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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序》导读赏析

 坚持能胜 2022-11-28 发布于湖北

“自古天才多薄命,李贺王勃霍弃病”,今天我导读的文章是《古文观止》中天才王勃的绝世美文《滕王阁序》。

01 薄命天才

王勃,仿佛是流星一般在初唐闪耀,在他27岁的短暂生命中,用他的灵感和天才书写下不朽的文章。

王勃(650年—676年),字子安,河津人,唐朝文学家,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共称初唐四杰”。

王勃生长于书香世家。祖父王通是隋末著名学者,父亲王福畤曾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等职,他的两位哥哥王勔、王勮也都才华横溢,三兄弟被人合称为“王氏三株树”。

王勃的一生,注定是传奇,仿佛是阎王爷忘记给他喝孟波汤,他带着前世的才华和记忆出生于初唐。

据《旧唐书》记载,王勃聪敏好学,六岁能文,下笔流畅,被赞为“神童”

在写作方面,他生命中的起点,就是世间多数人的天花板。

九岁时,王勃读颜师古注的《汉书》后,撰写了《指瑕》十卷,指出颜师古的著作中的众多错误,表现了王勃的博学多才,堪称儿童学者。

十岁时,王勃便饱览六经

十二岁至十四岁时,王勃跟随曹元在长安学医,先后学习了《周易》《黄帝内经》《难经》等,对“三才六甲之事,明堂玉匮之数”有所知晓。 

663年,十三岁的王勃回到家乡,写《上绛州上官司马书》等文章,寻找机会,积极入仕。

664年,十四岁的王勃上书刘祥道,直陈政见,并表明自己积极用世的决心,深得刘祥道赞赏“此神童也!”

666年,十六岁的王勃应幽素科试及第,授朝散郎,成为朝廷最年少的命官。

才思泉涌,笔端生花的王勃撰《乾元殿颂》,文章绮丽,惊动圣听。唐高宗见此颂词,歌功颂德,词美义壮,乃是未及弱冠的神童所为,惊叹不已:“奇才,奇才,我大唐奇才!”

王勃当上朝散郎后,经主考官的介绍,担任沛王府修撰,并赢得了沛王李贤的欢心。一次,沛王李贤与英王李显斗鸡,王勃写了一篇《檄英王鸡文》,讨伐英王的斗鸡,以此为沛王助兴。

不料此文传到唐高宗手中,圣颜不悦,读毕则怒而叹道:“歪才,歪才!二王斗鸡,王勃身为博士,不进行劝诫,反倒作檄文,有意虚构,夸大事态,此人应立即逐出王府。”

唐高宗认为此篇意在挑拨离间,钦命将他逐出长安。

于是,王勃被逐离京,辗转来到四川。

十六岁的王勃,就已经切身体验到天威难测和宦海沉浮的酸爽滋味。

671年,21岁的王勃从蜀地返回长安参加科选。

据《旧唐书》记载,王勃恃才放旷,也就有了仇人。与王勃有过节的人给王勃埋下圈套。

当时王勃的朋友凌季友为虢州司法,说虢州药物丰富,而他知医识药草,便为他在虢州谋得一个参军之职。在任虢州参军期间,有个叫曹达的官奴犯罪,王勃将罪犯藏匿起来,后来又怕走漏风声,便杀死曹达以了其事,结果因此而犯了死罪。

王勃因杀死官奴曹达案件,连累了他的父亲王福畤,从雍州司功参军被贬为交趾县令,远谪到南荒之外。

幸亏遇大赦,王勃才没有被处死。

王勃出狱后,在家里停留了一年多,这时朝廷宣布恢复他的旧职,他已视宦海为畏途,没有接受。

675年的秋天,二十五岁的王勃从洛阳出发沿运河南下;八月中旬,到达淮阴,又从淮阴到楚州,离开楚州,继续沿运河南下。九月九日写下《滕王阁序》后,到了江宁

676年春夏,王勃至交趾县令王福畤处,见到了生活窘困的父亲。不久后,王勃便踏上归途。当时正值夏季,南海风急浪高,王勃不幸溺水,惊悸而死。

02 帝胄滕王

图片

王勃写作《滕王阁序》的地点是江西。

滕王阁是滕王李元婴修建的阁楼。李元婴修过3个滕王阁,分别位于山东滕州、江西南昌和四川阆中,

李元婴是唐高祖李渊第二十二子、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系帝胄之后

李元婴生于629年。那一年,李渊已经将皇位让给了李世民,住在大安宫里,安安然然地当起了他的太上皇。

年近70岁的李渊和正值青春妙龄的柳宝林生下了最小的儿子李元婴。

因此,李元婴没有经历过金戈铁马的战争,没有经历过兄弟相残的“玄武门之变”

