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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贵锋┃二月、三月诗稿

 置身于宁静 2022-11-27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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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编者按

记得就是从《植物及其影子》开始,我开始想做一些改变。首先是控制语言的“方向”,我不想每首之间语言有那么大的反差。不管是“偷懒”也好,还是对某种“风格”的尝试也罢,我希望通过控制,让自己起码在语言的“特性”上专注起来。其次是什么呢?这些诗看起来那么平面,更接近日常的生活,更接近日常的所思所想所感。

短短两个月时间,50首左右,已经不少了;现在集中在一起,贴出去,就更远一点,自己可以“客观”地看一看了。也期待暗中“那些爱的眼睛”能够看见,真诚批评!谢谢一直关注的朋友们!   

---于贵锋  2018.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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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诗稿

植物及其影子

北方深冬

有叶子的树很多

但都不是轻盈的叶子。

绿着的树也有一些

比如柏树、杉树

坚硬而固定的品质上

偶尔有一点积雪

积雪上偶尔有一点灰尘。

即便在深山

生活飞起来的东西

也得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有坚守,也有分离

对于植物们来说

喜悦或悲伤对应不同的人心

也不是什么秘密。

新鲜属于幼树,而多活几年

就被重复不断折磨。

这都没什么。没什么。

深冬,太阳还是在早晨出来

月亮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

躲躲闪闪。有意无意

它们都会让植物的影子

现出原形,都会将影子

从植物的身体里赶出来。

哪儿都去不了,那些静止的影子

学会了观察,学会了陪伴。

如果在叹息,那是由于

旁边有移动的影子,那是由于

影子试图生出影子而不能。

不,借助人间的灯

植物们会有多个影子。

人间,从深山移到了

辉煌的街道边吗?植物们

碰到了另一种从不变化的植物

是多么惊奇,它们嚷嚷着

春天来了,春天永驻

河风不同

昨夜肯定没有我。

肯定有一些事物经过了

但孰轻孰重

路不操这个闲心。

路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今晨有我。

有我也没什么不同。

路在河边,风就变成了河风

比别处更冷。

戴上衣帽看着对岸。

够宽阔了。水禽几只

各有不同。有的歇在沙洲。

有的随波逐流。有的飞起

但在绕圈子。船只是兜风

绕一圈回到原点。桥变出

不同的花样,我固执己见

并不想过河。想想也是

风景在此处,何必他觅。

就在脚下,路很硬。

那些树根露在外面,对于自己

合谋的结果,河水和时间

也无力改变。粼粼波光

证明河水与阳光合作

可以有不同的美。都不同。

但都是过路者,无动于衷也相同。

而返回是结束,也是开始。

路被走在路上的人反复修改。

雪是白的,也是黑的

而那个自证黑白的人一身黑白

那个需要他证的,愤怒于

被自己心困还是被河风所困。

没什么不同。从身外来的

还会回到身外。路还是很硬。

走得再快再慢,硬走不成软。

但走到开阔处,河风浩荡

与狭窄砍过来的多么不同

生命都是如此

天好得出奇,仿佛在对抗

一种古老的经验。时至午后

我仍然不敢说会将初衷

坚持到底。暗中发生的太多

何况云朵高高在上。

南方某地有大风在吹

阳光在北方安静极了

这都是维持秩序的,力量的源头。

这都是明亮重回天鹅羽毛的借口。

长久地梳理着内心的恶

树林中尚有未融的积雪。

是啊,太阳会先照到阳坡

会让阳坡的草先长出来。

一直这样,积雪无非在提醒

一种存在的形态。它并不会

坚持太久,当春天深入。

这次是否真的不一样,而例外

只是表明时间有足够的能力

穿透并安慰任何事物。

被时间所控制,生命都是如此。

在不安中我和时间一样缓慢。

无论如何,窗台有花,桌上有钟。

我可以离开阳历走进腊月

看看人们怎样准备快乐

准备怎样幸福。忽略掉

剩余的想象不是不可。

忽略经验当然也可以。

只剩下月亮,看夜晚如何留住。

看夜晚如何扶稳,不让大风摇晃。

特别之处

有几场雪,下了就下了

过去了就过去了。去年

十月的一场大雪我存在心里。

在我,它突破了时间的限制

也没有带来什么灾难。

十月也有许多的花

开得正好,雪不期而至

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美。

我承认,在那样的时刻

就是因为我并不承认

雪有遵从道德的义务

雪和花各自都很美,在一起更美。

大河向东,雪和花在桥上

用美控制了我。后来有几场

习惯性的雪,它们治好了

我的感冒,药来自医生

雪来自时间,当然得感谢。

需要区别,我感谢是因为

自身的问题。难道无用吗,

去年十月的雪?请原谅,

在近期写作中我用掉了一点

又花掉了一点判断他人的美与不美。

剩余的雪,剩余的雪和花

我依然存在心里。谢谢关心。

现在我找到了爱和美并存的温度。

