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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名士结谊 元代翰林院位于北京的钟楼西北，陆以道在翰林院中央官署内，作为皇帝的文学侍从官，忙于国事研究和通略史书的纂写。元大都与江南无锡遥隔二三千里，陆以道独身一人在大都，举目无亲，与上司及同僚仅有公事往来，政务之余不免寂寞。 一天，礼部上奏新授大都路总管府所辖的通州州学训导名单，为无锡梅里乡隆亭人华扩，陆以道不觉眼前一亮。隆亭华氏宋元时期即为无锡望族，陆以道听闻过栖碧先生华幼武的才名，但因常年游宦在外，与华氏并无有交往，这华扩更是不曾耳闻。陆以道修便帖一封，差人送到通州学宫，请华扩来舍一见。通州在大都东郊，离翰林院不远。不日，华扩持帖来求见，一个清秀干练的青年才子，宾主坐定，一报年庚，巧的是地支都属巳（蛇），华扩小陆以道一轮。华扩虚心地请教训导前辈现已高居翰林的陆以道学长，陆以道则倾其所学所悟，悉心传授多年积累的学官工作经验和处世之道，华扩大受禆益。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相约常来常往。  ▲北京钟楼 华扩（1329—1369），字季充，当时虽为年轻，却绝非等闲之辈。其为无锡华氏十世，生于元天历二年己巳（1329）十二月二日，其世居笠泽之梅墟即无锡县梅里乡隆亭（今东亭），自幼聪颖异禀，早慧成名，工诗善文，学识渊博，时人将其比肩于年少十五成名、离乡北仕宦游的南朝梁代才子庾郎（庾信）。华为人高爽雅重，孝友笃行，所交多名士。时人称，季充取友，有一乡之士，有一国之士，有天下之士。行伦而志合，不以势利相求。季充之求友，惟求生而不忘、生死至交。 至正九年（1349）朝廷闻其才学，诏其莅任通州州学训导。   ▲锡山《华氏宗谱》 华扩通州州学训导赴任临行前，辞别隆亭族叔栖碧先生华幼武，华幼武欣然作长篇五言诗《送侄扩之通州》赠别： 吾族全盛日，家声诗礼传。 自遭丧乱后，谁能事陈编。 犹子苦好学，乡闾称独贤。 文采珊瑚枝，照映棠棣篇。 时同竹林会，啸咏相周旋。 一朝携酒至，别我荒城边。 借问欲何之，言将适通川。 通川渺何许，远在沧海壖。 府侯朱夫子，招我开讲筵。 老怀极慰喜，别意尤拳拳。 江水万里注，泻滑急如弦。 历险戒疾驱，中道勿缠绵。 蛟龙起春雷，鵰鹗搏秋天。 物遇各有时，立功须盛年。 此行非草草，著鞭为尔先。 要登青云路，忠义盍勉旃。 舟发梁溪水，帆拂狼山烟。 行当赋清句，激此山中泉。    ▲华幼武《送侄扩之通州》 通州儒学在州治西，大德二年（1298）知州赵居礼建。华扩任通州州学训导成绩斐然，擢升通州通判。回无锡隆亭省亲，华幼武为族里出了这样难得的英才，而喜作《寄季充侄》七律诗： 华氏儒风久萧索， 赖有汝辈张吾军。 匡衡苦心不倦学， 陆机自小能为文。 咏歌溪上共明月， 倚杖江边愁暮云。 竹林之游迟亦得， 少年冠盖今纷纷。 字里行间，栖碧先生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华幼武这二首诗均收入其著作《黄杨集》。  ▲《通州志略》  至正二十四年（1364），华扩在无锡隆亭老宅筑草堂三楹。其以东汉郭林宗自种畦圃，友人范逵夜至，自冒雨剪韭，作汤饼以供，招待好友的典故，题草堂额曰“剪韭轩”。 是年九月“剪韭轩”落成，江阴文林包英，又名瑛，字叔蕴，至正七年（1347）举人，为陆以道诸暨州学训导后任，请时隐居殳山的教授，嘉兴檇李贝琼，初名阙，字廷臣，一字廷琚、仲琚，又字廷珍，别号清江，题《剪韭轩记》。无锡后宅瞻桥名族，隐居不仕的乡贤周翼，字子羽，号赣斋，赋诗《题华季充剪韭轩》；松江人陈思，字履信，赋诗《剪韭轩》。“剪韭轩”，一时成为江南文坛的盛事和文人雅集聚会地。   ▲贝琼《剪韭轩记》  ▲华季充“剪韭”诗选 陆以道、华扩两人，身居元廷中心和京畿要地，时时关注国事特别是江南的形势。至正十三年（1353）张士诚高邮兵起，至正十六年（1356）朱元璋攻占南京，江南兵燹四起，无锡一直处于这两股割据势力争夺之中。至正十五年（1355），朝廷派翰林待制乌马尔和集贤待制孙捴（字自谦，与陆以道为至正二年同榜进士），去高邮招降张士诚，孙捴反为张士诚所害。眼看家国无望，两人时常兴叹，不如同归江南故里，采菊东篱，田庐谷耕。 洪武二年（1369）十月十三日，华扩（季充）年仅四十一在隆亭“剪韭轩”英年早逝，莫逆之交已归隐西园的陆以道，眼看与学弟挚友阴阳两隔，痛心疾首，面对其高堂白发慈母，于季充先生缟素灵前，泣悼顿作深情五言挽歌《挽华季充》二首： （一） 早慧推文举，多才许正平。 诗声随日长，病骨与秋清。 桃叶歌先断，兰芽玉未成。 灯前视麈尾，应自惜余年。 （二） 贱子归休日，怜君好弟兄。 鹡鸰方影顾，鸿鹰已哀鸣。 暂作平津客，终怀谷口耕。 白头慈母在，恸哭有余情。 （诗载明《锡山遗响》和《华氏传芳集》）为锡邑有元一代文坛，留下了这文士之谊千古绝唱，为后人所永志景仰！ ▲《锡山遗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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