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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德中医世家经验辑要——痹证

 虚竹怀远 2022-11-29 发布于湖北

痹证

痹者,闭也。是指气血为病邪所阻闭引起的疾病,本证最早见于《内经》,并对其病因病机作了详细的描述。历代医家也有很多的记载和阐述,如《古今医鉴》云:“夫痹者,手足痛而不仁也,盖由无精内虚,而为风、寒、湿三气所袭,不能随时驱散,流注经络,入而为痹,其为病也”。即为正气不足,卫外不固,风、寒、湿邪流注经络关节,气血运行不畅,而致筋骨、肌肉关节等处疼痛、酸楚、重着、麻木和关节肿大、屈伸不利的一类病证。故扶助正气,祛风散寒除湿是其治本之法,但因机体强弱及感邪轻重不同,表现各异,治法亦有偏重,临床上分为痛痹、行痹、热痹、血痹进行论治,多年来我们继承祖传,并根据自己临床经验,变《金匮要略》中主治血痹之黄芪桂枝五物汤为黄芪桂枝逐痹汤,随证加减治疗各类痹证,均获良效。

黄芪桂枝逐痹汤基本组成:黄芪15g,桂枝10g,白芍12g,威灵仙12g,细辛5g,防己15g,秦艽12g,甘草3g,海桐皮15g,淫羊藿15g,生姜3片,大枣5枚。本方用黄芪益气固卫,能祛诸经之痛;桂枝温经通阳,散寒止痛;白芍养血和营,缓急止疼;秦艽、防己、灵仙三味,祛风除湿通络止痛;细辛祛风散寒止痛;淫羊藿温肾阳,壮筋骨,祛风除湿;海桐皮祛风湿通经络;甘草清热解毒,缓急止痛,调和诸药,全方益气固表,散寒除湿,通络止痛,为治疗痹证之通剂。

加减法:痛痹者加附子10~15g,姜黄10g以散寒止痛,痛甚者,去附子加川乌10~15g;行痹者加羌活10g,防风10g,桑枝15g,以祛风利湿;著痹者加薏米15~20g,苍术10g,木爪10g,以利湿(湿从寒化);热痹者加石膏10~15g,知母10g,连翘10g,忍冬藤30g,黄柏6g,以清热利湿(风从热化);血痹者加当归10g,川芎6g,鸡血藤15g以养血补血;此外上肢肿痛者加羌活10g,桑枝15g,下肢肿痛者加牛膝10g,腰背痛者加葛根10g,桑寄生15g,杜仲10g,淤血阻滞者加丹参15g,桃仁10g,红花10g,土鳖10g,关节疼痛不止者加川乌15g。

1.行痹 《素问·痹论》曰:“其风气胜者为行痹”,《风论》:“风者,善行而数变”。其为痹者,走注历节,无所定处,为行痹,此阳邪也。行痹者,走注疼痛及历节风之类也。因其游走痛无定处,治以散风祛寒,利湿养血为法。

如治王某,男,50岁,凤翔县唐村乡人。1982年9月14日初诊,患者一年前在外劳动,因长期负重劳累,衣着不慎,汗出当风,邪乘虚而入肌体,故全身关节疼痛,尤以四肢关节痛甚,虽在当地经多方治疗,未见好转,近月来其证加重,疼痛游走不定,项强不适,体痛不能久坐,行动困难,由家属搀扶就诊。查其双上肢、腰背、腕关节及下肢疼痛异常,不恶寒,微汗,纳差,二便如常,舌淡苔白,脉浮缓,此乃风气盛所致之行痹也。遂以黄芪桂枝逐痹汤加防风10g,羌活10g,葛根10g,桑枝10g,当归12g,川芎10g,5贴,9月20日二诊时,患者述疼痛减轻,项强消失,继以上方加减共服20余贴,诸证悉愈,3个月后随访如常。