矛盾就是我的骨头

顺着我的意思,南山出现在黄昏

还带着一些星星作为礼物

这反而让我羞愧。你看,

总有机会证明

矛盾就是我的骨头,寂静就是

我的声音。太阳的事做完了

现在轮到南山证明,明亮有

青黑的质地,树木有质朴的友谊。

风带着悬浮颗粒自行散去

楼房也会进入自己的梦里

我用什么来证明围炉夜话

雪水煮星星是最无聊的事。

南山端坐在时间里夹着一枚古典的树叶。

没错,铁道被速度磨掉了现代性

石头被河水浸泡出了皱纹

裸女为什么还要走下楼梯,让失败之书

多余地一瞥?把壶雪白,茶水清亮

知道结果而问原由。分歧具有思想性

保存在昼夜的双翅。究竟

月亮是谁的蛋,在窗外圆得离谱

而缺失会逐渐显露如失去真相的真相。

顺着自己的意思,结构一下子就散了

但正月将至,有机会计算炉火塌陷时

心脏下降的高度和速度,有机会计算

维持多长时间失落感才会发育为悲伤

漏洞肯定学过辩证法

乌云和铁移出去都需要时间

而白鹭很久也没有盘旋成白云

心是什么?是自我的窗口

还是他人的垃圾箱?漏洞

肯定学过辩证法,能够做到

对立中统一。“例子”?

免了吧!它是最有号召力的事物

作为一个词一旦出声

会被蜂拥而至的存在感撑破。

在分辨南风还是北风,远和近时

河流的出现代表标准的方向。

在新雪盖在旧雪之前,旧雪

正在褪去蓝盈盈的光。我瞥了一眼

那么多事物齐刷刷地举着

赞颂的头颅。楼房的出现

在故意错落着高低。尘粒,

在记忆的阳光中故意混淆着雪粒

而什么又故意混淆着灯光

让夜路一瞬间出现在了因最繁华

而冷清的街道。为什么跟着出现了

那张已经死亡的脸!那张

冰一样的脸在初春快要消融了。

不,早晨给月亮和我提供了相遇的机会

而我确实抓住了。而早晨抓住的

夜晚必须放开。时间总是默默地

纠正然后安慰着那些一厢情愿的事物

人间的歌声从不让步

是时候说出长满身上的刺和钉子了,白杨树。

但请不要滑入深刻的春风里忘了

这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年代。不,

我说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弯腰承担。

过渡吗?从它制造的平庸里回过神之前

有人已经把酒精变成了考验,

那端坐南山的月亮,怎么会知道

此刻马蜂已经在飞来的路上。不,

还是回到尚未被改造过的场景,公园里

有许多废墟的化身匹配的事物,但终究

人间的歌声从不让步。那是在深冬

没想到夜晚会那么深,而我竟然有幸

成为一根如今已被放弃的绳索。花朵

和树叶都在高枝上,在冷风里多么艳

多么醉!那时,我并不知道,

与河流平行的是林荫道,与

白杨树平行的,是另一些白杨树,是

向上和向下的力量。现在我应该肯定地说

与白杨树之间的空隙平行的,是人生

阳光曾斜出它们明亮的存在

震颤

锁链和台阶,高度和鸟瞰

不起眼的榆树也知道这并不是

南山的全部。但南山是什么

比南山更高的星星也说不上来。

高和低孕育了用来周旋和到达的空间

对于河流而言,这说出来就是一个笑话

与夜空密语星星的往事,则让它震颤着

接近一个父亲,更接近一个母亲。

当冒充探路者的影子回到原来的形体

却说不出话来。来去自如

因为借光,因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像发现了

隐居的茅屋:南山将心跳

隐居在从时间砍下的树枝

而容易被忽略的是半山腰,植物们

不上不下半黄半绿。上山敲门,

有人诵经。下山入城有人徘徊河边。

 “不好意思,作为隐喻的一部分

还在反抗隐喻”,那些白蜡树

因为成了一幅画的一部分而不再羞涩。

“另一个秘密是,星空一直

不允许被说出。除了疯狂和洋人。

风带来的声音里其实少了一个音节

它阉割河流的耳朵时也阉割了自己。

教堂的尖顶搭档星星,这故事又会怎样发展?

秘密的套路

一份两耳如猪本身,但根源是自己一开始

便错了,消耗了时间是小事,补送的一份

年货肯定没有愧意。这在入夜后进出两次

把一扇门里一个人的秘密中断两次。诗意

的胶水粘稠地解决了语言的短路,和情绪

尴尬的踱步。夜稳定地就像固定的程序。

睡前电话来自住校生,他在考虑短暂假期

弥补快乐的损失。“为什么还不回老家”

这催逼声引发不安,让我入睡前突然觉得

生命带着质量回到了体内:发现遗忘如灯

还没有关。发现很久没有爱了,爱如潮水

退去地很快。夜走过梦桥就到了计划中的

白昼。只要是自己的,就都会落空:现实

是一场沙尘暴,春天用一具赏赐者的面孔

将它放到空气的餐桌。即便从恶作剧角度

春天关于人性的态度也接近恶本身,哦,

仿佛口罩是春天的亲戚,我拒绝着接纳了

沉默的呼吸,而语言不停地停在感谢感谢

以表明低微身份对温暖有种天然的敬意。

更准确些?但愿多年后风中会有一人成为

时间和情感的证据,以减轻一朵云莫须有

的重量。继续吧:一个事物长久的停滞,

让另一个事物短暂的中断具有了新鲜感,

而反过来也一样:中断和继续之间一直有

秘密的套路。而白鹭的再次出现是奇妙于

莫名的虚构吗?阳光和基因转自沙尘的雪

把南山摁在锅底狠命地煮着,与本意之间

出现了巨大的反差:日继以夜,成为一个

庞大而坚固的隐喻:模棱含混,射影含沙

影子档案

日出把大漠和城市重叠在一起

时间因此重叠一部分,而错开来的更多

像集体照相时后排夹在前排肩膀之间的

一颗颗头颅。谁前谁后无言中

都能找准各自的位置。清晨的阳光

紧盯着那些睁不开眼睛的人,若演员

他们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把影子移到草原上升起的大楼前吗

或者更远一点,在三十年前毕业的

那座图书馆前?天真和纯真

是否也因此找到了自己的前生?

