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
【他在收藏什么?此诗中,收藏一词,是顺着“她只好对你撒娇/俺不是古董,也不是古墓”这样的语境滑出来的,正如同诗歌描写的一种日常对话、调侃甚或调情。但在这种生活中,或者说,当一层层逆势卷起诗歌的情境,就会发现,顺着几个人的如同“车祸”的一次意外会面,一切都落入了一个早就撑开的口袋里,无声无息地。人的身体是口袋,人是口袋,还是诗歌本身成为了口袋?不管怎样,落入了,就如同是意外获得的,或者通过某种不言而明的买卖关系获得的,好或不好,明亮或不明亮,值钱或不值钱,都得“收藏”。这种琐碎构成的一种寓言,有着不同又大致相同的事物之间看似繁杂实则统摄于一个固定框架的关系。是的,生活就是如此,就是这种经意或不经意的关系,如同神经一样,让生活在继续,又继续得没有超出生活这个“框架”。在这儿,似乎各种关系都是在重新确立,但没有“意外”,在貌似的兴奋和喜悦中没有溢出。这种综合的感受,带给作者一种判断,比如“车祸”不仅仅在表明意外这层含义,似乎还有“互相伤害”在里面,也许这样的会面中,各自的表现与原来的印象和认识出现了某种冲突,都不言明,朦胧的希望变成一种说不清的失望;当失望与失望渗透,当说说笑笑中相互关系既一如往昔而又出现微妙的变化,对于一个自称“收藏家”的一方来说,生活本身的亮度自然会发生变化,内心会随着外在的喜悦和无所谓而开始下陷,而开始感到那个口袋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于是“雪隔着玻璃大了,窗帘就着夜色深了”,这样的句子,将情绪与认知彻底贯通。 在某论坛上,我读到这首诗时,我说格式是通透的。格式说,他在生活中,也是说完头说脚这种语言跨度很大的人。他的厉害就在这儿,通透了,在“雪隔着玻璃大了,窗帘就着夜色深了”这样的句子中,雪就是夜色,玻璃就是窗帘,而“深了”就是“大了”,它们互相生成。这样一种能力,让人在回头读夲诗时,就会发现,格式在将一件事清晰地写下来、给了一首诗坚实骨架的同时,语言连带着吸附了生活中的“灰尘”,赋予了诗歌精确以外的一种意义,让这些原本看似琐碎的事物具有了各自的个性且又保证了诗歌内部的整齐。他随意道来,但又不混乱;细碎,但又从容,不慌乱。仿佛被置入一个更大的框架内判断,他不急于说出自己背后的那个结论,甚至最后两句那样的诗,也说的是眼中所见之物;或者说,关于生活、生存等,格式可能有一个近乎哲学上宏观认知来统摄,但他不说出来。这样的诗歌效果,不也是我们许多人想追求而难以达到的吗。】 2014.12.10 空白
【按照格式关于“诗是重构的时间”这一观点,此9行诗,重构了他“五年的光阴”。由于“身边的女人骤然走光”,或者说,按照他身边有没有女人这个角度判断,这五年与他来说是空白。是生活某种方面的空白,也似乎是时间的空白。格式怎样来重构这“时间的空白”? 如果时间是线性的,这“五年”有多长?这“五年的空白”有多长?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空白”,已经是将时间转换为了“空间”,用“空白”这种空间感觉来强调时间,将时间在努力地纳入某种空间。也就是说,时间的空白,是作为一种空间来存在,并将长度的时间压缩为一种立体物且加以“储存”。 但那空间因为离去也是“空白”的。空白因为“女人的离去”而出现,那么,“女人的回来”,就不失为一种将空白的空间变得“充实”的途径。在这儿,格式没有按照惯常所做的那样,让大量的回忆或者说记忆来承担这一任务。格式看似选择了一条看似不合情理但最合情理的方式。他承认了离去这个事实,但也要让曾经的存在继续存在。于是,“他便把自己当成了对岸”,无论离去的女人是“相依为命的对面”,是“对方”,还是“对手”,他通过“漫游”这种看似遗忘般的掏空方式,通过“每天,他与自己对话”这种多重身份的互换、追问来辨认、确认她们的存在,通过“炒几个菜,会见一下自己/握紧自己的手,菜刀回到了菜里”这种日常生活中的动作、味觉等来唤醒。这种种的努力,换来的,我想首先是他自身的消失,他腾空了自己,将离去的女人全部装了进来。当这一天到来,当他为了让离去的回来,当他心里再也没有自己,忽然,“他如期漫游到没有你,我/,他的地方”,这好似一种浑然一体、物我两相忘、生死相通的境界。我的理解,这或许就是一种深层的存在认知,“空白”出现了,空白作为存在出现了,它的出现是由于“我的消失”而导致“回来的女人”无所依托,瞬间化入一片空白中。在这儿,不仅存在物之间有了独立性带来的界限,时间本身因为“离去”而中断成为一种事实。空白作为一种带有边界的“空间”,不仅吸纳了她们过去的时间,“五年的光阴”,甚至由此将“未来”的时间,一并扯进了这空白中。 就情感的角度,这是何其悲凉的空白啊,何其悲凉的“五年光阴”啊。 从表面上,格式是在多么平静地写着悲凉啊。或许在一首诗中,如同一棵树那样,没有必要有“繁茂”的树冠,但树干,甚或一个枝条,都牵带出和树有关的一切。格式的诗歌语言,正是如此,是在生活中经久浸泡后去除杂芜的结果。 “读着读着,就读得我心痛。世间一个可怜的人儿在眼前晃悠”,这是我初读时的感觉。再读,还是如此。至于格式如何重构时间的话题,当然是我为抛开这种深深的“悲凉”而有意进行的一个理性调适。一首短短的诗,诗人写作过程中,是很自然的,他不会想太多。它给我们带来的,除了作者试图给予我们的,还有它完成以后,进入我们的语境以后,我们所赋予的。比如,我可以如此联想:如果放在一个更漫长的时间中,我们每个人的存在,何尝不是“空白”呢?因此,这个“可怜的人儿”,是他,是你,也是我。】 2014.12.10 悟空 猴子原来在树上 现在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 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毛茸茸的 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悟空”这样的诗题,就可以约略知道格式所说的“猴子”,那都是些可以也曾经大闹天宫的。但当猴子从天宫降低到“树上”,格式所写对象似乎也可以认为扩大到人间。而当猴子“钻进暖烘烘的被窝”的被窝,那彻底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和事了。 格式的写作,用词和节律上时非常讲究的,甚至曾有许多明显的炼词炼句痕迹,这给他的诗歌语言在精准中带来了质感和语义的繁复,但有时候也不免对节律造成轻微的伤害。但这首,端地是让人吃惊,一挥而就,浑然而成,语言和意义之间,大的隐喻和细小的感觉之间,没有任何的裂痕。 不适应,这是一种妥协的不适? 这是一种反讽,还是自嘲? 想想,原本答应在某论坛和格式兄就一些诗歌写作问题互动一下,后来因为自身能力,更因为种种的顾虑而成了戏言。一个收起锋芒的人,呆在温暖的棉花里,那是多舒服啊。不要说 “悟空”,不要说那些“猴子”,我们每个人难道没有过这样的妥协经历吗? “毛茸茸的”,当你从寒冷中进来,当你把手伸进被窝或放在暖气上、炉子上烤,你疼了吗,你痒了吗,你既疼又痒了吗,你的心里怪怪地难受了吗,你既疼又痒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吗?】 2014.12.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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