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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蜜橘,为什么输给了隔壁涌泉蜜橘

 倚天屠龙860 2022-11-23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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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2月,毛主席出访苏联。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会见毛泽东时,茶几上放着一盘蜜橘。
毛泽东亲手递上一只橘子给斯大林说:“这是中国最好的橘子——黄岩蜜橘,不要看它个小,但非常甜。”斯大林接过橘子,用粗大的手指一点点剥开橘子,掰开半个橘子放到口中细细品味,一边点点头。尔后,斯大林通过翻译对毛泽东说:“黄岩蜜橘是橘中之王”。毛泽东听后高兴地笑了起来,并招呼大家一起品尝。在场的苏联其他官员对黄岩蜜橘的味道同样也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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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还珍藏在台州市图书馆里的《台州文史资料第三辑·黄岩柑橘史话》中,一段关于斯大林评价“橘中之王”的记述。
台州主要有两个地方种植蜜橘:临海市和黄岩区。临海是台州代管的县级市,其下属的涌泉镇是现在风靡全国的涌泉蜜橘的核心产区;而黄岩是台州市的一个区,也是台州最早因蜜橘而闻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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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购物软件上搜索“涌泉蜜桔”,跳出25页商品;而搜索“黄岩蜜橘”,跳出20页;不过不管搜索哪种,总有一部分标题语义含糊地既写着“临海涌泉蜜橘”,又带着“黄岩”二字。
可见,涌泉蜜桔和黄岩蜜桔颇有系出同门之渊源。可为什么今天,涌泉蜜桔的名头远远盖过黄岩蜜橘?“黄岩蜜橘是中国最好的橘子”,这可是毛主席亲自认证过的“中国最佳”,何以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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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叶徒相似,其味不同。何也,水土异也。”在东海之滨的黄岩,以橘子而得名。这里种植蜜橘已有2300多年历史,唐朝时已富盛名,尤其让黄岩人骄傲的是,历史上有多次别处引进黄岩蜜橘的尝试,都以“种不出这个味儿”而不了了之。
南宋高宗时,九月贡青柑,赞黄岩乳橘为“天下果实第一”。明永乐年间,日本僧人智惠来天台山进香,购食黄岩蜜橘后携籽播种日本九州,虽然和正宗的黄岩橘已有差距,但那甘甜的味道依然名满东瀛,日本人称之为“唐蜜橘”。久远的积淀和不凡的身世,让“黄岩”几乎成了蜜橘的代名词。
其实,同样的文字今日也可以见诸于“临海涌泉蜜橘”的介绍中。台州市处在浙江东部,毗邻东海,灵江-椒江从台州市中穿过,黄岩与临海分布于灵江两岸,两地同属台州市管辖,相距不过20公里,无论从地理、气候、日照、水土,还是历史沿革来看,两地都适合种橘子,种出的橘子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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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曾经登上外交舞台的黄岩蜜橘,在随后的时光里渐渐衰落了。
2021年,黄岩蜜桔总产值3.63亿元;隔壁的临海涌泉蜜桔总产值12亿元。数倍于隔壁的老前辈。
电商平台上,搜索黄岩蜜桔,产地竟然大多都是临海。尤其是价格单斤40元以上的精品桔,全部产自临海涌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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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资料,才发现黄岩区农业局的历年数据记载:自1983年以来,黄岩蜜橘的种植和销售一直处于逐步萎缩的状态。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来由的转变,为什么是1983年?
在此之前的计划经济年代,全国人民吃的橘子,七个里面有一个是黄岩蜜橘;世界人民吃的橘子罐头,两罐中有一罐就是黄岩生产的。黄岩橘的变化缘起1983年2月5日国务院下发的《城乡集市贸易管理办法》,原本单一模式的水果市场变成了多元化竞争的开放模式。
同年5月,公社体制改革后,各地成立了工商管理所,原来的公社工商所撤销。这一举措,更激励了水果市场彻底放开。从此,各种品牌柑橘纷纷抬头,消费者选择空间骤然变大,而保留着老一套经营运作模式的黄岩蜜橘则节节败退。

1985年12月,在北京举行的全国农产品展评会上,出乎意料地,黄岩送评的蜜橘产品名落孙山。我国著名漫画家华君武先生得悉后,提笔画下《黄岩橘子,榜上无名》,画上的一颗黄岩蜜橘,耷拉着脑袋,伤心地向隅而泣。当时,这幅漫画震撼了黄岩所有的干部和百姓。