影子是否因此可以还原为年轻的肉身?

阳光移动时修剪和存储得更多。

现在又被从制作精良的盒子里取出。

而所有的组合,无非证明内心仍然

查找着那个失散的面孔,它憨厚而狡黠。

这当然不是为了谴责,而是莫名怀念

那些依靠陌生才能互相打开的日子

星星也被摘下来

晴空和太阳都是暗示、铺叙的一部分

而当一种方式成为定式就会被厌倦。

教堂随亲人进去过两三次,又能改变什么。

在琐屑和破碎的事物中走来走去后

她们慢下来,一个比一个老。先近人

后近神,她们的理由和我在写作这件事上

出奇地一致。不止写作。我们都有

更急迫的事去完成。而提出问题的那人

从自己出发走向草丛和街区

走向机器运转的速度,以及

灵魂的音高,在从别人的共鸣腔

寻求着安慰。星星也被摘下来,

满足黑夜的需要,而那些挂在天空的

都是虚构的影子涂了一层光。

阳光变成山谷

多高?多寒?青稞最清楚而且

把自己长得独一无二。本能和

智慧,不分你我。作为旁观者

总要学阳光加入自己的目光,

总要把看见的说出来而忘记了

正是那些没有看见的维系着

山顶上的白雪,天空的鹰,和

草根大片的轮回。我是说

最醒目的还是青稞。它的身体里

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营养素,有时

常年吃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但

早已依赖于它。他们长成了

不同于另外一些人的样子。他们

吃糌粑,喝青稞酒,眼睛清澈地

看着那些看着他们的人。

水磨转动。晾架灰白。阳光

变成山谷:那是最好的时节。

直到几年以后,直到离开后我看着

自己的心,互相比较。

仿佛打开地图,我终于找到了

那个我曾经去过的地方,那段

我曾经到达的时间。不,

我不是要进入青稞的内心,而是

要知道自己把自己在哪儿弄丢了

他带着刚劲与衰老走在前面

从门头掉下的一条白蛇是善神

而将它端出门外放到渠水里的

更善。她们从时间深处游出来

是什么意思?此前我一直琢磨

少数的问题:孤傲等于自卑,

这可接近白发人拟定的答案?

而和这些有关的还有另一个人

他带着刚劲与衰老走在前面:

我一直说着爱但依然不够诚实

感伤漫延而我依然揣了块石头

像写作需要矛盾的张力和定力

我日日不慌不忙挖掘着天空

喜悦:间奏还是变奏

喜悦因此务必发自内心

但一提南山就想到王维

还是让我在一场寒雪中

生了条无处可去的虫子

像一滴虚构的冰它挂在

虚构的脸颊。变!变!

仿佛被激活的一条咒语

突然生根:那脸上带着

怎样欢喜的悲哀在人世

山峦完整而裂缝丛生

这一切,仿佛已经证实

往事如云而风不会吹散

那是帽子吗那是被王维

施法后再也变不回去的

松树,明月,还是春山

是云起时,还是水穷处

成为多里的少并非易事

喜悦因此更深,更自然

像生长把方式变成本身

而白雪把寒冷变成明亮

倒影终于开始倒映

码头细节是什么?船的摇晃

人夸张的悠闲和迷茫,还是一粒瓜子

落在船板上,引发一颗旧星星

自天空再掉落一次?而将码头

替换成兰州,就像将河流替换成了

一条街道:曾经唯一摇晃过的

是黎明时分因陌生灰白的一幢楼房;

鸽子往往在下午的楼顶上晒太阳

坠落着花盆,和玻璃。这两个

不同的世界在什么地方能够相遇

平心静气地交换一下收集到的光线

有何不同?山顶和山脚沉思时

已经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山体;

上游和下游彼此探询时已经接续了

一条中断的河流。它们都曾是

一个影子的一部分,都曾是

倒影和倒映互为收藏与交付的镜子

回头看

意外地,他来了。

他是另一个人旁边的那一个。

他是他自己。他不停地强调

着自己的敏感。而怎么看

其实我是那个真实的外人。

从一件事之外,我被动而又主动地

来到一件事被忽略的环节

像夏天一只莫名忧郁,但不得不

露齿而笑的虫子。回头看

是我们三个人的天真拯救了一段时间。

会不会拯救一段相遇

是一件另外的事。回头看

风的地盘,摇晃就必须

是其他事物的礼节吗?

他不知道船适应了晕眩;不知道

手指适应了拳。躲在人群中间

像躲在苹果心里的另一条虫子,

危险的预感变成伸到眼前的酒杯。

呀呀呀,雅夸张地模仿着惊呼

但终究没有变异成推辞。或者,

在草原上,他是被遗忘的房间,

是笑话过深而笑声过浅

重新阐释了不尴和不尬。或者,

大口吃着蕨麻猪,终于品尝到

肉原初的滋味。或者被记忆勾住

找到日常生活在时间中的细节

促膝相对,用阳光和明亮的阴影

打磨得更亮。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回头看,终于,他像一个

假冒黑老大的光头,弯腰捡拾着

石头在河边的光阴。

多好呀,意外如命数,而我

终于以此获得喜悦的能力

怎么办?

