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好，这里是知音真实故事编辑部。
年少时，总会被皮囊吸引，一见钟情，奋不顾身。可最后牵手的却是宜室宜家，细水流长。有人说，这才是真爱，也有人说，这就是命运。
很多年以后，我再次见到唐丽丽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么美。皮肤白皙，眼睛乌黑，笑起来一对小梨涡点缀在樱桃小嘴旁边，俏皮清丽。除了眼角爬上了些细纹，头发从黑长直染成了棕色大波浪。二十年后的唐丽丽，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转过身来的时候，隆起的腹部宣告她已为人母。要不是此刻天边的夕阳一如往常，我一定会以为过往的二十年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大梦。那时我在镇上的小学上五年级，期末考试一结束就被老妈送去补习班。说是补习班，其实就是一个闲不住的老教师私下到处问，有谁愿意送小孩过来补课。
补习地点就在老师家里，各个年级的学生都有，二十几个人分在三个房间上课。一开始我是很不乐意，加上老师经常去隔壁照顾低年级的学生，我就总是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发呆。我恼怒地一回头，却看见一个女孩正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齐耳短发，眼睛像一汪清泉，像是随时能漾出水来。怒气一瞬间烟消云散，我讨好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凑过去一瞧，原来她是四年级学生，书本封面上写着名字：唐丽丽。她请教的题目对于我这个五年级的学生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她很聪明，几乎一点就透，但对学习并无多大兴趣，通常从我这里取完经后，就找人聊天去了。喜欢和他说话的人很多，尤其是男生，所以她身边总会围着一群人。果然，女孩长得漂亮这种事情，从小就是一种资源，能够轻易交换到其他资源。但付出和得到的人都很开心。大抵年少的时候，我们都不讲究得失，只讲快乐。九月开学后，我回镇上读六年级，唐丽丽回村里读五年级。她家境不好，听说父母离异，她母亲一个人抚养她，日子过得很艰难。2001年，我小学毕业，被我妈带去了市里。那几年我爸在市里做生意，赚了些钱，家里买了房子和车子，还安装了电话。那时已经是2004年，网吧悄然崛起，QQ已成时尚。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后，老妈终于同意我回乡下住一段时间。
说是回乡下，我其实就是想躲开老爸老妈的监管放飞几天。但那时村里的小伙伴大多都辍学外出打工了，村头只有几只狗在闲逛。我实在无所事事，就溜去镇上。镇里最繁华的大街此刻因为烈日炎炎而行人稀少。不远处有一家店铺大门被帘布遮盖，时不时有几个小青年钻进钻出。我心念一动，也快步走过去，掀开布帘一探头，耳边立马嘈杂声四起。一排排台式电脑整齐地码在眼前，屏幕前面是一张张全神贯注的脸。网吧一直是老妈严禁我出入的地方。但这会儿我才不管了呢，欣喜地跑到前台准备缴费入座，却不想一抬头，一张熟悉的笑脸映入眼帘。虽然四年未见，虽然她已从一个短发小姑娘长成了长发少女，但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唐丽丽笑着收下钱，朝我眨眨眼说：“这是我舅舅家开的网吧，你记得常过来照顾生意哦。”我赶紧忙不迭地点头，仿佛晚一秒就会惹她不高兴似的。都说喜欢和咳嗽是藏不住的，一个从眼睛里跑出来，一个从嘴巴里跑出来。但想追唐丽丽的男生太多了，网吧里无事献殷勤的男生自不必说，QQ里想加唐丽丽为好友的更是排成了长队。或许是因为童年旧识的关系，也或许是唐丽丽听说我考入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对我另眼相看。当然现实中也是。唐丽丽那时正是初二升初三，她妈见到我就说让唐丽丽向我学习，以后考个好高中。我和唐丽丽并排坐在村口的歪脖子大树下，听着蝉鸣，数着荷花，然后讲一讲题目，聊一聊天，日子过得快活而自在。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老妈见打电话叫我回去根本没用，就直接杀了过来，收拾了衣服就拉我回去。唐丽丽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直在后头跟着我，但因为惧怕我妈，她也不上前，就这么一路慢慢走着。