李元婴年近6岁时,父亲李渊就去世了,唐太宗李世民承担了抚养李元婴的重任。

李世民很疼爱这位年幼的弟弟,639年,当李元婴满10岁时,李世民就封他为滕王,将山东滕州赏赐给他作为封地。李元婴在他的封地滕地建了第一座滕王阁。

649年,李世民病逝后,李世民第九子李治继位,是为唐高宗。

从辈分上来讲,李元婴是唐高宗李治的皇叔。从年龄上讲,李元婴比生于628年的唐高宗李治还小1岁,两人算是同年代的人。李治也看不惯李元婴的所作所为,找了一个理由,在652年将李元婴调到苏州,担任苏州刺史,随后在653年将李元婴贬到了洪州词条(今江西南昌),担任洪州都督。

李元婴到洪州后,在赣江东岸修建了第二座滕王阁。

李元婴每天坐在滕王阁里召集一帮名士,饮酒作赋,高谈阔论,玩得不亦说乎。李治得知,便将他从洪州贬到滁州(今安徽滁州),不久再次贬到隆州(今四川阆中),于是他在隆州又修建了第三座滕王阁。

李元婴在李治掌控朝政大权期间,始终处于被贬斥状态,官职也是越来越小。到了武则天掌权时,李元婴的状态才稍微好一些,进拜开府仪同三司、梁州都督。

03 绝世美文

《滕王阁序》是王勃于唐高宗李治上元二年(675年)前往交趾探亲途中,路过洪州,应邀参加阎公滕王阁盛宴,即席而作。文章全篇773个字,包含了40个成语、48个典故,是王勃的巅峰之作。

江西滕王阁位于赣江之滨,高插云天,最让它扬名的则是王勃的绝世美文《滕王阁序》。

阎伯屿担任洪州都督时,重修了滕王阁,并在重阳节邀请文人学士写文章称颂滕王阁。

阎伯屿本意是让自己的女婿为滕王阁作序展现才华,猎取文名,于是让女婿提前精心做好了文章,相当于是开卷考试,当阎伯屿提出为重修的滕王阁作序时,宾客没有思想准备,全部都推辞了。

当时王勃也在被邀请之列,王勃并不推辞,接过纸笔就开始写。不高兴的阎伯屿退出宴会,同时让手下把王勃写下的句子随时抄给自己看,当看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阎伯屿拍案叫绝,连呼奇才,于是回到宴席,一起观看王勃写作《滕王阁序》时的文采飞扬。

虽说关于滕王阁的诗词有很多,但是对比王勃这篇一挥而就的绝世美文,比较逊色了不少,仿佛是烛光和月亮争辉,自然相形见绌,暗淡无光。

滕王阁序》全文773个字,辞藻华丽,被称为天下第一骈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勾勒出一幅宁静致远的画面,美不胜收,是历来公认的名句。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渔舟唱晚四个字如同一幅画,渔人风情再也没有超过这四个字的,范仲淹的渔歌互答也是终究不如渔舟唱晚。其实,这篇散文每一句都堪称是名句,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滕王阁序》意境高远,佳句迭出,文采风流,珠圆玉润,不愧是名传千古的美文绝唱。

04 逐句详解

视频是《滕王阁序》的朗读,建议先欣赏朗读,再品尝美文和解析。

下面,我将对《滕王阁序》逐句详解如下:

第一段:华丽开场

1〕南昌故郡,洪都新府。这里是汉代的南昌郡城,如今是洪州都督重建的都督府。

南昌故郡:滕王阁在今江西省南昌市。南昌,为汉豫章郡治。唐代宗当政之后,为了避讳唐代宗的名(李豫),“豫章故郡”被改为“南昌故郡”。所以现在滕王阁内的石碑以及苏轼的手书都作“南昌故郡”。

洪都:汉豫章郡,唐改为洪州,设都督府。

2〕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天上的方位属于翼、轸两星宿的分野,地上连结着衡山和庐山。

星分翼轸:古人习惯以天上星宿与地上区域对应,称为“某地在某星之分野”。据《晋书·天文志》,豫章属吴地,吴越扬州当牛斗二星的分野,与翼轸二星相邻。翼、轸,星宿名,属二十八宿。