被置入不同的关系构不成羞辱。

夕阳在黄昏出现,怎由得了你!

最开心是时间搓成一条线索,两端

是两只曾经相握的手。最难过是

灯对事物的赞颂中,对光本身

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慢。怎么办?

如果公正厌倦了交换,是否意味着

院子里的树,你的和我的,

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生长?

再诚实些:一条河流

南岸和北岸都说是自己的。

都情不自禁地长出芦苇,榆树。

都说麻鸭、白鹭是自己的财产。

怎么办?不分昼夜

行与思之间有一条发光的路。

静动之间有动静相间的花纹。

陷入光

乐于爱的手指揉捏着头,脖颈。

乐于耳垂被找回麻酥酥的感觉。

然后我陷入黄昏的光,像只倦鸟

陷入自己的巢里。不用啁啾

屋顶上的那些接收器自会工作。

由近及远,天空自会由蓝变亮,

然后是南山。然后是南山伸展出

背后的空间,又折回来

望着怀抱里的个城市。

乐于通过入夜前的南山,将自己遗忘。

在与不在。在与不在之间。

这样轻柔的光线,多缠绕,多简洁。

再什么一点

再重一点,山就调小腰的弧度。

再宽一点,湖水就开始荡漾了。

再荡一点,两只水禽就独立成国家。

再深一点,时间深处的一根树枝

就弹开了花。再快一点

高铁就进了深山。而再柔一点儿

柳骨就可推送出清亮的,爱的节律。

二重奏

总在低处。而高处要么穿过,要么迷路。

没有看到城区因辉煌而迷茫,因金黄

而坚硬的灯火。──实为憾事没有

看到亮光与黑暗不相上下但纯粹的角力。

但真的在为自己默默地庆幸:不虚高,

就不会虚妄地飞,就不曾高于事物之上

带着一对光秃的翅膀向树梢和屋顶俯冲。

就不会用月亮铐住在街上四散的影子

但必须插入:人造的铁轨,天意的河流。

强弱分明,轻重必须合拍成事实的心跳。

源头

豹皮是草原偷来的?当冬天

前来割取,便化于无形。

不,云得到暗示提醒白雪:

一切会从头再来,包括不安,

包括起伏。植物还没有进化为

作物之前,人们会赞扬制造塌陷的

盲鼠,那自得其乐和黑暗的大师。

而源头是那么清澈,让人疑心

我们每个人都是无中生有的高手。

地势汇合的角度当然会被忽略

而光线一分为三又来印证

我们思考的时候是多么相同

而声音又是多么分明。━━

在蓝色上擦出两道白痕,飞机

解决了命运问题,如此轻松

仿佛原本就该于不经意间

等同现象与隐喻、夜晚和白昼。

黎明就是那期盼已久但秘藏于心

的事物。就是时间冬眠的影子。

而触摸到它是由于云朵凋零

那喜悦和光明的大师,太阳初升

流水

为了和他一致,得把影子留在桥上

但出错警告与人生的表情更合拍。

流水在心里的诱惑此刻突然间

长成神话。悲,或者喜,记忆在不断地

转换现实的场景,在不断地叙述实与虚

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整体成了一部分

就是旷野的碎片。透过现代物事来不及

带走的灰尘,我他藏在流水中的眼睛

互相凝视。因为相爱过

而对流水不再信任,不,倍加信任。

我重复着车轮在路上的事,

而他把静养奉为另一个神明。

我珍惜的,不是过往而是,即便流水枯竭

河道依然在讲述草木的许诺。那春神苍老

从泥土里复活,然后穿过人间

成为吹动流水的一阵微风,一只

让这条河道有别于其他事物的麻鸭。

成为麻鸭孤寒中略带喜悦的歌声。

这样你就是他,他就依然在自己的桥上

任流水剪裁。他就依然能够

在任何他看见的事物中擦洗自己的声音

在任何他听见的事物中培育自己的眼睛

而其余的感官也会用新鲜的词语喂养。

为了我就是你,我的肉身躺成你站立的桥

它知道自己叫旱獭

再过两小时就天黑了,它直立在

一个虚幻的土丘上,以命运

陪伴着命运。给它特意准备的落日

正一点点下垂。有点激动但依然保持着

比草原还广阔的平静。庄严的仪式

正在生成。那些雾霾的颗粒被

聚集在时间的手掌:星星

曾经是一群纯洁的看客,--依然是。

在惊蛰以后,在白雪之前,无论阴晴,

它能看见那下垂的,被送到唇边

的落日。它伸出肮脏的舌头舔过它。

听过它从惊叫里逃出的光线

折断的声音。它能看见落日在泥土里

一次次熄灭一次次凝冻。甚至

黎明前两小时它习惯了将日出等待。

这些它突然都看见了。甚至心跳

在模仿矛盾的节奏。更惊异的

是它知道自己叫旱獭,并且是

啮食之恶的首选。“还见过月亮”

它决定让这个秘密成为唯一的秘密

20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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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诗稿

