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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 猫梓子 摄影 MOON摄影工作室  “尊敬的客户，国际知名的古歌公司正在全球范围内征集跨时代可穿戴智能设备古歌眼镜的试用者，现已抽中您的手机号码。古歌公司现委托我公司联系您领奖，请致电×××。” 安静的自习课上，突然爆发出一个女孩短促的惊呼声，似是极力按捺巨大的惊喜。 大家循声回头看，只见教室最后一排的卓敏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抽搐着，不难看出她是偷笑得太猛了。 很快就有人问她在乐什么。 她挥了挥手机，欢快地回答：“中大奖了啊！” 这是一条中奖通知短信。 一日后，全班同学都知道卓敏被骗了。她打电话过去领奖，对方要求她交国际邮费和税费，共计七百元。她想想古歌眼镜卖一万多一副，七百很便宜，于是不假思索地交了，然后那个电话就成了空号。 再过半日，全年级都知道了。再过半日，全校都知道了。再过半日，全市都知道了，因为本地一名缺少新闻的小报记者把卓敏上当受骗的事报导了出去，大肆抨击现在的骗子不择手段，连高中女生省吃俭用的生活费都狠心骗走。然后啊，在网络上转啊转的，卓敏怀着耻辱的心情上网搜索自己的名字，发现加拿大一家华人报纸的论坛上竟然都出现了这条消息。尽管这条新闻远远不算热门，可是在当事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人生的灭顶之灾。 “一年三班的卓敏啊，为了贪小便宜吃大亏了。” “真是蠢啊，那么明显的一条诈骗短信，小学生都不会上当啊。高大上的古歌公司怎么会委托一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无名公司来派发奖品，而且还收邮费，更可笑的是在全球范围内筛选到你的手机号？” “猪一样的骗子遇见脑残的对象，不骗白不骗啊。” …… 卓敏总听到这样的议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她这张平淡乏味的脸，有时候她在食堂坐着吃饭，旁边桌的校友就这么没事找事地聊起这个可供消遣的话题。 卓敏很想转头反驳。她其实不傻，她知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骗子，可她无法放弃那百分之一的希望，不是因为她贪便宜，而是她很想送一件不一样的礼物给吴疏林当生日礼物。 这种渴望甚至压倒了她的理智。 可她不敢说，她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吴疏林，那个不用功可成绩超好让老师又爱又恨让同学羡慕嫉妒的吴疏林。 吴疏林总摆弄着什么无线电，什么摩斯密码，什么3D打印等等高深莫测的东西，他总是心有余力地做些大家都觉得难得要命又不会考试的东西，可他偏偏还乐在其中。 卓敏很早以前就在奶茶店偶遇过他，她当时紧张得如同一颗爆浆的小番茄，而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他喝着奶茶认真地浏览着平板电脑上的科技新闻，她站在他的背后，时间都仿佛凝固住了。她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看着他不停地把头条新闻上古歌眼镜的图放大放大再放大。 那样高科技的可穿戴智能设备，很适合戴在这样一张聪明俊美的脸上，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银色的金属光泽。 校报记者凑热闹，决定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典型案例，刊发一期提醒学生面对骗术加强警惕的稿子。在采访了许多学生后，校报记者犯迷糊了，除了上当的卓敏外，大家都斩钉截铁地说怎么可能上当，骗术这么低劣。 那么，既然骗子靠骗人赚钱，为什么不把骗局编得再高明点，这样也能提高成功率啊。这么简单的话，真是一点职业操守也没有啊！差评！ 带着以上疑问，校报记者求助于无所不知的吴疏林。 吴疏林连一秒的思考时间都没有，直接懒洋洋地回答：“很简单啊，一开始就编很高明的谎言，那么入局的人自然多了，聪明的人和笨的人都有，后续骗起来会很吃力。可能不断有聪明的人在中途恍然大悟，这样就增加了行骗成本，当然不如一开始就编拙劣的谎言。