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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访者：姐姐 年龄：40 职业：出版社编辑 口述|姐姐，撰文|方洛洛 这是方洛洛2018年讲的第1个真人故事 01 关于处女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当一个女性十几、二十几岁时是处女，这代表着她很纯洁；可当这名女性在三、四十岁以后仍然是处女，人们就会嘲笑她是没人要的老处女。 在男权社会里，处女就像商品，是有保质期的。处女的价值和她的婚嫁年龄挂钩，在黄金婚嫁年龄内的处女是高价商品，错过了婚嫁年龄的处女就是甩卖商品。 一些女孩在30岁时，不光急着脱单，也急着脱处。我看过一部韩剧，名字记不得了，女主角30岁，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事业，在过30岁生日那天，她惊觉自己是个没人要的老处女，很慌张，喝得烂醉后，和一个男人滚了床单…电视剧里，这两个人后来发生了美好的爱情，也有了一个幸福的结局。 但生活里可就没这么浪漫的故事了。我认识一个女孩，觉得大龄处女的身份很丢人，于是约了网友滚床单。发生关系前，男人给了她承诺，发生关系后，男人就消失不见了，她特别痛苦，不是因为她爱对方，而是她觉得自己好廉价，跟一个并非真心喜欢的人发生了关系，结果还被对方拉黑，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我之前在杂志里看过一个报道，说日本一些女孩为自己的处女身份感到羞耻，会找专门的人士解决，据说这些男士非常温柔，会让她们在不那么痛苦的情形下摆脱处女的身份，而且找这些专业人士解决问题，也不会出现我刚才那位朋友的烦恼。 我有点想不通，大龄处女，或者说老处女也行，怎么就丢人了呢？难道为了摆脱处女身份，随便找个人睡一觉，就光彩了？都说男人在意女人的那层膜，我反而觉得有些女人比男人还在意。用一层膜来衡量自己的女性价值和魅力价值，这不是很可笑吗？ 我今年40岁，还是个处女，怎么了？我不觉得难为情，更不觉得自己没有女性魅力。现在这个社会，想要找个人滚床单简直太容易了，容易得几乎你随便打开一个社交软件，摇一摇，划一划，问对方一句：约吗？就能把对方约出来！可这不是我想要的，这种性体验太廉价，也太没劲了！ 02 福柯说，在过去传统的关系中，总是有长长的铺垫，最后才走上楼梯，而在现代关系中，故事是从上楼梯开始的。 我就是一个更喜欢传统关系的人，如果把走上楼梯看成发生性关系，那么在传统的关系里，两个人之间要在建立深厚的情感之后，才会发生性关系。 可现在的人不愿意浪费时间在铺垫上，更没耐心花时间与另一个人建立情感，他们只想以最快的速度上楼梯。 在商业社会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以目的为导向的，还要以最快的速度达到这个目的。 你看现在到处都是速成班，几个礼拜让你学会一门语言，或者几个月让你赚到一百万，甚至于现在的人连亲自看一本书都不愿意了，他觉得自己看书太慢了，所以要花钱，通过所谓知识付费的方式，听别人给他讲这本书写了什么。 对待爱情也是这样，现在流行的叫速食爱情，一个礼拜就能完成了一段爱情的开始、发展、高潮到结束。 以前我们想认识一个人不容易，现在呢，各种社交软件让我们能在三分钟内就约出一个陌生人。 我的一个男性朋友跟我讲，他以前约炮还要请姑娘吃个饭，聊个天，现在不用了，三分钟就能约出来滚床单。这也造成了他对所有女孩的热情不会超过三分钟，三分钟约不出来的女孩，他就直接拉黑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现代人追求快，爱情要快，性要快，什么都要快，但当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们又渴望慢了，为什么木心的那首《从前慢》突然这么火？ “早先少年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因为它戳中了现代人的痛点，什么都快了，却没有从前慢的时候好了。 社交软件看似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从没像现在这么遥远过。 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得到速食爱情和速食的性，但这些速食却没法真正地满足我们，这让我们无比渴望诚实的、有深度、有质量的两性关系。 可是，如果让你放慢脚步，认真地了解一个人，走近一个人，恐怕你又不愿意了，觉得好浪费时间啊，有这个时间我可能已经睡了好几个人了。 就像我的那位男性朋友，他从来没有过那种一年以上，两人因为究竟是你爱我多一点还是我爱你多一点而争吵的感情。但他的性生活极其丰富，他跟姑娘们只走肾，不走心，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03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对我来说，肉体的欢愉远不如走心的精神交流吸引我。 我的初恋是我的笔友，我们俩从高中时开始通信，写了上百封信，关心彼此生活的城市是不是下雨了，天空蓝不蓝，有没有刮风。 