稳住

楼房挡住了南山让人无奈

但在一点上,我会虚妄地

稳住自己:楼房需要仰视

也在横亘,但不比山高

也上了锁。楼房把自己

用水泥钢筋牢牢地凝固在了

泥土深处,把自己和泥土

彻底地隔开了。在拒绝。

但南山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

在不停地从泥土里吮着

生命的营养。在吸纳,

并学会了用草木反哺泥土。

在夜晚,南山变为

一只真实而充满隐喻的乌鸦

不鸣叫,但有时会扑棱棱

扇一下翅膀,让寂静的空气

带着不安流动,我会看见

一颗星星出现在很高的地方

像一个圆锥体隐身夜色中

只露出发光的尖顶--一个

圆锥体的倒影在更深处,甚至我想

背烟叶


烟叶的香味大过依靠自我照顾实现的
对子女的体谅?当术后不久从陡坡上
翻倒,试了几次也没爬起
背上的烟叶也未能变成一种警醒。
那时内心的愤怒终于在相濡以沫的唤声中
和他手中的那把镰刀对上了暗号。
而据说懦弱与热爱会生下一对强壮的
恐惧与轻蔑之兽。现在分娩了,
在翻过时间一道危险的悬崖后?
从镰刀上的锈迹和其在雨水中的一点冷光,
试着,试着去理解所谓的岁月
和烟叶上的阳光,却跌入深渊。
那是衰老。是房顶上雨前来不及收走的
暗示的烟叶,他从未想过要将它们
因为变质而丢弃。互相吸引,
互相接引,仿佛他和烟叶约定了命运。
无端泪涌,是被一种透明复杂的爱呛了?
怎么可能!成功的戒烟者多背了些怀疑。
50岁给76岁谈论养生经验,这次,
他背靠窗户,试图隐藏可耻的反光

风景在白雪中歌唱

一边开满红杜鹃一边蘑菇那么白

大雨穿过峡谷落日坠入山后

吃过蕨麻猪喝过青棵酒的人

开始陷入明亮和迷醉的记忆……

他因此迷失在风景中,还是云杉和寺庙

领他进入心灵的洼地?现实是

白龙江两岸风景在白雪中歌唱

紫铜色的树凝固一棵棵火焰

他不得不回到冬日,回到路上

山的身体里,与豹子苍老的骨头

一起在岁月起伏咯吱一下

心拐了个弯”,而听起来

他在公开埋怨车的颠簸、路的颠簸

和隐喻的颠簸。在埋怨没有停下来

和路边的积雪谈谈太阳的温度,

和山坡上的牦牛谈谈符号学,以及

神话与原型之前。如果再次醉倒,

他知道更多的埋怨会来自星星的友谊。

“还不够美吗,这样透明的

玻璃一样的树?”他的嘀咕

风吹回体内,不停地回旋,回旋

草原变换着花样爱

反反复复,风在排列美在排列

时间在排列:我多次经过以后

生活初露端倪,从惊奇到日常

但雪真的码好了黑色的火焰吗?

牛粪墙的另一个缺陷是在凌乱中

太整齐了,它所固守的山坡

会在春天来临时暴露它的歌喉

还有怀着更多秘密的人已经来过

他们的祈祷笨拙从不入云的法眼

多次和那样的眼睛我不期对视过:

青烟往往在升起来的过程被修改

河流常常沉迷于自己在草地上

画出的曲线。那些成群的土拨鼠

变成幻觉以后比马群更惹人怜爱。

经受半年的寒冷之后,饕鬣阳光

在另一个半年,这我怎么不理解!

多次经过以后我默默爱上了

风雪疯狂扑打过的那些房屋

从身旁经过时比湖水还清澈的

眼睛我也爱上了。我爱上高寒

高原和雪山的属性,爱上对佛起誓

不再喝酒的人群。排列过程中那些

草根早就为一场雨水在暗中默默起伏

铺展着,奔跑着,一点陌生感也没有。

属于一座桥和群山的美为什么也属于了我?

或者是我的美爱上了它们的美,而与我们

这些时间中的躯壳无关。或根本的原因是

我们都会在坚硬的现实中爱上柔软的虚无?

羞愧呀

忽高忽低忽低忽高统一在

对立的海拔与温度里。仇人
发明了同谋以后就醉倒了。

当然这里面,恶意化身蝴蝶

冬日大雪里穿来穿去。

接着,羞愧呀,穿上冰甲

蝴蝶以头晕为借口化风而去

内心突然就空了:车又停下来

给一群牛让路,给自由的前身

假装施礼。突然眩晕给自己找了个

明亮的借口:我又吃酒了因为

高寒必有白雪因为万物依心做事
而在温暖如春的旅馆里

对着纸张我说的是:

连同阳光和时间白雪将自己

移到低处和高处司机跳下卡车

要杯开水匆匆上路。路

嘎吱嘎吱在响来自城市的旅人

回到童年,我回到固定的树丛

准时发芽也准时变黄一次次消融自己

又被凝固在夜里一次次完成生死练习

修补自己脑袋的缝隙

不想,不疼。一想,则疼得厉害。

不是一个。是许多。

亡者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注意到

可归入特色?但为什么不把脑袋

用春水清洗一下,让其透明地

随着黑乎乎的身体走来走去?

