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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方，湖北黄石人，中小学教师，湖北省楹联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四川文学网、当代汉诗、西部文学艺术、长江诗歌、原乡书院、作家驿站、富川文学、国际诗歌网等，曾获中华散文网征文比赛诗歌组特等奖。 春天在可望不可即的对面 午后，在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屋顶 我用步子打发时间，习如往常 不管有没有阳光，只要不下雨，或者雨不大 像一只蜗牛，背着生命的躯壳，踽踽独行 苟且的心灵，却无处安顿 前些日子，给我带来一丝慰藉的水仙花 已经彻底凋谢，剩下空空的花蒂 一到夏天，那绺苍绿，在多刺的仙人掌旁 将会再度消失，似乎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亦如疫情下，一个生命的离去 尽管多么不舍，尽管多么惦记 眼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雨，下一会儿 也就过去了，时间太长，我们经受不住 笑靥总是那么美好，如隔离中的春天 在可望不可即的对面，召唤着你 曾经被欲望占领的大路和小路 只有风在追逐，流浪狗在闲游 打开朋友圈，无非好心情和坏心情 无非新闻头条，无非滤镜下的美肤和美食 无非一句苍白无力的加油 此刻的餐桌，韩剧依然不缺 明星老铁依然不缺，抖音背景音乐依然不缺 缺的是口罩，缺的是廉价的大米和蔬菜 缺的是一颗沉静的心 不忍踩碎，一粒沉睡已久的树籽 从曾经风华正茂的枝头，被尖尖的喙舌 衔到我的屋顶，躺在水泥板 没有柔软的泥床，那黑中之白有没有转绿 是不是在等待一场雷雨的唤醒 就在我站立的地方，各种鸟飞来又飞去 没有桃林，没有溪流 自然不适合它们在这里对唱 在这里梳理潮湿的羽毛 空气中扇动的声音，谁又能听得到 在生长白云的高处，只有鸟类 无视晴天雨天，无视病毒的猖獗 无视偏见，也无视四起的谣言 除了把它们写进《诗经》，除了为它们写赞歌 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想，我不是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鹏 也不是一生只唱一次歌的荆棘鸟 我只是一个靠流汗来活命的人 一个用书籍装饰房间假装斯文的人 一个习惯独自走路对着一株植物发呆的人 因此，我更喜欢身上带着草木的气息 不需要精心安排，朴素如四季的庄稼 甚至有着自己的奶名 只有奶名被人叫起的时候，才知道自己 一直生活在脚下并没有让我富裕的土地 从襁褓哭啼到两鬓斑白 土气而温存的名词，只专属于我 而枕下那双手，早已经被岁月刻满沧桑 在坍塌的老家后院，正拿着一把生锈的铁铲 铲去多年积下的厚厚的青苔 孤鸟 一枚 射出去的箭羽 孤单而固执 注定没有回头 穿透夕阳的心脏 逆行在 海拔几百米的高度 带上一些火种 试图照亮 下一个 故乡的黎明 竹子 竹林里竹子很多 但一点不显得拥挤 每一棵竹子都有自己的位置 从不冒犯或干扰别的竹子 竹林里很安静 安静得好像没有竹子 好像世界只剩下鸟鸣 竹子将根埋得很深 总有一些竹笋破土而出 抬头一看 竹枝在云中伸展相依 不时有窸窣之声 那是竹子与竹子的耳语 写在疫情暴发后居家隔离中 母亲带着一身宿疾，在长明灯下 小住了几天，不知道有没有梦见什么 那阵子，老李和他儿子，不能去打坐念经 自然是一件头痛的事 不论晴雨，姓柯家的电锯，总是准时响起 一堆又一堆香樟木，裹上了金缕衣 几年前，我跪在一群双手合掌的人背后 求了一件球形玻璃招财物，摆在书桌上 活到一定岁数了，人就是一只旧鞋 一只鞋 不再光鲜 不再和另一只结伴 不再分左右 不再早起晚归 不再担心碰上钉子或石头 不再因为不合而被指责 不再忍着疼痛还要继续寻找活命的口粮 一只鞋 还想玩凉凉的泡沫 还想和另一只去放浪 还想沾满草木气耍帅 还想把一条路认错 还想用脚印写朦胧的诗 还想对着风花雪月说说情话 还想在邋遢的时候等待温柔的手重新系一遍鞋带 想见四十年前一只死于非命的狗 风雪夜，从刘长卿路过的 一扇柴门内，传来的几声狗吠 飘到，崔益稳老家的步行街 使我想见，四十年前 一只死于非命的狗 和我一样，习惯了低俯的屋檐 蜡黄色的毛，在黑暗中发光 朝我奔来，以脑袋拱我的方式 同我交流心事 吼起来，天不怕地不怕 如草莽英雄 我清晰记得，割麦的季节 老六用冲担刺穿狗的喉咙 我和姐姐将狗抬回家，边抚边哭 直到，那最后流泪的痛苦的眼神 不再映照童年 不再对着远方 带着土里土气的声调 抒发一只狗独有的情 狗通人性，备尝艰辛 有情有义，活得像亲兄弟 而人心叵测，道路凶险 很多人，虽然活得狗模狗样 却并不一定通狗性 通向荒芜的庄稼地的泥路 长满了狗尾草，与节气无关 那只紧紧跟在屁股后面的狗 也许走丢，也许迷路 不生长稻谷，只生长爱情的城市 狗越来越多，寄托着牵狗人的梦 狗咬人的事件经常上头条 一只流浪的混血狗，只会对一只破鞋 阴阳怪气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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