镇上唯一一辆去往市区的公交车过来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头伸出去往外看。唐丽丽还在后面，她冲我喊了一句：“记得在QQ上找我”，然后飞快地跑掉了。我两手一摊，故作高深地摇摇头不再讲话，徒留我老妈迷茫了许久。但升入高中的我想要找时间上网真是太难了，且不说学校是实行封闭式管理，就算是回到家里，老妈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只能在寒假以探望爷爷奶奶的名义，跑回镇上去找唐丽丽。我以为是自己没有遵守诺言常去QQ找她，所以她生气了，于是一个劲儿地解释自己的难处。唐丽丽说：“不用解释，我们是好朋友啊，我理解你。何况我也马上要中考了，没有时间再跟你一起出去玩了。”从前我总以为自己在她心底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唐丽丽的光芒万丈才不会平白无故地倾泻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她说她已经考上了镇上的高中，学校虽不怎么好，但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去外边的世界看一看。我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差眼泪夺眶而出了。第二天我赶紧回了信，啰里啰嗦地讲述了学校的生活，还有学习的苦闷，信的末尾非常诚恳地叮嘱她要“好好学习，再创辉煌。”她再回信的时候，也是事无巨细地讲述自己的生活，末尾也同样鼓励我“学习更上一层楼”。现在想来信的内容真的无趣，但那时我真的感觉每个字都在掏心掏肺。每次到了收信的时间，我都提前好几天去学校的收发室转悠。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功而发，但那种等待的心情，夹杂着甜蜜和悸动，实在妙不可言。所以啊，年少时我们总习惯三缄其口，不敢轻易言爱，却不知这已是爱得最深最浓的时候。再往后的日子，无论你如何重复从前的深情，都已经东施效颦。但美丽有时候带给一个女孩的不仅仅是幸运，也可能是流言蜚语。有人说，学校里追唐丽丽的男生每天都排着队给她递情书。有人说，唐丽丽跟好多男生暧昧，但又从不交男朋友，就是吊着人家。有一天我妈也过来跟我说，唐丽丽这个姑娘实在是个祸害精，听说学校里有两个男生为她打架，其中一个受伤住院，另一个被开除了。我妈说到最后，免不了摇头总结一番：“唐丽丽这姑娘不行。”我在一旁激烈地反对：“她哪里不行了，只是长得漂亮，别人为她打架，又不是她愿意的。”我妈不屑地朝我瞥了一眼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高三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唐丽丽有男朋友了。我天都塌了，借着去同学家里借书的机会，登录了一下QQ。果然我在QQ空间看见她跟另一个人互动频繁，言语暧昧。我气急地在QQ里质问她为什么要偷偷找男朋友，不是说好要认真念书考大学吗？她冷淡地说：“交不交男朋友是我的自由，再说我们只是朋友，我交男朋友也不需要你的允许吧。”对啊，我们只是朋友，这个事实我怎么又忘记了？我怎么又在自作多情了呢？难道她只是多给我写了几封信，我就应该得意忘形吗？高三的时候，我爷爷生病了，我跟随爸妈回去探望，中间找了一个机会从医院溜出来，去了唐丽丽的学校。那时正赶上他们学校放学，我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就看见唐丽丽跟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肩并肩走出来，两人一路说笑打闹。
老妈责备我：“爷爷都病得那么重了，你作为长孙，怎么还乱跑。”我几乎没有心思再回应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到爷爷床前，不再讲话。几个月后的高考，我发挥失常，只比一本分数线高了几分，进了一所普通的一本大学。大二的时候，我在QQ里又看见唐丽丽跟一个男孩的牵手照，不是高中的那个。我幡然醒悟，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等待，不过是自作多情。她只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亲近和欢喜，我就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其实自己和所有的甲乙丙丁一样，都是她的众多备胎之一。那一年，我打游戏到昏天暗地，挂科挂到被辅导员叫到办公室，拍桌子骂我不争气。2010年，我大三，周倩闯入了我的生活。她读外语系，性格活泼可爱。