本例患者因长期负重劳累过度,身热汗出当风发病。《素问·举痛论》云:“劳则气耗”,《灵枢·九针论》曰:“寒邪客于经络而为暴痹者也”。已为本病提供了辨证施治之理论根据,然此证前医未必不识为行痹,何以治疗无效?《素问·至真要大论》指出:“气有高下,病有远近,证有中外,治有轻重,适其所至为故也。”本病为风邪所致,风为阳邪,最易耗伤阳气,又因风性善行而数变,故病多游走不定,痛无定处,此行痹之常道也。治以祛风扶正,通络活血之黄芪桂枝通痹汤加防风、羌活、桑枝以祛风通络;当归、川芎补血活络;葛根解肌发表,药适其所,自能收功。

2.痛痹 《素问·痹论》曰:“寒气胜者为痛痹,以血气受寒则凝而留聚、聚者为痛,是为痛痹,此为阴邪也”,今称为痛风、寒痹及白虎飞尸之类也。皆因寒气凝结、阳气不行,故痛有定处,治当散寒为主,疏风燥湿乃不可缺,更应以补火之剂活之,非大辛大温,不能祛除凝寒之害也。

如治张某,男,50岁,凤翔县尹家务乡人。于1981年10月15日初诊,患者于5个月前因浇地在外露宿感受寒湿之邪,即感左髋关节疼痛,行走困难,继则连及下肢,疼痛难忍,每遇劳累或天气变化而疼痛加重,曾在某医院按“坐骨神经痛”住院治疗40余日,好转出院后,正值阴雨连绵,前证复发,较前更重,卧床不起,左下肢活动时疼痛加剧,达2个月之久,而来本院求诊。

查其表情痛苦,面色苍白无华,左下肢痛不可触,关节无红肿,舌淡苔白,脉沉细。察其脉证为寒痹,以黄芪桂枝逐痹汤加大辛大热之川乌10g,草乌10g,姜黄15g,生姜10g,4剂。患者服药1剂,自感疼痛加剧,其妻冒雨前来告知病情,此乃药力已达病所,嘱其不必恐惧,继服上药4剂后,痛减大半。二诊去川乌、草乌,加附子12g,麻黄10g,4剂,服药后粘汗大出,饮食增加,二便正常,身体轻松,尚能下床活动,惟腰腿酸痛。三诊时原方去麻黄加补益肝肾之川断10g,桑寄生10g,杜仲12g,4剂,并嘱其睡火炕、避风寒,加服金匮肾气丸月余而愈。

寒为阴邪,最易伤阳气,所谓“阴盛则阳病”。寒主收引,其邪侵犯经络则经脉拘急收引,气血凝滞,运行不畅,则身剧疼,甚至肢体不可屈伸,如寒邪侵至筋骨,则筋骨疼,所谓“痛者寒气多也”。本例患者属寒盛引起之痛痹,非大辛大热之药不能除其寒、解其痛,故以黄芪桂枝逐痹汤加大辛大热之川乌、草乌,其力较猛,服药后可见疼痛加剧,患者惊慌,以为药不合证,而不知痛甚为药力已达病所之佳象,痛减后,去川乌、草乌,继服黄芪桂枝通痹汤佐以补肝肾之药而愈。

3.著痹 《素问·痹论》曰:“湿气盛者为著痹”,“气血受湿则濡滞,濡滞则肢体沉重,疼痛麻木,留着不移,是为著痹,亦阴邪也”。著痹即着痹,又称湿痹,麻木不仁之谓也,因其湿性重浊,湿邪致病,肢体沉重,头重而昏,《内经》所谓“因于湿,首如裹”,湿性粘滞,留于关节,则关节肿疼而沉重,病程较长,缠绵难愈,湿为阴邪,遏伤阳气,阻碍气机,湿性重浊趋下,其发病多在下肢,所谓“伤于湿者,下先受之”,本证下肢浮肿,关节疼痛沉重,多因湿邪为患。治当以利湿为主,祛风散寒亦不可少,更须参以理脾补气之法,即取土强自能胜湿,阳气旺盛,气机通畅,湿著之毒自能消除。

