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情回顾: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慈爱,对,就是那种老猫看着小猫的眼神。 多少年,他没有这么看我了。 “秀枝啊,等明天结果出来,我就去住院。我知道自己的病,医生不说,我也知道,可我没钱,爸爸年纪大了,要是得了重病,你可不能不管我啊?”父亲老泪纵横。 秦芳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说:“你爸这两天已经便血了。要是可以的话,你给小路说一声,尽快安排住院吧。” 周一,路玺给我打电话,说我父亲的结果出来了,结肠癌中期。 这个结果,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极大的震撼。 路玺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送父亲去医院?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难道你就为了和我离婚,可以不顾你父亲的死活吗? ![]() 挂了电话,我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账户余额,还有以前买的一些基金股票,加起来不到30万。 我已经咨询过卢医生,他说一般的结肠癌治疗费用在6万到10万之间,但这个也不一定。 像我父亲这个年龄,癌症中期,需要做淋巴结清扫,加上他们医院的级别,以及手术后的放化疗,还有后期的营养护理,就不好说了。 我想给父亲10万块钱,让他们回老家去做手术,这样,我既能不受到良心的谴责,他们走了之后,我也能顺利离婚。 这个男人,我真的是受够了。 ![]() 我抱着宝宝走出卧室,父亲和秦芳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秦芳半躺在沙发的贵妃位上,父亲坐在旁边给她剥瓜子,剥好的瓜子盛了小半碗,秦芳优哉游哉地吃着看着,指挥父亲去给她榨果汁。 说实话,我有些羡慕秦芳,她和我父亲也是半路夫妻,但父亲对她,像宠女儿一样,不对,女儿,他也没有这么宠过。 父亲端着果汁从厨房出来,看见我,他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父亲开口了,眼神炙热:“秀枝,我啥时候去住院啊?这病不能耽搁。女婿说了,我得了结肠癌,做个手术就好了。” 我踌躇半天,避开他的眼睛,艰难地说:“爸,你看我这刚生了孩子顾不上你,你在上海人生地不熟,不如回咱老家去做手术,秦姨照顾你一个人也没那么累。我这两年没有上班,攒的钱也不多,先给你转十万块,做手术应该够了。” 电视里还在咿咿呀呀地唱黄梅戏《养儿养女都是空》:爹娘将我兄弟抚养成人,他二老吃尽了万苦千辛……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用十万块打发我,打发你得了癌症的老爹爹?”父亲慢腾腾地站起来,阴沉沉地看着我:“我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待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不待我反应过来,父亲一耳光就扇在我脸上,伴随着秦芳的一声尖叫,怀里的宝宝大哭起来。 ![]() 我的耳朵嗡嗡直响,舌尖尝到一丝腥甜,右半边脸灼热疼痛,我这是,被打了?被这个好几年不见的父亲打了? 秦芳过来拉我:“别跟你爸一般见识,他是个病人,脾气暴躁,让着他点,也没多大事,我给你拿冰毛巾敷一敷。” “别管她,看她能把我咋样?”父亲叉着腰,指着我骂:“你这不孝之女。对父母不孝,对丈夫不忠,在电梯里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想离婚?这些年,你就是太缺我管教了,才养成了如今这副刁蛮任性自私的脾性。” 我像泥塑一样,站在原地,觉得浑身冰凉,除了脸颊发烫,血液像奔逃的兔子一样轰隆隆奔向大脑……不知道过了过久,有人敲门,我才被惊醒。 秦芳以为是路玺,进门就说:“女婿,你回来了?他们父女闹点小矛盾……” 门外站着的是李优,手里拎着一个婴儿推车。 我有些不想见到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刚被自己的父亲教训过,还没收拾好心情。 为什么,他总会在我最狼狈的时间出现? 李优放下手里的小推车,没和他们打招呼,当然,他们对这个人也没啥好感。 父亲所谓的“在电梯里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里那个“别的男人”出现了,他们当然不爽。 “你的脸怎么了?宝宝哭得这么厉害,在楼下都能听见。”李优从我怀里接过孩子,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小拨浪鼓转动着,“叮咚叮咚”的声音煞是好听,孩子止住了哭声。 我挪动麻木的腿脚,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消瘦而蜡黄的脸,一边肿着,还有五道很明显的指头印,双眼空洞,没有泪。 所谓的父女一场,不过如此,抵不过外人的一点好。他养育我一场,只为了索取更多,为了他自己能过得更好,更舒服,我和他,谁更自私? 即便是我处在人生低谷,他也没想着要体谅我,而是变本加厉,穷凶极恶。 