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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老色树(二十二)

 冬歌文苑 2022-11-26 发布于北京

老色树

在老色树下,淑娴翻出自己的真心,她发现,自己除了爱自己还有自己的那些追求,最爱的就是高山。高山是她的初恋,也是这一生的挚爱。

只有和高山在一起的时候,淑娴才觉得自己真实而且小女人。

在别人面前,虽然是温婉的外表,可那都是盔甲,不是真实的自己。

淑娴默默地将看到的自己的内心和老色树原原本本的诉说。

淑娴分明听到了老色树的叹息声,惋惜而沉重的叹息声……

二十一

淑娴这一病,几乎半年没有缓过来,局里的工作幸亏早就按部就班,还有两个得力的副手顶着,所以倒也是风平浪静。

二十二

转眼,袁心上初中了。淑娴对着镜子,看着眼角的隐隐约约的皱纹轻叹,老了!

这几年,总有人劝淑娴再找个人,年纪轻轻的也不能总一个人过日子,将来老了也得有个人作伴,互相照顾,端茶倒水拿药。

公公婆婆虽然不在一起住,可也经常到淑娴这边走动,帮着收拾屋子什么,老两口也总劝淑娴再嫁,说是自己儿子没有这福分,半路走了,不能耽误淑娴后半辈子,还是找个人吧。

总有人劝来劝去的,淑娴也就动了心。

前几年不找,是因为有高山,现在高山也不在了,为了将来着想,自己终归是要找个人。

二十三

淑娴这样的身份地位,肯定不能找一个普通的人。

这年春天,淑娴市里的同学就给淑娴介绍了市委的张秘书。张秘书叫张诚,比淑娴大三岁,也是前两年妻子去世了,一直独身。

两人见面,淑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张诚中等身材,长相中等,可能是秘书出身,对人倒是周到细致。

淑娴也算是阅人无数,知道这张秘书是心存锦绣的人,就决定试着交往一下,难得这个年龄能碰到年貌地位都相当的人。

张诚对于淑娴自然是一百个满意,长相,地位,言谈举止样样都令人满意。

张诚做秘书出身,如今做到了秘书长的位子,更是阅人无数,她知道淑娴不是个平凡的女子,是有追求有梦想的女子,而自己,恰恰能够在事业上帮助淑娴。

所以张诚带着爱慕,带着自信开始追求淑娴。

这样年龄的人,追求是含蓄而热烈的,淑娴终归是一个女人,半年之后就稍显矜持的答应了张诚的求婚。

张诚和淑娴的婚礼简朴,只请了几桌的客人,但这些客人的分量都是重量级的,大多是市里的头面人物,淑娴县里的领导也参加了的婚礼。婚礼的主持人是市委副书记,这样的规格也确实不俗了。

人们可以想见,张诚在市里也是非常有分量的人。

二十四

淑娴和张诚婚后,原来的家不动,张诚有时间就回淑娴这边,淑娴有空就去市里张诚那,周末也是如此,但淑娴去市里更多一些,因为张诚这秘书身份,领导那儿会随时有事,需要候着。

和张诚结婚之后,淑娴又向上迈了半格,成了县里的副县长,主抓文教卫。看似顺理成章,淑娴能干练达,但官场上的人,谁人不知,这半格绝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迈上去的。不光需要个人有能力,下边有人捧,还需要上边有人拉。即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而这伯乐的出现也就是尽在不言中了。

淑娴在无数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坐到副县长的位置,自然是和丈夫张诚分不开。

淑娴坐到副县长的位置,又一次忘记了以前的那些伤痛,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淑娴也是点儿好,第二年县长调走,另有高就,原来的常务副县长坐到了县长的位置上,而淑娴又一次从众多的副县长中脱颖而出,坐到了常务副县长的位子上。

虽然淑娴资历尚浅,但她年轻有为,才干出众。这是市委组织部的说法,但谁都知道,若是没有丈夫张诚坐在市委秘书长的位子上,轮上十回八回,估计也轮不到淑娴。

当然,淑贤也不是白给的,淑娴的聪明才智绝不输给任何一个资深的副县长,她在常务副县长的位子上仍然游刃有余。

她敢想敢干,大刀阔斧,立刻就成了新任县长的左膀右臂,开路先锋。

色树沟的女人,说起来真是各个出类拔萃。

色树沟的男人确实淡泊名利,那年如心帮着淑娴父亲和弟弟在市里呼吁医学研究的事,后来书出了,但淑娴的父亲和弟弟却不肯到市里做研究工作,当时还是局长的淑娴就力劝过他们,可父亲和弟弟终于还是没到市里工作。