衡:衡山,此代指衡州(治所在今湖南省衡阳市)。

庐:庐山,此代指江州(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

3〕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以三江为衣襟,以五湖为衣带,控制楚地,连接闽越。

襟:以……为襟。三江:太湖的支流松江、娄江、东江,泛指长江中下游的江河。

因豫章在三江上游,如衣之襟,故称。

带:以……为带。五湖在豫章周围,如衣束身,故称。

五湖:一说指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洞庭湖,又一说指菱湖、游湖、莫湖、贡湖、胥湖,皆在鄱阳湖周围,与鄱阳湖相连。以此借为南方大湖的总称。

蛮荆:古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带。

引:连接。

瓯越:古越地,即今浙江地区。古东越王建都于东瓯(今浙江省永嘉县),境内有瓯江。

4〕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这里有物类精华、天产珍宝,宝剑的光芒直冲上牛、斗二星之间。

物华天宝:地上的宝物焕发为天上的宝气。

龙光射牛斗之墟:龙光,之宝剑的光辉。牛、斗,星宿名。墟、域,所在之处。据《晋书·张华传》,晋初,牛、斗二星之间常有紫气照射。张华请教精通天象的雷焕,雷焕称这是是宝剑之精,上彻于天。张华命雷焕为丰城令寻剑,果然在丰城(今江西省丰城县,古属豫章郡)牢狱的地下,掘地四丈,得一石匣,内有龙泉、太阿二剑。后这对宝剑入水化为双龙。

5〕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人中有英杰,大地有灵气,陈蕃专为徐孺设下几榻。

徐孺:徐孺子的省称。徐孺子名稚,东汉豫章南昌人,当时隐士。据《后汉书·徐稚传》,东汉名士陈蕃为豫章太守,不接宾客,惟徐稚来访时,才设一睡榻,徐稚去后又悬置起来。

6〕雄州雾列,俊采星驰。雄伟的洪州城,房屋像雾般罗列,英俊的人才,像繁星一样活跃。

雾列:雾,像雾一样,名词作状语。喻浓密、繁盛,雾列形容繁华。“星”的用法同“雾”

采:“采”同“寀”,官员,这里指人才。

(7)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城池座落在夷夏交界之地,主人与宾客,汇集了东南地区的青年才俊。

台隍(huáng)枕夷夏之交:南昌城处在瓯越与中原接壤的地方。这是说洪州处于要害之地。台隍,城台和城池,这里指南昌城。夷,古代称少数民族为夷,这里指上文所说的蛮荆、瓯越之地。夏,古代汉族自称夏,这里指中原地区。交,动词活用名词,接壤的地方。

枕:占据,地处

东南之美:泛指各地的英雄才俊。《诗经-尔雅-释地》:“东南之美,有会稽之竹箭;西南之美,有华山之金石。”后用“东箭南金” 泛指各地的英雄才俊。

8〕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都督阎公,享有崇高的名望,远道来到洪州坐镇;

都督:掌管督察诸州军事的官员,唐代分上、中、下三等。

阎公:阎伯屿,时任洪州都督。

棨戟:外有赤黑色缯作套的木戟,古代大官出行时用。这里代指仪仗。

9〕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宇文州牧,是美德的楷模,赴任途中在此暂留。

宇文新州:复姓宇文的新州(在今广东境内)刺史,名未详。

懿范:好榜样。

襜帷:车上的帷幕,这里代指车马。

10〕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正逢十旬休假的日子,杰出的朋友云集,高贵的宾客,也都不远千里来此聚会。

十旬休假:唐制,十日为一旬,遇旬日则官员休沐,称为“旬休”。

胜友:才华出众的友人

11〕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文坛领袖孟学士,其文采像腾起的蛟龙、飞舞的彩凤。

腾蛟起凤:宛如蛟龙腾跃、凤凰起舞,形容人很有文采。《西京杂记》:“董仲舒梦蛟龙入怀,乃作《春秋繁露》。”又:“扬雄著《太玄经》,梦吐凤凰集《玄》之上,顷而灭。”

孟学士:名未详。学士是朝廷掌管文学撰著的官员。

词宗:文坛宗主。也可能是指南朝文学家、史学家沈约。

12〕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王将军的武库里,藏有像紫电、青霜一样锋利的宝剑。

紫电清霜:《古今注》:“吴大皇帝(孙权)有宝剑六,二曰紫电。”《西京杂记》:“高祖(刘邦)斩白蛇剑,刃上常带霜雪。”《春秋繁露》亦记其事。

王将军:王姓的将军,名未详。

武库:武器库。也可能是指西晋军事家杜预,即杜武库。

13〕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父亲在交趾做县令,我在探亲途中路过这方宝地;我年幼无知,竟然有幸亲自参加了这次盛大的宴会。