或干脆申请,将自己做成机器人

装上固定的程序?即便程序修改

也不用自己操心。不想,不疼。

一想,则疼得厉害。不是一个。

是许多。他在想着如何删去细节

以免在大街走动时控制不住

变成一个不知所云的疯子。

年年删。春草年年以相同的姿势

长出来。每年,他给自己增加了

一项计划:修补自己脑袋的缝隙

就是如此

那时我们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但已害怕失去甚至现在

我也能看见那时彼此透彻的影子
在时间没原谅之前先原谅了自己--

小风车大水车转出水声清明

叮咚如雨”,我从春天

折下来这个句子;而你在江南

慢慢习惯了潮湿、燠热

与人造的风景。寂静的后半夜,

你裸身在卡纸和宣纸上

挥汗如雨,仿佛灵魂可以

顺着墨汁与颜料,藏在那些

虚构的兰草与梅花,线条

与线条勾连的笔意里。分别

用动与不动的方式,我们

接近终点时回到了起点,

完成了对预感的印证。分别

镶嵌在南方和北方,以及它们

的时间中,我们甚至都不是

生锈的钉子。甚至连裂缝

也不会出现了,那些我们共同

热爱的事物,在干燥与潮湿

的交替中,以一种不易察觉

的方式完成了自己。

没有燃烧过,怎么会成为灰烬?

就是如此。偶尔分别把自己

埋在草丛里,假装一块

干净的石头,供一只鸟

落下来,或屁股坐下来。

就是如此。我们早恢复自己的模样

啤酒瓶码起的墙

的写作像啤酒瓶码起的墙

但问题是那啤酒瓶并不都是

他喝过后码在那儿的。那些

捡来的啤酒瓶,也是绿色的

我知道没有人给他说起这些

而是不停地将空酒瓶拎给他

友谊一个劲儿地夸他是酒神

也有人曾建议他改喝葡萄酒

体会一下狄俄尼索斯的感觉

他拒绝了。也有人说陶渊明

那时有柳树,绝对没有啤酒

他也不管。有时他真实地喝

上一瓶,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就渴盼着风快点儿来吹响

啤酒瓶。那些呜呜呜的声音

白天黑夜他看见都是绿色的

那时他就能睡一个好觉--

第二天从头再来,开始幻觉

宽大的墙皮

节日会将时间修改,至少大板刷会

涂上一层欢乐或纪念的颜料。至少

会稍稍修改生活的内容,或从时间

将那做了记号的一天或几天抽出来

作为私人物品打包,私藏,或拆封

记忆会修改时间的背景,语言如刀

东砍西刺,仿佛背景是一张宣传画

宽大的墙皮,开始簌簌掉落,然后

再绘新的,它所对应的时间会跟着

通过物品重新组合并阐释生命经历

的不同意义。墙是土做的,不会提

修改过程的疼痛对原有疼痛的叠加

没有修改不了的东西,尤其是那些

冒充尊严和原则的东西。只有一点

把不能修改的修改了才会变得伟大

好玩的事


太多不值一提的被一提再提
好玩极了挖一个深坑
证明确实低就了,再以

某种方式表示歉意,证明

我在榆树上虚构了芒果。
明了这层意思,刚入梦便笑醒
想起火车椅背的套布上写着

西部高铁  敦煌之星

觉得广告是他策划的。

还有在夜里,他故意接近

另一个人,一本正经的样子

堪比星星接近天空,一闪一闪

也好玩极了。更好玩的是

互相从不说起这些,仿佛

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游戏也会继续进行,快乐如前

当然蜘蛛也好玩,经过楼下

它在两堵墙的缝隙里编织着

或者说,它依然保持着编织

的姿势,在一张网上一动不动

再等等,看看下一场春雨

能不能下在花根上,花朵

能否密集起来,释放更多花香

蝴蝶也是喜欢玩的

像一个孩子,在轻盈里起舞

它有小心眼,小意思,小幻觉

河水像一张冰凉的床单

玉兰树还是按照老思路

在叶子露芽之前捧出了

一朵朵花。但这个春天

看她的人和眼神生了变

兰州的殡仪馆在华林山上

当有人说“从山上下来……

兰州人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好久没有去河边散步了

风吹来吹去,河边的柳树

就两种舞姿:要么摆动

要么一动不动。麻鸭我见过

在大桥下河滩上不止一只

河水像一张冰凉的床单

风不大但我飘然过桥。翅膀

是白鹭的,同样一掠而过

的事物太多了。平衡在别处:

医院里有一个人还没有醒来。

时间的白内障还没有摘除。

影子滞留在公园边走边沉思……

把公园镶嵌在事物的墙上

直到今天我用脚画出边界,公园

才算完成了。它像人与其它植物

混生的一种新的植物,此刻在时间里

轮回到了又一个初春。一切都在

按部就班地发生着,都在各自的位置

共同形成了内在的空。接近傍晚

我看清了它现在的形状,无所谓悲

也不喜。接着它会从内部改变自己,

带着绿色的迷惑,这我都能预料到。

接着还有另外的气息落叶一般飘来,

雪花一般解释着消失。不,直到今天

我才知道公园有各种与它自己的内心

对应的形状。从前多次穿过它,

从来不会在它的心里留下

任何痕迹,这我知道:仿佛风

吹过空气。最多是一只船划开水,

然后水恢复原貌。但今天,我破坏了

它的形式,可能就破坏了

它的完整性。哪怕只是碎了

轻微的一角,公园也会支撑不住。

从时间中能穿过来,但它确实不如

时间皮实。不,公园向时间学会了

“瞬间构成法”,但没有变成时间。

今天一下子,我就看见了北方初春

带给公园的正常的思维,一下子

就把它镶嵌在事物的墙上。以独立

为借口,它一下子推开了我。即便

强调我的脚步就是它的边界,

它也不相信我就是它的一部分。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被关于公园的想象

困住了,充满了虚妄、快乐、空寂,

青草与鲜花。而这还会继续,因为暂时

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嬉皮笑脸的公园。

我还想带着新的发现走在老路上,

看有没有新感觉,以及会不会绕一圈回到老路

最美的部分

清澈是对春雨的补偿,天空也

更新了自己的观念,把白云的小心思

和一排槐树、几株柳树种进了

单独分割出来被赞美的水里。

在两场沙尘暴之间,它们很快构成了

自己的世界。河水和时间都没有

将我固定下来,蓄力以便转动

像水车中的一架。因此被事物

不同的形式穿透以后,我还念念不忘

其中最美的部分。这与社会化的埋怨

多少有些不同,我学会了不再将

自然的不适转换为肉体上的色素。

所爱的人,我拐着弯从梦里唤醒她

在她的陪伴下见证更美的部分:

