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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上有些人愣是让你佩服，打上车来，那个大吃小嗑就没见停过，什么瓜子、香肠、杯面、菠萝罐头、牛肉干、…小桌子上摆得水泄不通，一看见停站又跳将下来，天津包子、沧州小枣、德州扒鸡、济南烧饼、…直管往上扛，敢情不往嘴里塞点东西就待不住。本来也无可不可，就是有所需必有所供，于是推着小车呼来喝去的国军，背个口袋打游击的杂牌，整天就在车厢过道里晃，烦人呐，每次过来我都得从地板上爬起来让路，你想好生坐着打打磕睡？想得美，捏着站票你就得站！
话也说回来，我坦白也曾帮儭买个盒饭什么的，有时中途下站来溜达溜达，偶尔也会买点特色餐点。当然，更多时候我还是愿意事前自己备好口粮，因为车上的伙食实在不能让人放心，三元一瓶的末了变为一元三瓶，十块一份的几个回合就成了三块一份，那盛饭的盒子虽然看起来清清白白能立贞节牌坊，但没准暗地里也曾阅人无数、宴客难算。所以啊，1993年夏天，我在乌鲁木齐返西安，在登上那趟印象难忘的“特筷伙车”之前，我就大肆入货，备好饮食，以期度过漫长的旅途。 我挑了十多个，粉红娇艳，身材没的说，新疆真是宝贝地方。赶到车站，跟结伴同行的伙伴们一汇合，众人拿鄙薄的目光看我：“你丫买这多西红柿干吗？”……“吃呗！都给大伙路上预备的啊，有营养，能解渴，咱们不是临共小组吗？谁也甭客气！”我瞥见他们手上提满了酱牛肉、消化饼和八宝粥。 我说呢，我的西红柿还是蛮受欢迎的，一路欢行，刚过哈密就全献身了，于是几人又到月台买上来一大堆甜瓜，没一担也有八十斤！便宜，全塞到凳底，就当水喝。让沿路的老乡灌壶开水也要几毛钱吧，到车上锅炉房灌？就更是省省吧。那时天气热啊，骄阳似火，烤得兰新线的铁轨都快熔了，要不乌鲁木齐到西安怎就跑了68个小时？还特快呢，走走停停，歇歇爬爬，它好象破罐子破摔，越是晚点就越是让别的车先走。有位弟兄在嘟哝：“这车子好象看见电线杆就停！”干吗来着？谁知道，只晓得狗停在电线杆旁要干啥。 狗也好，有这自由，想歌则歌，人呢，还得排队还得挤。我一般得提前1小时去，大概能刚好挤到厕所门口，每12小时去一趟，余下的时间就甩扑克。那时我刚升大三，在班上也算是优秀拖拉机手，挂青年文明号，50万公里无事故！这不，又剃了对手一个光头，哈哈，我狞笑着，从凳底挖出个甜瓜来，一掌劈开，递一半给搭档，然后张口猛刨。瓜汁这头进去，立马化成了汗从背上出来，瞬间又变作了蒸气，混成一团。满绿皮车厢里就充斥着这汗臭味、烟草味、啤酒大蒜味，仿如猪圈，列车员就象饲养员，高兴时则拿个扫把来回逛一趟，发懑时则逮个贼眉贼眼的揍一顿。 有时也不全是冤枉，确有些小偷什么的在车厢里顺来顺去，晚上睡觉都要闭一只眼睁一只眼。有俩捡啤酒瓶的混混过来，伸手就拿我们的半瓶啤酒，老子的酒凭什么给你，我那兄弟一把握定，混混硬要来夺，一下僵住，大伙全站起来，双方我眼瞪你眼，谁也不先挪开，霹雳啪啦，无形的电花在乱窜。半晌，许是见我们一伙都不善：蓬头黑脸，光着膀子，嘴边还带着瓤末籽儿，于是，狠狠扔下一句：“走着瞧！”开溜了…… 车过武威，从车窗跳下去，再捧上来一袋黄河蜜；车到兰州，又搞了半筐白兰瓜。反正前仆后继，瓜籽喷了兰新一路，若都发了芽，甜瓜蔓能长满河西走廊，要追究责任，就找我好了。 车皮如锡纸，众生为烤肉，铁轨若签筷，串成一列三天两夜，总算熬到西安。跑到莲湖路售票处去排了一宵队，买到回广州的车票，又是40多个小时的车程在等着呢，这回可是“直快”了。我暗暗得意，早在乌鲁木齐时，我就给班主任发了封电报：“归程阻 假”，言简意赅，高度概括，发电报的好处是班主任无从批辩拒绝。我有了乌市的邮戳，迟到三两天学校也不好把我怎样，该玩还是要玩。 接着分散活动，说好各人上车时都带点吃的，哼哼，这个我早就盘算好了。先去洗了个澡，立时容光焕发，再到南梢门吃了顿三鲜饺子、羊肉泡馍，还有熏猪蹄，末了把东西买好，然后到车站跟众人汇合。大伙一看都乐了，每人一袋，全是枣子！好了好了，往后陇海、京广沿线落满枣树，也来找我算账得了。 （鲸鱼腹 2003-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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