家君作宰:王勃之父担任交趾县的县令。

路出名区:(自己因探望父亲)路过这个有名的地方(指洪州)。

童子何知,躬逢胜饯:年幼无知,(却有幸)参加这场盛大的宴会。

第二段:良辰美景

14〕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时值九月深秋。

维:在。又有一说此字为语气词,不译。

序:时序(春夏秋冬)

三秋:古人称七、八、九月为孟秋、仲秋、季秋,三秋即季秋,九月。

15〕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积水消尽,潭水清澈,云烟凝结在暮霭中,山峦呈现一片紫色。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此句被前人誉为“写尽九月之景”。

潦水:雨后的积水。

尽:渗透

16〕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在高高的山路上驾着马车,在崇山峻岭中访求风景,

俨:“俨”通“严”,整齐的样子。骖騑:驾车的马匹。

上路:高高的道路。

访:看

崇阿:高大的山陵。

17〕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来到昔日帝子的长洲,找到仙人居住过的宫殿。

帝子、天人:都指滕王李元婴。有版本为“得仙人之旧馆”。

长洲:滕王阁前赣江中的沙洲。

旧馆:指滕王阁

18〕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这里山峦重叠,山峰耸入云霄。凌空的楼阁,红色的阁道犹如飞翔在天空,从阁上看深不见底、

飞阁流丹:飞檐涂饰红漆。

飞阁:架空建筑的阁道

流:形容彩画鲜艳欲滴

丹:丹漆,泛指彩绘

临:从高处往下探望。

19〕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白鹤、野鸭栖息的小洲,极尽岛屿的迂折回环之势,威严的宫殿,依照起伏的山峦而建。

鹤汀凫渚:鹤所栖息的水边平地,野鸭聚处的小洲。

汀:水边平地

凫:野鸭

渚:水中小洲

萦回:曲折

即冈峦之体势:依着山岗的形式(而高低起伏)。

桂,兰:两种名贵的树,形容宫殿的华丽,讲究

20〕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打开雕花的阁门,俯视华美的屋脊。山峰平原尽收眼底,湖川曲折令人惊叹。

披:开

绣闼:绘饰华美的门。

雕甍:雕饰华美的屋脊。

旷:辽阔

盈视:极目远望,满眼都是

纡:迂回曲折

骇瞩:对所见的景物感到惊骇。

21〕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舸。房屋密集,不少富贵人家,船只塞满了渡口,都是雕刻着青雀黄龙花纹的大船。

闾阎:里门,这里代指房屋。

扑:满

钟鸣鼎食:古代贵族鸣钟列鼎而食,所以用钟鸣鼎食指代名门望族。

舸:船《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谓之舸。”

弥:满。

青雀黄龙:船的装饰形状,船头作鸟头型,龙头型。

舳:船尾把舵处,这里代指船只。

22〕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雨过天晴,虹消云散,阳光朗照。

销:“销”通“消”,消散。

霁:雨过天晴

彩:日光。

区:天空。

彻:通贯。

23〕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雁一起飞翔,秋水长天连成一片。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化用庾信《马射赋》:“落花与芝盖同飞,杨柳共春旗一色。”

这一句素称千古绝唱。彩霞自上而下,孤鹜自下而上,好似齐飞。青天碧水,天水相接,上下浑然一色。句式上下句相对,而且在一句中自成对偶,形成“当句对”的特点。

日本遣唐使抄写版为:“落霞与孤雾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最早实出自“夫麟风与麏雉悬绝,珠玉与砾石超殊”(刘勰《文心雕龙 知音》)

24〕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傍晚渔舟中传来歌声,响彻彭蠡湖滨,雁群因寒意而长鸣,到衡阳岸边方止。

穷:穷尽,引申为“直到”。

彭蠡:古代大泽,即今鄱阳湖。

衡阳:今属湖南省,境内有回雁峰,相传秋雁到此就不再南飞,待春而返。

断:止

浦:水边、岸边。

  第三段:情景交融

25〕遥襟甫畅,逸兴遄飞。放眼远望,心胸顿时舒畅,超逸的兴致迅速升起。

26〕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排箫的音响引来了清风,柔缓的歌声令白云陶醉。

爽籁:清脆的排箫音乐。籁,管子参差不齐的排箫。

遏:阻止,引申为“停止”。

白云遏:形容音响优美,能驻行云。《列子·汤问》:“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

27〕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像在睢园竹林的聚会,宴会上的人酒量超过陶渊明,像在邺水赞咏莲花,席上人的文采胜过谢灵运