如治屈某,女,42岁,凤翔县唐村乡路家村人,1981年6月13日初诊,患者于半年前月经来潮后,即感右半身疼痛难忍,下肢不能挪动,发冷寒颤,炎热之夏,却盖衣被,全身自觉有紧张麻木之感,伴见头重昏闷,纳差,曾在凤翔县医院多次治疗,疗效欠佳,遂来我院就诊。

查其右半肢体发凉无汗,关节痛处无明显红肿,舌淡苔白腻,脉沉细。患者适逢经期,血海空虚,寒湿之邪乘虚侵袭,而以湿邪为主,即诊以“着痹”,以黄芪桂枝逐痹汤加利湿健脾的薏米15g,苍术12g,木瓜12g,并加入温阳散寒之附子10g,解除表邪的防风10g,葛根10g,羌活10g,并嘱其温床卧之,服药3剂,发冷寒颤随汗而解。6月15日二诊,全身舒适,食纳增加,疼痛减轻大半,患者步行就诊,继以上方去附子、葛根、羌活、防风,再进3剂。6月19日三诊,患者述其疼痛消失,惟晚上12时左右肢体似有麻木不适之感,故以上方加丹参15g,川芎10g,当归15g,连进6剂而愈。

患者正值经期,血海空虚,抗病机能低下,外邪乘虚而入,流注关节,阻滞经络发为痹证,由于湿邪偏盛,肢体沉重,疼痛,麻木,且有头疼、头闷、全身紧束之感,纳差少食,舌苔白腻,乃湿困脾土之象,故以黄芪桂枝逐痹汤固表祛风,散寒除湿,并加入健脾利湿之苍术、白术、薏米、木瓜、附子,消除表证之羌活、防风、葛根进行治疗,虽药味较多,但因辨证准确,用药恰当,故其病迅速而愈。

4.热痹 热痹多由素体阳热偏盛,感受外邪,或为风寒湿痹日久,邪留经络,郁久化热,致使热邪留于关节,引起关节局部红、肿、热、痛等证,因热为阳邪,其性属火,故治以清热解毒为主,祛风散寒,通络胜湿为辅。

如治胡某,男,14岁,学生,凤翔县郭店乡人,1981年10月3日初诊,患者左膝关节及踝关节红肿热痛,行走困难两月余,曾在凤翔县医院及宝鸡市医院按“风湿性关节炎”治疗,口服西药(药名不详),中药以独活寄生汤加减治之,效果不佳,肿痛未减而来我院门诊求治。

查其左膝关节及踝关节明显红肿,痛处灼热,口渴烦闷,舌红苔薄黄,脉滑数。此乃邪从热化、瘀热互结为患,故以黄芪桂枝逐痹汤加清热解毒之石膏60g,知母12g,黄柏10g,通络活血之牛膝10g,忍冬藤30g,丹参30g,3剂,服后肿痛减轻,经用上方加减治疗,服药20余剂,其证消失痊愈。

热为阳邪,与风湿相搏,郁于关节,阻滞气机,使血行不畅而致关节红肿热痛。本例患者属风湿与热邪相炽,邪从热化之热痹。应以清热解毒为主,但痹证多为风寒湿三气杂至而成,虽已化热,但三痹之邪尚未尽除,故以上方化裁服之而愈。

5.血痹 血痹是以肢体局部麻木、疼痛为主证,因体虚感受风邪寒邪,而致血行涩滞,痹于肌肤而成,如《诸病源候论》曰:“血痹者,由体虚邪入于阴经故也”。血为阴,邪入于血成痹,故为血痹。而血痹之麻木不疼,不是风痹之麻木疼痛并有,也不是痛痹之“历节”,惟疼痛而不麻木,其治法既不能从风痹治之以表散,又不能以“历节”治之以温通,而应以调和营卫,补益气血,佐以温阳散寒,活血通络之法治之,正如《内经》所谓“阴阳形气俱不足,勿刺以针,而调以甘药”之意。