我其实一开始也很疑惑，为什么她会喜欢上我这样一个颓废的男生。但她说，她从第一眼见到我，就知道我是个有故事的人。于是我跟她讲起了唐丽丽，一个在我生命里纠缠了十年的女孩。周倩安静地从头听到尾，最后轻轻抱住我说，那么就由我来给你疗伤吧。她每天准时等在宿舍门口，跟我一起去上课，监督我上自习，节假日不准我留在宿舍，而是去爬山或者看电影。我真信了，就跟着她一起坐在操场上，仰着脖子等了一晚上。后来，流星当然是没有等到，却等到周倩温柔地向我告白。她说，她会永远做一颗守护我的星星，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大三下学期，她拉着我一起考研。从此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昏天暗地的游戏，只有刷不完的试题，背不完的书。或许忘记一个人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不是一定要你忘记这个人的容颜和姓名，而是当你再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时，心中再无波澜。2012年，我和周倩双双考上了一所985大学的研究生。那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只剩奶奶还守在祖屋里不肯迁去市里。从前寒暑假回来，我为了避免遇到唐丽丽，从来都不回乡下。晚上，我突然收到唐丽丽的QQ信息，她说:'我能去见见你吗？'我心里一阵冷笑，难道还以为我是从前的那个憨小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一直敲我家的门。奶奶开的门。我躺在凉席上不想起身。唐丽丽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村口的歪脖子树下好多人乘凉呢。”我说：“不去了，我明天还要赶最早的一班公交回家。”刚说完，外头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后来寂静无声。要想一个人从你世界里消失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不刻意找寻就可以。我老妈很满意周倩，一直跟我说书香门第的姑娘，以后一定贤良温和，跟我们小康小富的家庭也很是相配。2016年，周倩生下了儿子。回老家办满月酒的时候，亲戚朋友都过来庆贺。一个人说，可能是漂亮的女人都心高气傲吧，唐丽丽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呢。另一个人说，应该不是心高气傲，就是挑花了眼吧，毕竟追求者众多，以后一定是要嫁个富二代才行。可是三年后，当我们听到唐丽丽结婚消息的时候，却又大吃一惊。她最终选的是一个家境一般的男生，性格温和，工作稳定，在市里当初中老师。她结婚的那天，我没去，只是托人送去了份子钱，然后带着儿子在老家待了几天。我儿子吵着要奶奶，我就走过去，却听见一个阿姨对我妈说：“当年幸好你一直拦着唐丽丽跟你儿子好，现如今你儿子娶了教授家的女儿，比那个唐丽丽强多了。”我妈得意地说：“对啊，那个唐丽丽家里条件真不行，就是人长得漂亮点。可是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读书不行，家境不行，还心高气傲，当年被我骂了一顿后，立马转头找了别人。这脾气肯定是不适合当我儿媳妇儿。”有些时候，事情的真相远比你猜想的要残酷，残酷到你连反悔和生气的机会也没有。我抱着儿子转头就走，但我哪也去不了，只能带着他回去睡了一个午觉。但睡醒之后，一切都照旧，我还是我，唐丽丽还是唐丽丽。最后一次见到唐丽丽，是我儿子四岁生日的时候，我带着他回老家跟着高寿的奶奶一起过。在村口我见到了正在散步的唐丽丽，身边是他的丈夫，小心搀扶着她。唐丽丽抬头看了看我，也笑一笑，还是从前的明眸皓齿，但是身上的气质多了一份母性的温婉。我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她俏皮地挽起丈夫的手，对我说：“再见哦，我们要去歪脖子树下面乘凉。”这时周倩从老屋那边走过来，从我怀里接过儿子说：“赶紧回去吧，奶奶已经等急了。”我最后一次转身，夕阳如血，蝉鸣依旧，从前那棵歪脖子树下，还是遍布闲谈的人群。只是面孔变了。从前的老人变得更老，年幼的变得挺拔，年轻的变得沧桑。只有我自己，一直都看不懂唐丽丽，从前不懂，现在更不懂。作者简介：红耳兔小姐姐，一个专写爱情故事的老少女，自由撰稿人，简书优质创作者，知乎十万赞情感答主。公众号：红耳兔小姐姐（hongertu070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