淑娴为了帮助父亲和弟弟更好的进行研究,就私下里运作,一些社会人士因此才捐助了钱款,促成了父亲弟弟在色树沟建实验室的事。

当然,这些事,淑娴是会一辈子烂在肚里的。

淑娴敬重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她觉得他们还有母亲都是色树沟的功臣,只有自己,早已经让色树沟的血统掺进了杂质。

淑娴的这些心里话,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候才偶尔从心底里冒出来,但转天早上,淑娴就又精神饱满的穿梭在官场,做着她认为重要的那些事。

二十五

春风得意的淑娴,一朝却进了监狱。

事情其实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甚至有点戏剧性。

淑娴有个同学叫李娟,两人是闺蜜,与淑娴相交甚厚,私下里几乎不分彼此。淑娴的烦心事常常和李娟说,就连当初和高山的那些事,李娟都知道。后来和张诚也是李娟帮着分析,觉得合适,才走到一起的。

这天李娟又来淑娴这闲聊。说话间就提起自己外甥媳妇工作的事,说让淑娴给想想办法,调到文化局去,那里清闲,方便照顾上幼儿园的孩子。

淑娴立刻就答应了,说等有机会就和卫生局那边打个招呼,把孩子调过去。

李娟是淑娴高中同学,后来淑娴毕业分配到县里的中学,正好两人是同事,之后两人脾气相投,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淑娴知道,李娟是轻易不和自己开口的,开了口一定是实在磨不过去面子。李娟也是个知道进退的人,虽然是淑娴最亲密的朋友,却从没给淑娴找过麻烦。所以淑娴才一直信任她,和她交往深厚。当年和高山的事,淑娴毫不隐瞒的和李娟说过,后来知道高山出车祸死了,又是李娟一直陪在淑娴身边,陪着淑娴不眠不休的掉眼泪。再后来淑娴病了,李娟又衣不解带地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端水端药、喂饭,淑娴有李娟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才逐渐好起来,度过那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光。

淑娴和张诚交往的时候,淑娴有些拿不准,又是李娟帮着她分析利弊,最终才成就了两人的一段姻缘,也正是李娟的理智分析,才帮助淑娴做了正确的选择,后来证明,李娟的分析是正确的,张诚不但可靠,知道体贴,还在事业上做了淑娴的强大后盾,淑娴才得以成就今天的事业。

淑娴总觉得,李娟才是她这些年的主心骨,有了李娟的帮助,有了李娟做后盾,自己这些年才有处诉说,有处宣泄,才能在无数次磨难面前又坚强的站起来,继续努力追寻自己的梦想。某种程度上说,李娟就是她的精神教父。

所以李娟的事,其实就是自己的事,或者说比自己的事更重要,李娟从不开口提要求,这回开口了,自己必须要办。

再说李娟,听淑娴应允了,就拿出一个信封,说是人家托办事的钱,淑娴笑着说:“都是自己人,还来这个。”李娟非说这是心意,人家父母说必须得给。淑娴也不缺这个,就和李娟说:“要是为了人家安心,你就收着,当我要了,孩子的事该办办。”

这样,李娟也就把钱拿走了,淑娴也就没在意。

李娟的事,淑娴自然是要办的,就张嘴和下边婉转打了个招呼,不久,李娟的外甥媳妇就进了文化局。

可谁承想,不久李娟的外甥和外甥媳妇因为性格不合离婚了。

李娟的这个外甥媳妇本来为人就差,文化局的领导见她离婚了,想起当初是淑娴县长打的招呼,就想拍领导的马屁,给人家点颜色看看,结果就把人家发配到边远乡镇工作。

李娟这个前外甥媳妇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上窜下跳,不依不饶的告,还把送钱的事也抖落出来了。

按说,这点事也不是个事,但人家不依不饶,张诚也没办法,又不能封了人家的嘴。

官场之上,这样的事,其实也是再普通不过,这些年,无论是在教育局长的位置上还是在副县长的位子上,淑娴都收过人家的钱。

可这回淑娴点儿背,这件事惊动了市里的纪检部门,下来查,正赶上党内整风,严肃干部纪律。

当年做教育局长的事也被翻了出来。

具体是这样,部队里来招军护,有个农村孩子,笔试面试都过了,就等着中考成绩过了,就被录取了。这孩子成绩优异,考试成绩出来,高出录取线十多分,按说百分之百没问题了。当时某局局长的孩子正好也考这个,也是考试、面试,中考成绩都够了,但学校只在这招一个学生,按理说,那个农村孩子成绩高,被录用理所当然,但这个局长找到淑娴,一定要淑娴帮着想办法。都在官场上混,都是这个层级的,谁又用不着谁,这样淑娴就让招生办的人想办法做了手脚,录取了那个局长的孩子。