睢园绿竹:睢园,即汉梁孝王菟园,梁孝王曾在园中聚集文人饮酒赋诗。《水经注》:“睢水又东南流,历于竹圃……世人言梁王竹园也。”

睢园是是汉朝梁孝王刘武营建的游赏花园,也叫做梁园、兔园、修竹园,故址在今天的商丘市梁园区。梁孝王刘武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汉文帝的儿子、汉景帝的同胞兄弟,他的封地是梁,他在历史上最著名的就是修建了一座很大的梁园。

梁孝王自小享尽荣华富贵,据汉书记载,梁孝王筑东院方三百余里,梁园中的房舍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几乎可以和皇宫媲美。在睢水两岸还种植了连绵十余里的竹林,有很多奇花异草、珍奇异兽。

梁孝王刘武,经常在这里大宴宾朋,并招揽文人墨客狩猎游玩。西汉时期的大文学家司马相如、辞赋家枚乘等,都曾在这里和梁孝王一起吟诗作赋、吹谈歌舞。

凌:超过。

彭泽:县名,在今江西湖口县东,此代指陶潜。陶潜,即陶渊明,曾官彭泽县令,世称陶彭泽。

樽:酒器。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有“有酒盈樽”之句。

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文中引用两个典故,是为了表示在座的宾朋,好比是当年聚集在睢园(梁园)里的文人雅士一样饮酒赋诗,他们豪爽善饮的气概超过了陶渊明。

邺水:在邺下(今河北省临漳县)。邺下是曹魏兴起的地方,三曹常在此雅集作诗。曹植在此作《公宴诗》。

朱华:荷花。邺水朱华”是关于曹植的典故,曹植是建安文学的集大成者,有七步之才。曹植曾写过“朱华冒绿池”的佳句,朱华的字面意思是红色的花,这里指荷花。曹植《公宴诗》:“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

光照临川之笔:临川,郡名,治所在今江西省抚州市,代指即谢灵运。谢灵运曾任临川内史,《宋书》本传称他“文章之美,江左莫逮”。“临川”是指南朝山水诗人谢灵运,他曾任临川内史。曹植和谢灵运分处魏晋时代的首尾两端,两个人又都是命途多舛。谢灵运还对曹植的才华一度非常崇拜,曾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健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28〕四美具,二难并。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四种美好的事物都已经齐备,贤主、嘉宾千载难逢。

四美: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另一说,四美:音乐、饮食、文章、言语之美。刘琨《答卢谌诗》:“音以赏奏,味以殊珍,文以明言,言以畅神。之子之往,四美不臻。”

二难:指贤主、嘉宾难得。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王勃说“二难并”活用谢文,良辰、美景为时地方面的条件,归为一类;赏心、悦目为人事方面的条件,归为一类。

29〕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向天空中远眺,在假日里尽享欢娱。

睇眄:看。

中天:长天。

穷睇眄于中天:极目远望天空

30〕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天高地远,令人感到宇宙的无穷。欢乐逝去,悲哀袭来,我想到了事物的兴衰成败是有定数的。

宇宙:喻指天地。《淮南子·原道训》高诱注:“四方上下曰'宇’,古往来今曰'宙’。”

迥:大

盈虚:消长,指变化。

数:定数,命运。

识盈虚之有数:知道万事万物的消长兴衰是有定数的。

〔31〕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向夕阳西下之处远望长安,在云雾缭绕之间遥看吴郡。

日下:京城。古代以太阳比喻帝王,帝王所在处称为“日下”。

吴会(kuài):秦汉会稽郡治所在吴县,郡县连称为吴会。吴郡,治所在今江苏省苏州市。

云间:江苏松江县(古华亭)的古称。《世说新语·排调》:“陆云(字士龙)华亭人,未识荀隐,张华使其相互介绍而不作常语,云因抗手曰:'云间陆士龙。’”

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

这两句除了按字面意思去理解,但它同时也是用典,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日下”的典故出自《世说新语夙惠》:“晋明帝数岁,坐元帝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问何以致泣?却以东渡意告之,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

答曰:“日远,布闻人从日边来,居然可知。”

元帝异之,明日即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曰:“日近”。

元帝失色,曰:“而何故异昨日之言?”