如治王某,女,30岁,千河公社魏家崖大队人,于两年前因产后当风,常感两上肢麻木及腰腿酸麻不适,活动不灵,以左下肢髋关节为重,每遇劳累或受寒而加剧,曾多方医治,时轻时重,后经宝鸡市某医院诊断为“坐骨神经痛”,口服激素及中药治疗后好转,近因天冷气寒,病情加重,于1981年11月29日来我院就诊。

察其面色胱白,神情萎靡,四肢不温,遇热即感舒适,动则汗出,舌质淡、苔薄白,脉微涩且紧。患者产后气血双虚,外邪侵袭,因卫气不固而汗出,阳气虚弱而四肢不温,脉微涩紧者,均系阳气不足,阴血受阻,其邪之所中也。治以调和营卫,补益气血,佐以温阳,方用黄芪桂枝逐痹汤减去海桐皮、淫羊藿,加入补血养血之鸡血藤30g,当归15g,川芎10g,服上药5剂后,麻木感减轻,四肢渐温,汗出减少,精神较前好转,继以上方再进5剂。1982年元月12日三诊患者述其腰部酸麻,左髋关节疼痛减轻大半。继以上方加杜仲15g,川断15g,丹参15g,连续服药20余剂,其症消失痊愈,1年后随访,未再复发。

血痹之证,临床上以妇女较为多见,气血虚弱之人更易发生,因其气虚无力推动血行,血虚经脉无以充盈,肌肤经络失养,腠理疏松,外邪侵袭而致肢体麻木不仁,治当补卫和营,气行则血行、血行则肌肤筋脉得以充盈,而诸证自除,故方用黄芪桂枝逐痹汤加味治之,气行血行,邪去正复自愈。

6.体会 ①探讨病机、发展古方:《内经》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又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故痹证的形成多与体质虚弱、抗病功能低下有关,邪气多由皮毛而入,故痹证的治疗,应以扶正祛邪为法。多年来根据临床观察及病例分析,认为以温阳行痹,主治血痹之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治疗各种痹证效果满意,是取其黄芪扶正气,固腠理,桂枝通阳散寒,芍药调和营卫,全方始终以三味药为主,从而使黄芪桂枝五物汤的应用更加广泛。②辨证准确、治法灵活:辨证论治是中医治疗疾病的一大法宝,也是中医理论的精华所在,辨证是论治的前提,论治又是对辨证准确与否的检验,只要辨证准确,用药恰当,其病自愈。且更要重视辨证求因、审因论治,对痹证的治疗也是关键所在。临床上遇到此类患者,应先审其虚实,寒热属性,邪之轻重,病位上下,以及全身兼证进行辨证施治,如风气盛者,重在祛风;寒气盛者,重在散寒;湿气盛者,重在祛湿;气血不足者,重在调气养血;热盛者,重在清热通络等。③守法守方、坚持治疗:痹生于虚,由风寒湿三气结聚而成,因其寒性易凝,湿性重浊粘滞,所致之病,病程较长,缠绵难愈,不易速去,虽用药对证,但仅服数剂则尚难见效,故对此类疾病之治疗,除医者详细辨证,审证用药外,应做好患者的思想工作,对服药后效果不显或无效的患者,医者应详细分析临床见证,审证求因,决不能操之过急,随便更换方药,守法守方,坚持治疗,方能见效。④条理清楚、容易掌握:痹证的论述很多,历代医书均有记载,治法与方剂相当庞杂,一证一方,一证多方,一方多证,要想全面掌握,实在困难,我们将痹证之治法,立一基本方剂,然后根据病证类型而进行加减化裁,使学者一目了然,避免方剂杂乱难于掌握,从而在临床上获得较好的疗效。

黄芪桂枝逐痹汤不仅可用来治疗各类痹证,临床加减用于面神经麻痹、闭塞性脉管炎、小儿麻痹后遗症等,对于肢体关节、肌肉疼痛麻木重着之证,亦能取得良好的效果,故本方对人体正气不足,风寒湿三气杂至引起的各类疾病皆可应用,都能收到相应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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