他是个文学青年，给我寄《王朔文集》、《麦田的守望者》还有一些诗集，我们也在信中引用诗歌互诉衷肠，他引用海子的诗，写道：“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我引用顾城的诗，回信说：“你应该是一场梦，我应该是一阵风。” 虽然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修成正果，但青春岁月里有他相伴，也是无悔了。 我的第二个男朋友也是个文学青年，当时我在一个文学论坛里写小说，论坛里搞故事接龙，他每次都会在我写的故事后面写接龙故事，大家就起哄，说他喜欢我。他特别坦荡，就说，对呀，他就是喜欢我。 后来我们恋爱了，我在南方，他在北方，相隔千里。那会儿我们常常打电话，能从天黑聊到天亮，每天都有讲不完的话。我在南方长大，没看过雪，我们交往第一年的冬天，他所在的城市下了一场大雪，他站在雪地里给我打电话，向我描述雪花下落的样子，雪花的形状和味道，最后他给我堆了一个雪人，还用照相机拍了下来，发给了我…… 当然，这段感情最后还是被距离打败了，我也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如今回忆起他，脑中浮现的都是很美好的画面。 我一直不喜欢相亲，就是觉得那种认识人的方式太功利，每个人都带着条件和另一个人认识，而不是真的想了解另一个人，特别没劲。 但在30来岁时，我也被家人逼着相过亲。后来认识了一个人，他给我的感觉很真诚，对我也不错，但我总觉得我们俩在精神上无法互通。后来就分手了。 那之后，我就一直一个人。有朋友同情我，说你找不到男朋友，就找个炮友，不然多孤独啊！ 我特别反对这种观点。那些睡了很多人，有炮友的人就不孤独吗？他们通过纵欲来摆脱孤独，可纵欲的结果却让他们更加孤独，甚至更加空虚。他会发现即使睡了一百多个人，他仍然孤单一人，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他，他也不会真正关心谁。 还有一些婚姻不幸的人，他们更孤独。我看过一本书，里面讲述在婚姻中的绝望主妇，她们长期受到伴侣的冷落，甚至于她们出轨了，怀了别人的孩子，做了流产手术，她们的另一半都对此都毫无察觉。 两个人住在一起，心却不在一起，那才是世间最难摆脱的最痛苦的孤独。 我虽然是一个人，偶尔会孤独，但我不寂寞，没事儿的时候我就看看书、写写字，弹弹琴。文学和艺术是有救赎性的，有了它们的陪伴，我一点都不寂寞。 当然，我对性是好奇的，但我觉得性的美好之处在于，它是两个相爱之人的结合。这是我对性的一个基本态度。 如果不是因为相爱而与他人发生性关系，我会觉得那是我对自己的不尊重。跟是否被别人尊重相比，我更看中自己对自己的尊重。 我觉得女人分两种，一种是能单纯地享受性，认为性和爱是分开的，跟男性一样，属于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所以她追求性爱，接受一夜情，要找炮友，不能让自己错失这种美妙体验。这没什么不好，但这种女性不多，我肯定不是这种女性。 大多数女性本质上渴望的不是性，而是一种亲密感，当和男人发生完关系后，她们希望自己被对方关心、珍惜，否则会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我的一位女性朋友，她之前的态度就是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她有一个固定的炮友。两个人在性上也挺和谐，所以开始时她还算享受这种关系。直到有一天，那个男的约她去家里，完事之后，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俩的约定就是不能留宿，完事之后马上回家。 那天的风特别大，她穿着外套，但还是挡不住风往她的衣服里钻，那一刻她突然讨厌起自己来：“我就是免费送上门的炮！”那之后，她再也不约炮了。 我同意人生就是由不同的体验组成的，我缺少性这样一种体验是种遗憾。但是人生本来就是由遗憾组成的，只不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遗憾。就像我有写作，弹琴的体验，我知道这种感觉多美妙，但有人没有这种体验，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遗憾，对吧？ 韩国诗人郑玄宗有首诗叫《访客》，韩国第一夫人金正淑不久前来中国访问时，还读了这首诗：“有人向我走来／其实非同寻常／因为他／会带来他的过去／现在／还有他的未来／因为他会带来他的一生／因为他会带来脆弱，／抑或破碎过的心……” 我期待生活中能够出现的这样一个人，我愿意去了解他的过去，和他共度现在，并一起走向未来，我想要呵护他的脆弱，跟他建立一种深入的关系，而不是那种虽然两个人在身体上融为一体，在精神上却没有任何交集的空洞而浅薄的关系。 我不知道我的生活里会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顺其自然吧，如果有，那很好，如果没有，我一个人也能很好的生活。 END 本文首发于订阅号：方洛洛，关注一下呗，万一有用呢！ 我是方洛洛，一个讲故事的人。已出版《我为什么不结婚》，各大网站均有销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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