。

搭车:我在回拉萨的时候搭了一回车,搭的是大货车,前面视野特别好,车从夜幕开到深夜,我和司机聊了一路的姑娘和奇闻逸事,车开在荒凉的草原和大山深处,月光时洒,我们像是在漂浮的波浪上行驶,下一站不太像是开往拉萨,似乎是开往月亮和秋天深处。

打火机:我在成都的时候买了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菲律宾产的打火机,回西安想起自己坐飞机不能带上去,于是将打火机送给了我同座的哥们,他身上有着我没有的勇气,大四实习的学生请了假骑行318川藏线,双手晒得漆黑,由于时间关系到达终点站拉萨之后两天就往回走,聊了一些一路的风景和见闻,但我明白,我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读书:在火车上读了一路的书,在那曲地区又读了几天,没什么可写的,唯一想说的是当你决定要在路上读书的时候一定要有充足的电量。

双胞胎:我一路上碰见四次双胞胎,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我和强哥在西安地铁站碰见第一对双胞胎,后来的我拍照发给他,他说这听说是技术活,让我去讨教一下,好好学习一下经验。

饮食:所有火车上的餐食,和我第一次见并买下来的那些泡面一样难吃。

死亡:我到这个年龄早已不再惧怕死亡,反而觉得自己会随时离去,担心的只不过是写不完要写的作品,做不好要做的事,在路上没有遇到过特别危险的事情,大部分不适是在西藏的高海拔,尤其是帮司机推车的那天,喘不上气,感到疲劳到极点,一旁的车飞驰而过,随时可能将我撞成残废。

骗子:回程到西安的晚上,我去回民街吃宵夜,正当我啃着一个鸡翅包饭走在街上的时候遇上了两个骗子,俩女的,其中一个推着一个感觉是一两岁的孩子,个子矮的突然拉住我的包我一回头她就低声跟我说她们是外地人,孩子还没吃饭,让我给孩子买点东西吃,我一听一看就明白了她们是骗子,之后为了和我套近乎问我是哪人,于是我知道大理丽江这些旅游城市她们都去过,属于流窜犯,孩子看到我朝路边卖鱿鱼的摊位指了指,我让她们挑鱿鱼,个子矮的挑了三条我付了款,我要走的时候她们又拉住我想让我给她们一点钱住宿,发个红包给她们,我给她们看了一下我微信的余额,还剩五块多,然后转身走了,小女孩我都不想再看一眼。这并不是我傻,我也不想称呼那个小女孩为骗子,我也不知道她们最后吃没吃那20块一条的鱿鱼,出于私愿也没有报警,不知道她们后面又骗了多少人,我只是希望,十多年后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能在学校上学,她未来不会走上同样的路。

了凡哥:了凡哥姓王,是通过我店铺的公众号加的我,他是佛牌圈的人,从未聊过天,也不太评论,我们缘起《白鹿原》,那时候我在圈里给《白鹿原》打分,他评论说有机会带我去看陈忠实的故乡,后面回复知晓他是西安人,我正好第二天会经过西安,于是随口一说可以约,没想到了凡哥第二天早上就到了回民街接我带我去逛地方去吃地道的西安美食,还带我在益田城市候机楼提前换了登机牌,我回去取行李他在外面等我还找着给我买了西安的冬枣,我们俩聊了很久,聊到我差点误机,不过在西安的烧烤摊上我喝完最后一口冰峰就决定为他写一本小说,我想这会是个好故事。

在路上:我们早就不对房子里的内容感兴趣,我们更好奇外面的世界,但很多的人却致力于一套房子,为了一套房子不惜丧失自己原本在低欲支配下本可以美好的生活。

前几天我从咸阳机场起飞的时候看见地下的城市成了巨大黑暗森林里的一小片灯火,灯火的复杂和美丽像是科幻片,我见过很多城市夜晚的样子,也看过几个万米高空下的城市夜景,但似乎都忘却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新鲜迷人,像一杯新的葡萄酒。

昆明下雨,云层之下能看到闪电,我在上空看到了迄今为止最迷人的云林,像千山万壑的峡谷,又像是连绵不绝褪了颜色的丹霞地貌,月亮和两颗星星在离左眼很近的地方,似乎机翅一扫过去月亮和星星就会掉落下来。

在看过那么多地方,尝过很多地方的盐,走过每个城市的路以后会发现世间成了一个世间,穷的城市和富的城市一样,城市和郊区一样,大山和水洼一样,繁华辉煌和凄清落寞一样,年轻和衰老一样,健康和癌症一样,雄鹰和地鼠一样,岁月前岁月后一样,我们生前和我们死后也一样。

经历之后,许多原本看起来或者听起来比较光彩夺目的事情就会变得普通和平凡,我们也终将认识到自身的平凡。

世间万物都是镜子,映照出我们真实的模样。

前后左右都是妄念,砌成镶嵌狭小铁窗的种种监狱。

没什么大不了,凡尘皆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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