答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所以这个典故常常用来比喻向往帝都,也用来表示自己功名事业不如意,在希望和理想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王勃少年时期就才华出众,原本想一展雄才,可后来因为一篇《檄鹰王鸡》的文章,得罪了高宗皇帝,被逐出京城,还连累父亲也被贬官、受罚。

这样的巨大变故,难免使王勃有一种从云端跌落到泥潭的感觉,他充满了愤懑,为怀才不遇而伤感,为前途渺茫而担忧,所以才会发出了遥望京都长安,如在天边一样遥远,看吴会也似乎远在缥缈的云海之间一般虚无,这样的感慨。这也许正是王勃当时对政治前途伤心、失落情绪的真实写照。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假如他当时只是写了“遥望长安、远眺吴会”之类的句子,那么是无法传达出他的复杂情感的。用典的好处是,言简义丰能“寓万于一”,较好的传达拿出丰富、复杂的思想感情。

32〕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陆地的尽头是深不可测的大海,北斗星多么遥远,天柱山高不可攀。

 南溟:“南溟”,也做“南冥”,冥是幽暗的意思,南溟是南方的大海,出自《庄子.逍遥游》:“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冥),南南溟者,天池也”。意思是说:有一只大鹏鸟,随着海上汹涌的波涛迁徙到南方的大海。南方的大海是一个天然的大池。

那么又为什么把汪洋大水称之为冥呢?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水虽然是透明无色的,但是水只要是深了,就什么都看不见,连光线都被遮蔽了,比如大海水是深蓝的、很深的海底幽暗一片就是这个道理。

天柱:天柱是古代神话传说中支天的大柱子,出自《山海经.神异经》:“昆仑有同祝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围三千里,员周如削。铜柱下有屋,壁方百丈。”

北辰:北极星,比喻国君。《论语·为政》:“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拱)之。”

“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这两句,是通过想象宇宙的广袤和洪荒,来衬托人生的渺小,从而引发出人生的很多感慨。

33〕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关山重重难以跨越,有谁同情不得志的人?萍水相逢,大家都是异乡之客。

关山:险关和高山。

悲:同情。

失路:仕途不遇。

萍水相逢:浮萍随水漂泊,聚散不定。比喻向来不认识的人偶然相遇。

34〕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心系朝廷,却不被召见,什么时候才能像贾谊那样去侍奉君王呢?

帝阍:帝阍是屈原诗词中掌管天门的人。

《离骚》中说:“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

意思是说:我叫天门守卫把门打开,他却倚靠在天门上看着我。

屈原在诗词里描绘了一个想象的世界,他在其中上下求索,来到天界叩帝阍的门,然而帝阍却拒绝为他通报。这天上的一切,实际是人间的想象。屈原用这两句来表明,重新获得楚王信任的道路已经彻底不通了。

所以后来人用“叫帝阍”、“叩帝阍”等来表达忠于朝廷、报效朝廷,想要使下情上达的意思。

奉宣室:代指入朝做官。贾谊迁谪长沙四年后,汉文帝复召他回长安,于宣室中问鬼神之事。宣室,汉未央宫正殿,为皇帝召见大臣议事之处。

  第四段:人生感怀

35〕嗟呼!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唉!命运不顺,路途艰险。冯唐容易老,李广封侯难。

命途:命运

冯唐易老:冯唐在汉文帝、汉景帝时不被重用,汉武帝时被举荐,已是九十多岁。《史记·冯唐列传》:“(冯)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

据《汉书.冯唐传》的书籍记载,冯唐是西汉的大臣,他一生经历了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三朝,都没有受到重用。到汉武帝上台的时候,有人举荐了他,可是他已经九十多岁,不能再做官了。

所以后世经常用“冯唐易老”来感叹生不逢时、命运不好,或者表示已经衰老了,不能再有所作为,这就是“冯唐易老”的典故由来。

“李广难封”的典故就更加经典了。

汉代名将李广被称为“飞将军”,他英勇善战、财略过人,一生和匈奴打了很多仗,威名远播,可一生没有被封。

这个典故出自《史记.李将军列传》:“李广与弟李蔡惧事汉,蔡为人在中下,名声出广下甚远 。然广不得爵邑,官不过九卿,而蔡为列侯,为至三公。”

汉武帝时代是一个开疆拓土、重赏军功的年代,李广的从弟李蔡在文帝的时候和李广一样同为中郎,景帝时期一同抗击匈奴,然而后来李蔡被封为安乐侯,官至丞相。

两个人一样的出身,一同做官,一同打仗。而且李蔡的人品、才能、名声和工作成绩都远远比不上李广,可是他的官职、爵位却在李广之上。还有李广的儿子李敢,他跟着霍去病去出征匈奴,因为立了军功被封为关内侯,甚至就连李广的都属军吏也有不少军功被封侯。

偏偏李广本人驰骋疆场,戎马一生,历经了文帝、景帝、武帝三朝,一直难以进封,引来史家一片惋惜,让老百姓们无限惆怅。后来成为了大家感叹人才生不逢时的典故。后世都把李广作为有才华而无法施展的代表性人物。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两个典故,从历史当中选取了两个实例,用来说明人生的穷通得失,很多时候并不是直接和才华或者贡献成正比的,作者用来宽慰自己和很多和自己一样的失意之人

36〕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把贾谊贬到长沙,并不是没有贤明的君主:梁鸿到海边隐居,难道不是在政治昌明的时代吗?