晨光中湿漉漉的木桥,那些被夜雨

敲落的冬天的枯枝,一只小鸭。

尤其当美转瞬即逝,那些留在心里的就

显得弥足珍贵。如同此刻,沙尘弥天

还是有一道阳光在水里斜斜地生长,在长出水面

掐苜蓿

在草地,在水边,在树林。

在白塔山,雁滩公园,水车博览园

有寄居的农妇,有精致的女市民。

……

早晨她将头偏向引水渠护坡上

水泥块的缝隙,我发现

苜蓿无处不在

那些死了的,被吃掉了的,也会

找到复活的途径。她们弯腰的姿势

不只模仿记忆,不只野菜在诱惑……

中年的漩涡

阳光照在正午的楼顶形成一个隐形的漩涡

直到接近傍晚我才约略看清它旋转的方向

约略看见里面有纬度、春分、时代、工厂

以及个人情绪的枯枝败叶。继而听见它说

它是一朵盛开的无名花,夜晚会收拢自己

正午会怒放,━━如此反复几次,它完成

了自己。它从一个人心里的漏洞飞走了。

无色,无味,无痕,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知道有另外的结局:它被厂房里的灰尘

吸收了,像白色大海吸收了激情过后散落

的光尘;或者,漩涡出逃时被水泥封存,

很自然的一个,似乎怀着热爱的动作,

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鸽子新出现在

楼顶上,像是刚被梦出,或是老年的幻觉

自行移动

沙尘和阳光混在一起

提供给春天的人类。

这是什么?没有阳光明亮

也没有沙尘悲伤。该

如何命名这在空中

漂着的新事物?

“跟我走,你就会知道

什么是短暂。”风离开

那些它吹不走的事物

带我到桥上。几只麻鸭

将自己固定在

混浊的春水上摇晃。

一只游艇向着夕阳逆行。而

白塔山是否会在晚上醒来

改变此刻模糊的形状?

还没有过桥,风

已然了无踪影,像一个

逃到自己的世界里

去做变脸术的骗子。

而被撂在公园入口

竟然能够不受控制

自行移动:谁发明了

我这个机器人

锻炼着身体?玉兰花开后

暂且,储存些桃花的香味

我要偷偷验证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

学会了草木的生长术

或者,机器人就可以

变成蝴蝶,露出它

可爱的小肚子。不足

一小时,这些事物

变来变去,进入楼道

差一点消失,多亏语言

变化更多,瞬间就找到了

对应的力度和方式

例如,轻和重

它同时捕捉,而轻重之物

毛发不损,附形而至

被唤醒

亲见第三个,包括我。

诱惑是大雪,玻璃,美,和透明的空气。

在早晨,生活刚开始。

“有的忍着钻心的疼,尴尬,

若无其事和相熟者说话

锁链在身后低悬,早停止摇晃。

用不易察觉的方式,我们各自

切割与它的关系。

平静得,幸福快要来了。

翻滚着模仿着第四个似更年轻

更意志坚定,而灵巧。

但当他回头看了看,消失的我们

都又回来了。不同的是

他笑了笑。相同的是,我们都能看出

他很疼。我们一定

以某种方式在某种场合交流过

关于伤疤的谚语。什么?是我们

因害怕而故意忘却,并纵容

锁链继续出现在别的路上

无声,无息,悬垂着一脸的无辜

小时光

是天空和蓝同时看上了那一小段时光?

三月二十二日下午四点到五点,一群鸥鸟

在沙洲上白着自己的翅膀,会议也开过了

一些人被抓了,一些人自觉地跳到黄河里

去清洗。它们之间联系神秘,因而我不能

预见这偶然的本质。早晨出门,不见飞机

但它的思想浓白浓白地诞生下一种新的

比波浪还直着翻滚的云,消失也很快地

跟在后面擦着,像是天空和蓝同时犯了

不宜示人的错误。不,是那段小时光

玩曲线救国的游戏,天蓝的背后,正是

复制的人间,而人间,又是复制的倒影:

恍惚感的出现是一种正常的反应,

身体和心脏,是功用不同的储藏室。比较

而言,它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热血,不像

时间和小时光,用大小和明暗抢占着山头

“蝴蝶飞来不种地,才是蝴蝶”