当时淑娴心里也是不忍,都是农村出来,能端个铁饭碗多难,是一辈子的事儿。幸亏那孩子父母支持孩子,又让那孩子复读了一年,第二年考了个更好的学校。淑娴知道后心里才略微有些安慰。

但这事爆出来之后,却成了大事,引起社会舆论一片哗然,淑娴一时成了众矢之的,遭万人唾弃,市里领导碍于民愤,也下了命令,严查,该承担责任的就承担责任。淑娴是一把手,自然承担了主要责任和领导责任。

再加上别的一些事,淑娴先是被双规,然后案子很快结了,虽然张诚努力斡旋,最终还是判了五年。

二十六

人生犹如一场梦,昨天还是众人前呼后拥,今天就成了阶下囚。

后来我娘去监狱里看我淑娴姑姑,回来后,我娘和我说:“你淑娴姑姑在那里面倒是过得挺好的,她还和我说,这回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画画了。”

我听了娘的话,也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我书生叔叔

就在我的姑姑们为着自己的追求努力奋斗的时候,我的叔叔们却淡定从容的书写着自己的人生,不紧不慢,扎扎实实。

我书生叔叔自小天资就优于常人,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所以他这一生做学问毫不意外。

上高中的时候,书生走过弯路。因为一些闲言碎语。

书生不知从哪个同学嘴里听到,说他是野种,不是他爹根宝亲生的,是他娘偷人偷来的。还有鼻子有眼的,说书生的爹是子任。

书生开始时候不信,后来回家拿姐姐的镜子照,发现自己的眉毛眼睛还真像子任大爷,由此又联想到小时候子任大爷经常带自己玩儿,还给自己买零食吃,确实不一般,而且现在他也总感觉子任大爷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和看别的孩子不一样,就连看他的亲外甥光祖,亲侄子明轩也没那么温柔的眼神。

所以书生断定,那些流言蜚语不是空穴来风。

书生心里有了事儿,学习上就受了影响,本来永远在学校里第一的成绩忽然就一落千丈,上课恍恍惚惚,下课总一人发呆。

班主任老师看着书生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儿似的,心里既心疼又着急,担心这孩子的前途,担心这孩子会出问题,就捎信请家长来一趟。

我爹抽不出时间,我娘就去学校找班主任。

班主任说了书生的情况,我娘就和班主任说,她找书生问问咋回事,这孩子肯定是心里有事了。

这天周末,我娘去乡里办事,然后去学校找书生,姐俩一起走着回色树沟。一路上我娘好言好语的问,书生就是不肯说。后来我娘就和他说:“书生,我是嫂子,跟你姐一样,有啥你得跟我说,碰上啥事咱们一起解决,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这样不行,不好好学习,影响一辈子的前程。”

我娘掏心掏肺地劝书生叔叔,终于我书生叔叔哇地哭了,一五一十说了同学的话,还有自己的猜测。

我娘没想到是这事,长辈们的事,自己不好说啥,虽然也隐隐知道一些往事,但没人捅破过这事儿。但我娘知道婆婆和子任大爷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即便有什么,当初也必然是有原因的,而且公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能没察觉,可公公对婆婆好,也对书生好,从来没外道了书生,而且,似乎对书生还格外疼爱一些。

我娘这样想着,就书生说:“书生,咱是晚辈,有些长辈的事咱不明白,也不应该乱猜,依嫂子看这事你就当没听说。你想想,咱娘,咱爹,还有子任大爷,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咱们不应该怀疑他们,即便真有什么,也必然有他们的道理和原因,将来到了能说的时候,他们必然会说。现在你就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了大学,比啥都争气。”

书生心里对我娘,这个大不了几岁的嫂子完全是信任的,尊敬的。而且嫂子说的有道理,这事不能问,也不能和人计较,只能不理睬。

书生从小就是个懂事早熟的孩子,嫂子一路劝解,他也就想通了,此后还是把心思一门放在学业上。

书生高考高分考上了北京大学,学农学。

四年大学之后,书生毕业分进了国家农科院,专门从事农业研究工作。

书生大学毕业那年,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柳叶奶奶不好开口,这事没法和孩子说。

书生的身世是我舅爷柳山和他说的,是我奶奶柳叶托我舅爷柳山和他说的。孩子大了,他的身世应该让他知道。

书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长辈们从前的那些痛苦的感情纠葛,觉得娘这辈子真够苦的,还有爹,子任大爷,子萱姑姑,他们都够苦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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