屈贾谊于长沙:贾谊在汉文帝时被贬为长沙王太傅。

圣主:指汉文帝,泛指圣明的君主。

贾谊是汉朝的大臣,洛阳人,十八岁就以文采著称,二十岁被汉文帝召为博士,深受倚重,是当时博士当中最年轻的一个。

汉文帝对贾谊的才能颇为赏识,拟任贾邑为公卿。然而朝中的那些公卿王侯对贾谊并不待见,他们经常在文帝面前毁谤贾谊:“专欲擅权,纷乱诸事”。

后来文帝慢慢地疏远了贾谊,把它贬为长沙王太傅,后来又转任梁怀王太傅。梁怀王坠马而死,贾谊非常自责,认为是自己失职。一年之后也忧郁而死,年仅三十三岁。

因为贾谊的遭遇,他常常被看作怀才不遇、英年早逝的代表。

梁鸿:东汉人,作《五噫歌》讽刺朝廷,因此得罪汉章帝,避居齐鲁、吴中。

海曲,海隅,指齐鲁一带临海的地方。明时,政治昌明的时代。

明时:指汉章帝时代,泛指圣明的时代。

37〕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不过是君子能够察觉事物的先兆,通达的人知道自己的命数罢了。

机:“机”通“几”,预兆,细微的征兆。《易·系辞下》:“君子见几(机)而作。”

达人知命:通达事理的人。《易·系辞上》:“乐天知命故不忧。”

38〕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年纪大了应当更有壮志,哪能在白发苍苍时改变自己的心志?处境艰难反该更加坚强,不能放弃凌云之志。

 老当益壮:年纪虽大,但志气更旺盛,干劲更足。《后汉书·马援传》:“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

 坠:坠落,引申为“放弃”。

 青云之志:《续逸民传》:“嵇康早有青云之志。”《红楼梦》薛宝钗诗云: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

(39)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即使喝了贪泉的水,心境依然清爽廉洁;即使身处于干涸的车辙中,胸怀依然开朗愉快。

古代传说广州有水名贪泉,人喝了这里的水就会变得贪婪。这句是说有德行的人在污浊的环境中也能保持纯正,不被污染。处涸辙以犹欢:处在奄奄待毙的时候,仍然乐观开朗。

处涸辙:原指鲋鱼处在干涸的车辙里。比喻人陷入危急之中。《庄子·外物》有鲋鱼在干涸的车辙中求活的寓言。

40〕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北海虽然遥远,乘着旋风还是可以到达;过去的时光虽然已经消逝,珍惜将来的日子还不算晚。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语意本《庄子·逍遥游》。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东隅,日出处,表示早晨,引申为“早年”。桑榆,日落处,表示傍晚,引申为“晚年”。早年的时光消逝,如果珍惜时光,发愤图强,晚年并不晚。《后汉书·冯异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41〕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孟尝品行高洁,却空有报国之心;阮籍狂放不羁,怎能效仿他在无路可走时便恸哭而返?

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孟尝品行高洁,却空有一腔报国热情。这是作者借孟尝以自比,带有怨意。

孟尝:据《后汉书·孟尝传》,孟尝字伯周,东汉会稽上虞人。曾任合浦太守,以廉洁奉公著称,后因病隐居。桓帝时,虽有人屡次荐举,终不见用。

阮籍:字嗣宗,晋代名士,不满世事,佯装狂放,常驾车出游,路不通时就痛哭而返。《晋书·阮籍传》:籍“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

  第五段:壮志凌云

42〕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我,地位卑微,一个书生。

三尺:衣带下垂的长度,指幼小。古时服饰制度规定束在腰间的绅的长度,因地位不同而有所区别,士规定为三尺。古人称成人为“七尺之躯”,称不大懂事的小孩儿为“三尺童儿”。

微命:即“一命”,周朝官阶制度是从一命到九命,一命是最低级的官职。

43〕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虽然和终军的年龄相同却没有报国的机会;像班超那样有投笔从戎的豪情,也有宗悫“乘风破浪”的壮志。