两只鹅从一群鹅里游出来

也离开了一群喂鹅人

它们绕了一圈,游到另外的

地方,有人给它们拍照,有人

给它们丢面包屑,它们

没有拒绝的意思,甚至还

优美地转两圈。我这才注意到

已经有两三年,一到春天

公园就被翻得不成样子

一块一块的,泥土被翻出来

裸露着,要把自己晒热了

再翻回去,种下一些新的植物。

换句话说,这样很有田野感

有经验,有生命孕育的温度

但如果接地气接得尘土飞扬

玉兰花便少了它固有的优雅。

“蝴蝶飞来不种地,才是蝴蝶。

这难道需要公园写一篇论文

需要公园里的所有事物一致同意

“才能形成证据链,像公园里的路

用一段一段标注的数字,生成了

自己,也证明自己是公园的主干道。

在晨光中嘀咕的时候,玉兰花接受了

鹅的逻辑,俗透了。那些含苞的

还不知道公园里正在发生什么

水面上的事物

太阳正在从水面过去的高楼间

习惯性地升起,并习惯性地

在水面上制造出粼粼的美。

我是说一夜间河洲突然消失了

河洲上的石子被水下的激流

冲进更深处,被更多涌来的石子

一层层压住。像是那些

下跌的股票,继续跌。

几只鸥鸟飞起来了,不是红色

是白色。它们习惯性地逃离了。

有翅膀,并保持翅膀的能力,

这就是河水暴涨时在河面上

生存的事物所必需的优势。

又经过了一夜,昨天的这些事

继续发酵,成为扣在盆子下的

一团面。馒头,花卷,生活总得

继续。或者被虚无耽搁了,

面团发酸,也还得想办法

填饱肚子,并继续梦想平静

与起伏交替的日子,面对河水时

依旧升起了诗意:光线折射出来

总会将河面照得更亮一些。

会有一些观光船、逆行船。

但这个码头,还没有船

能够到达更远的下游。船正在

培育着视野,它们会拥有

时间的眼光,望向上游

和对岸的山峦,但这个码头

时间,是一个中断的传说

家养植物

移栽的昙花正在努力地活。

有人搬家送给我们,带刺的,

叫不上名字的花,少浇水,

放在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

也熬过冬天活了过来。

她还准备把家养的那些植物

细细再过一遍,淘汰一些

不好好长的,多种一些肉肉。

这一段时间她忙着去医院,

身体出了问题的亲人,

她得去看望,去领着看医生,

去照顾。阳光从窗户透进来

照着两间房子里所有的植物

它们要么墨绿,要么有一些

新芽在长。海棠细小的红花

也在不停地开着

春篇

春天一到,人们就

升高自己内心的温度

找借口出门去。

一部分在公园里相遇

互相比青春,比艳丽

比谁的笑容多。当然

也比喂鸭子,比鸭子

更喜欢谁。冬末

在电梯里吃冰棍的小伙

我看见他穿着短袖

汗淋淋地经过。当然

春天一到,虚妄也可能

多了一些。就像芦荟

控制不住自己开始乱长。

去年,公园里的虎刺梅

也是这样,比网红还红。

“加油”

玩游戏放松的权利

他正在使用。因为专注度

需要更高,比学习

肯定还累。“我愿意”。

每个周末都要偷偷

评估一下未来。但也

仅仅是评估。有了结论

也不能说出来。有了

面对未来的勇气,说话

会自信一点。“加油!”

仿佛我们都承认,

没有谁不是在时间中

奔跑的机器。有比润滑油

更能减缓磨损的事物。

房间还有一些

来自大自然也依然保持着

自然气息的植物。它们

不停地吸引注意力

转到它们身上,提醒我

想一想“生长速度”

之类的话题。令人疲倦

的老生常谈,假装

很新鲜。其他事情,

其他事物间其实

也存在同样的命题

用同样的方式在解决。

“加油!”这次

我知道包括了自己

晨篇

晨起说套路,我当然在开

抒情和生活的玩笑。大把

的光线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哪儿顾得上一颗星星

现形的螃蟹。什么?蜘蛛?

让它去结自己的网!它又

不是朋友说的教堂更无

教堂的尖顶,即便虚妄开路

回到星星的身体里嘭一声

亮起来,即便接近仪式,

然后呢?它的血液

又不是光,怎么会有

光的灰烬完成它。

“那早晨干什么?”

“打开被梦关了一夜

的身体,让光

照亮身体的内部。让光

习惯成为明亮的又一源头

“然后呢?”“去显摆呀。”

第十只白鹭

九数完,第十只

飞了起来。

静动了,平面

立体了。空气

有了斜坡。

关键是,它翅膀朝北

而其它的,头朝南。

最低层,河流依然向东,

开阔依然

一点点收束自己。

从时间中看

桥有点硬了

在桥上和夕光中

我有点虚了

落到河面

影子看不见

一片美人蕉

比如职责,规划,甚至美感。

他有足够的理由挖出,运走,或毁掉。

它们没有任何理由喊出疼痛,因为

大家都知道它们没有喉咙。

泥土也会被翻开,用各种方式

消除生根感变为记忆的可能性

离河不远的杨树

相比杨树,榆钱更聪明

它保留了肉体的记忆并

拥有春天的新鲜与热情

浑浊借助气势奔涌以后

杨树被选为清澈的容器

孤独突出在低矮的上空

它们的皮肤和肉体都被

清澈照透了。相比时代

的需要它们一棵比一棵

不合时宜,一棵比一棵

更易在风中折断。控制

摇晃的幅度它们不放弃

在钟声里的影子。日落

月升,人间沉寂下去了

河水翻腾出原始的白雪

歌声终于从时间的上游

起伏到下游。枝条枝干

以自己的方式具形河水

依然碧绿而透明。也用

生长来守望。拐个弯,

丁香更聪明,有白有紫

20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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