但是,多年来黄岩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重振黄岩蜜橘品牌的梦想。打出“中国蜜橘之乡”、“中国橘都”的广告;建设“中国柑橘观光园”、“中国柑橘博物馆”等等,都是黄岩人所作的努力。
然而天下事往往事与愿违居多,黄岩蜜橘销售越来越难,种植越来越少,始终没能得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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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黄岩柑橘种植面积约6.03万亩,年产量达到6.08万吨;同年,临海蜜橘年产量超30万吨,其中仅涌泉这一个小镇的产量就达8万吨。
很显然,如今台州柑橘主产地已经不是黄岩,而是与黄岩一墙之隔的临海,自从1983年瓜果市场开放后,临海一路急起直追,不管种植面积还是销售价格,都早已经超越黄岩。
最讽刺的是,在橘子成熟季节,黄岩街头叫卖的竟都是临海的涌泉橘,一些橘农为了图个好价钱,甚至拿上好的黄岩蜜橘充作临海的涌泉橘。
据说有一次,黄岩召开人代会,桌子上摆的招待用橘,竟然是临海涌泉蜜橘,这让黄岩的人大代表们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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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的橘子,尤其涌泉镇的蜜橘,到底靠什么打败昔日“贡品”?
作为一枚水果 ,甜度高、汁水足,就已经足够优秀;而如果能像涌泉蜜桔这样,入口无渣,肉嫩无核,皮薄不涩,耐运输核储存,完全可称优异。
涌泉蜜橘的品质提升,是它获得市场认可的最重要的优势。从上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临海蜜橘大规模改良品种,当地政府也给力支持,改良而成的“温州蜜柑-早熟宫川”每亩都能获得补助。如今的临海蜜橘中,95%都属同一优质品种改良而来的“早熟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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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蜜橘皮薄汁多,甘甜爽口,现在宣传中多用“吃橘带皮”形容,这是临海涌泉蜜橘广告的一个噱头,为的是说明蜜橘品质优良,即使带皮吃都不影响风味。
此外,临海还把大量的真金白银投在基地、合作社上,出台了大量的扶持政策。市里制订了统一的《临海蜜橘地方标准》、《临海蜜橘生产技术规程》、《优质安全柑橘生产模式图》,实行统一生产管理、统一技术标准,达到统一产品质量。
他们也非常注重保护品牌的打造。1999年,临海人第一次使用“临海蜜橘”这四个字;仅仅过了两年多,“临海蜜橘”证明商标便注册成功。又过了两年,“临海蜜橘”原产地标志也申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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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商标后,临海对境内的柑橘品牌进行整合,并把“临海蜜橘”牌子交给协会来运作。协会为“临海蜜橘”设置严格的门槛:基地规模、品质水平……只有达到标准,才能穿上“临海蜜橘”这件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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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再反观黄岩,按理说,黄岩和临海水土相近,气候相同,柑橘即使产生了一定区别,也不应当有太大的距离。然而,黄岩蜜橘和临海蜜橘两个品牌,却面临如此不同境况。黄岩蜜橘何以不敌临海蜜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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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主席夸赞过的“本地早”,是黄岩蜜橘的优势品种,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正宗黄岩蜜橘,虽然品质优异,但产量不高,种植面积日渐减少,去年数据,“本地早”的产量只占到了黄岩区蜜橘总产量的39.8%。这点产量既难以满足市场需求,也很难体现优质优价;
而黄岩也错过了一次次品种改良的机会,台州市农技院的工作人员在2008年前后曾多次前去推广改良品种,但由于种植面积缩小、产值小,卖橘收入占农民家庭收入的比重日以减小,所以橘农改良品种积极性不高;更何况还有个问题:改良过后的橘树三年内不能结果,当时的相关政策补助又未及时到位,这就更让橘农丧失了积极性。
而目前黄岩蜜橘中的其他橘品种,虽耐贮藏,销售时间长,但商品感观差,储藏后干瘪严重。当地的品种改良和更替停滞不前,黄岩蜜橘良莠不齐,销量和售价当然难望临海蜜橘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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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泉镇一江之隔,就是曾经的黄岩蜜橘核心产区
黄岩蜜橘在发展鼎盛期,为满足不同时期的销售需要,自发形成了早、中、晚五大品种的系列产品。多年来的炙手可热,使得黄岩蜜橘一直固守着其“高贵血统”,因此当求优求精成为消费主导时,黄岩的柑橘品种便明显不能适应市场的需要。
2020年,中国农业科学院柑橘研究所公布了“黄岩蜜橘——世界蜜橘之源”蓝皮书,梳理了温州蜜柑以及以温州蜜柑为亲本的杂柑品种的起源与演变谱系图,论证了黄岩蜜橘是当之无愧的世界蜜橘之源;更有学者将佛教天台宗与柑橘品种并称为台州对世界文明的两大贡献。
这些论证不能说毫无意义,只是当具体到每一个消费者的消费行为上时,人们只会用嘴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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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本地早”的甜度为11%——13%,而涌泉蜜橘基本甜度12%,有些甚至达到15%——18%;黄岩“本地早”少核,涌泉蜜橘无核;黄岩“本地早”产量2万余吨,涌泉蜜橘产量近30万吨……
无论从口味、口感、供货保障上来看,老品种“本地早”都败在了涌泉手下。
因循守旧,一味地将过去的东西当成宝贝,总会被时代甩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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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姚梦卿. 临海蜜橘是怎样成名橘的?. 《台州日报》. 2021
[2]章鸣宇. “本地早”减产 果农不减收. 浙江在线黄岩新闻网. 2021
[3]戚永晔. 从黄岩到临海:蜜橘兴衰启示录. 《观察与思考》. 2009
[4]黄岩:做中国乃至世界最好的蜜橘.黄岩区政府网.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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