终军:据《汉书·终军传》,终军字子云,汉代济南人。武帝时出使南越,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时仅二十余岁

等:相同,用作动词。

弱冠,古人二十岁行冠礼,表示成年,称“弱冠”。

投笔:事见《后汉书·班超传》,用汉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

宗悫:据《宋书·宗悫传》,宗悫字元干,南朝宋南阳人,年少时向叔父自述志向,云“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后因战功受封。

44〕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而今放弃一生的功名,到万里之外去侍奉父亲。

簪笏:冠簪、手版。官吏用物,这里代指官职地位。

百龄:百年,犹“一生”。

奉晨昏:侍奉父母。《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昏定而晨省。”

〔45〕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自己并不是像谢玄那样出色的人才,却能在今日的宴会上结识各位名士。

非谢家之宝树:指谢玄,比喻好子弟。《世说新语·言语》:“谢太傅(安)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车骑(谢玄)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孟氏之芳邻,这里借孟子的母亲为寻找邻居而三次搬家的故事,来指赴宴的嘉宾。

“接”通“结”,结交。见刘向《列女传·母仪篇》。据说孟轲的母亲为教育儿子而三迁择邻,最后定居于学宫附近。 

46〕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过些天到父亲那里聆听教诲,一定像孔鲤那样有礼;今天有幸参加宴会,如登龙门。

鲤:孔鲤,孔子之子。趋庭,受父亲教诲。《论语·季氏》:“(孔子)尝独立,(孔)鲤趋而过庭。(子)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子)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

捧袂:举起双袖,表示恭敬的姿势。

托,指寄托身子,这是客气话。

喜托龙门:《后汉书·李膺传》:“膺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龙门,地名,在今山西河津西北的黄河中,那里两岸夹山,水险流急,相传鲤鱼跃过龙门则变为飞龙。这里借“登龙门”的说法,表示由于谒见名人而提高了自己的身份。

47〕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即遇,奏流水以何惭?司马相如倘若没有杨得意的引荐,虽有文才也只能独自叹惋。既然遇到钟子期那样的知音,演奏高山流水的乐曲又有什么羞愧的呢?

杨意:杨得意的省称。凌云,指司马相如作《大人赋》。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司马相如经蜀人杨得意引荐,方能入朝见汉武帝。又云:“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悦,飘飘有凌云之气。”

意思是说,遇到阎公这样的知音,自己愿意在宴会上赋诗作文。

钟期:即钟子期。《列子·汤问》记载,“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俞伯牙弹琴,钟子期能听出他是“志在高山”还是“志在流水”,遂成知音。

第六段:尾声余韵

48〕呜呼!胜地不常,盛宴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唉!名胜不能长存,盛宴难逢。兰亭集会的盛况已成陈迹,繁华的金谷园也变为废墟。

兰亭:在今浙江省绍兴市附近。晋穆帝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上巳节,王羲之与群贤宴集于此,行修禊礼,祓除不祥。见王羲之《兰亭集序》

梓泽:即晋·石崇的金谷园,故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西北。

49〕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有幸参加这次盛宴,故写小文以纪念;登高作赋,那就指望在座诸公了。

临别赠言:临别时赠送正言以互相勉励,在此指本文。  

50〕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竭尽心力,恭敬地写下这篇小序,我的一首四韵小诗也已写成请各位像潘岳、陆机那样,展现江海般的文才吧。

恭疏短引:恭敬地写下一篇小序,在此指本文。

一言均赋:每人都写一首诗。

四韵俱成:(我的)四韵一起写好了。四韵,八句四韵诗,指王勃此时写下的《滕王阁诗》:“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51〕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钟嵘《诗品》:“陆(机)才如海,潘(岳)才如江。”这里形容各宾客的文采。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请各位宾客竭尽文才,写出好作品。洒、倾各与江、海对应,意思是竭尽才能,写诗作文。潘岳陆机都是晋朝人,南朝梁人钟嵘的《诗品》云“陆才如海,潘才如江”。云尔,语气助词,用在句尾,表示述说完了。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巍然高大的滕王阁建在江渚之滨,当年滕王宴饮的场面已不再呈现。

南浦轻云早晨掠过滕王阁的画栋,西山烟雨傍晚卷起滕王阁的珠帘。

悠闲的云朵映在潭水上悠然渡过,变换的景物在星空下历数着春秋。

修建这滕王阁的帝子在什么地方?只有槛外的长江水滚滚向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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