想到这,我的心,就这么无声地,慢慢变得坚硬起来。 我决定,不管他的事,随便路玺怎么办。 ![]() “咚咚”,李优在敲卫生间的门:“秀枝,你没事吧?这话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别着凉了。” 我洗了把脸,画了个淡妆,粉底遮盖了脸上的红印,打开门,说:“你等我一会,我想出门走走。” 李优深深地看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换衣服的时间,李优已经给宝宝冲了奶粉,孩子睡着了。我俩在秦芳和老头子的异样目光下,下了楼。 “你爸打你了?”李优声音低沉。 已是初冬,阳光稀薄而冰冷。 不远处的人工湖里,只有几支干枯的荷花叶子耷拉着脑袋,孤独地立在绿到发黑的湖水里,显得格外萧瑟,寒意深深。 我点点头,长吁一口气,站在湖边,手插在口袋,抬头看见空中掠过两只鸟,落在银杏树上的一棵细枝上,依偎着,互相梳理羽毛。 李优随着我的目光,说:“羡慕鸟儿?其实,鸟儿也有鸟儿的不幸,饥饿和死亡如影随形。各有各的难。” “那你的难处是什么?”我偏过头问他。 说实话,我对李优,知之甚少,他和李琳的关系好像也不太好,还有他和他父母的事情。 李优痞里痞气地笑着说:“我的难处?冬天太冷了,我缺个女人暖被窝。” 算了,这个人,太不正经,你和他好好说话,他给你插科打诨。 我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被他迷惑了,敌友不分。 ![]() “对了,去我家坐会。外面太冷了,你还在月子里,忘了不能吹冷风。”李优把他的围巾取下来给我系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李优邀请我:“我姐不在家,我给你煮奶茶。” 我不想去,但我更不想和那个老头待在一起,对,我再也不想叫他父亲,他就是个糟老头子。 现在回去,还不知道他会说些啥话恶心我。 “好吧”,我答应了,也有点好奇,他煮的奶茶啥样,当然,这些都是借口,我就是很好奇,想要揭开李优的面纱,顺便再去看看那个房子。 有人说,当你对一个异性好奇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有点喜欢他了,但我确信我不是,我只是缺朋友。 跟路玺结婚后,我和大学同学、以前的同事们都断了联系。因为他说,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社交圈太复杂,他喜欢单纯的女孩子,喜欢贤妻良母般的女人。 这是我第二次进602,一进门,那只黑色的猫咪就张牙舞爪扑了过来,我吃了一惊,大叫一声:“黑球,你给我滚开”。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坏了。 ![]() 果然,李优一把拎起黑猫,举到我面前,绿油油的猫眼里能看到我的影子。 李优狡黠地说:“你怎么知道它叫黑球,我好像还没有给你介绍过吧?从实招来,要不然,黑球的主人可不答应。”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是谁在业主群里,希望自家的猫变妖精的?”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卧室床下的秘密。黑球手舞足蹈,喵呜叫唤,才从主人的魔爪下挣脱出来,躲进了沙发下面。 “能参观一下你家吗?”我好不容易正大光明来一次,不容易。 “你随便看,我的房间在二楼,比较乱。”李优洗手煮奶茶去了。 我径直走到一楼的主卧,想要看看,那张手术床还在不在? 后来,我也想了,他们一定是在家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那张床,不一定是为我专门准备的。 扭转门把手,打不开,这间屋子被锁上了。 我又上了二楼,李优的房间真的很乱,被子没叠,桌上的电脑也没关,屏保是一个大胸蜂腰的动漫大女主,幼稚鬼。 另外一间屋子和李优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干净整洁,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这应该是启铭的房间,房间的书桌上,摞了高高一沓书,有小说、高中课本,漫画。 床头的墙上是一张合影,羞涩腼腆的大男孩启铭,左右手各搂着一个人的肩膀,左边的是李琳,右边的是路玺,我老公。 我站在床尾欣赏了好一会,这张照片肯定是抓拍的,三个人笑得特别自然,开怀。 这张照片让我想到我和路玺的合影,被换成《阿克泰翁之死》,至于相框,都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说不上早就进了垃圾场。 就像我和他的爱情,在两个人的互相算计和隐瞒中,早已不见踪影。 ![]() “秀枝,下来喝奶茶。”李优仰着头喊我。 我下了楼,他说:“你没在我房间里乱翻吧?” 我白了他一眼:“臭男人的房间,有啥值得我翻的?不会是,你藏了啥见不得人的东西?”奶茶煮的不错,奶香四溢,甜而不腻。 李优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真的藏了东西? “也没啥,没啥。” “你要不老实交代,我就再上去勘察一番。”说着,我一个箭步蹿上楼,李优紧跟着跑上来。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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