聪明人一看就不信，而笨的人还是会信。所以，一个拙劣的骗术，一开始就是有意筛选出那些很笨的人来行骗的。” 校报记者怀着激动的心情写下一篇稿件，标题耸动，《吴疏林亲批古歌骗局受害者卓敏：很笨》。 于是，大家在评论卓敏的低智商时有了更充分的依据。 “卓敏，你不应该叫'敏’哦，该改名叫卓'笨’。” 笨蛋、脑残、智障…… 整个青春，以上词汇有如凌迟之刑一般切割着她。 没有人知道，她在校报发出的那一天，抱着那份薄薄的报纸在放学后的教室里哭到几近昏厥。 她不是个笨蛋，不是个脑残，更不是个智障。她的成绩不差，浮在中游只是因为她有点粗心，经常把会做的题算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只是因为她个子高。可她现在讨厌透了自己修长的身躯，是那么惹人注目，只不过惹来的都是淡淡的嘲笑。 她不怪吴疏林。他就事论事说得很有道理，他知道天文地理万事百科，只是凑巧不知道她喜欢他。 一个女孩为了一个喜欢的男孩，是会甘心去受骗的。 为今之计，卓敏只有拼命学习，证明自己不是卓笨，甚至卓蠢、卓残、卓傻…… 她试过熬夜看书，半夜上厕所边走边回忆知识点，背历史背着背着就脱力晕了过去。只是暂时的眩晕，她倒在地上，一下子就醒了，然后爬起来接着背。 为了治自己粗心的毛病，她在手臂上拴了根橡皮筋，每次检查时发现自己粗心做错题，就用力地弹一下， 弹得手腕肿胀。 她放弃了所有的兴趣爱好，专心念书，连家里人都心疼她，求她给自己的周末放个假。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她是全年级第二名，仅次于吴疏林。 她原以为大家都会对自己改观了，可惜没有。她亲耳听见原来的万年老二对人说：“卓敏是真的读书读傻了。”对方点点头认同不已：“对，就是个书呆子。” 只是这样而已吗？ 努力如江河，白白汇入东海。 努力如月光，奈何照向沟渠。 努力如朝露，见阳光便蒸发。 原来她的努力，从未改变任何人的刻板印象。 那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大概吴疏林也不会因此而注意到全新的她吧。 那卓敏索性不学习了。 她心灰意冷，像绷紧了的弦抵达了疲惫的极限，轰然断裂。 茫然的她转而投向学校里最无所事事混着日子的一群人，扮凶巴巴的坏女生。既然改变不了别人说她笨，那么就凶得让人不敢说好了。 她跟着她们疯，跟着她们闹，跟着她们翻出学校的围墙，坐在墙头眷恋地看一眼吴疏林的教室，她仿佛能看到远远的地方不一样的明亮光芒，可她闭了眼，义无反顾地跳下围墙。 这群人的日子没个宁静的时候，KTV里鬼哭狼嚎，刺青店里一起受苦，还常为姐妹仗义出头。 卓敏其实挺想提醒某些小姐妹，粤语发音都咬不准，能不能别唱粤语歌；选的英文刺青，里面有个单词拼错了；还有，为姐妹出头怎么连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了，明明是小姐妹插足别人的感情，怎么还诬赖人家的正牌女友是狐狸精呢。 所以，卓敏在听说她们要一起修理那个无辜的女孩的时候，知道她们头脑发热不会听劝，于是默默拨通了警察叔叔的电话。 大家围住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的时候，警察叔叔正好赶来制止，对所有人都严厉不已，只对卓敏和颜悦色。 大家想想也就明白了，轮流对她甩一句：“叛徒，你等着瞧。” 那个出勤的面孔稚嫩的警察叔叔似乎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把卓敏给暴露出来，于是他给和卓敏同校的侄子打了电话：“疏林啊，你在学校要帮忙照看一下一个叫卓敏的女孩，不能让坏女生欺负她啊。” 卓敏在旁边听到这个电话惊呆了。 吴疏林很有效率，翌日放学时就等在卓敏的教室门口，要送她回家。 路上，最初两人没有对话，吴疏林只是感觉奇怪，卓敏回家的路怎么这么漫长，而且根据她走的路线，似乎故意在绕路。 他蹙眉，问：“你家到底在哪儿？”语气里有被耍的不满。 卓敏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站在原地，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哽咽着说：“我一直在想心事，所以老走错路。是的，我没用，什么都不会，想当学霸结果当成书呆子，想当坏女生结果成了叛徒。” 吴疏林紧抿着唇，看着她哭得极丑的一张脸。 他始终没有上前，没有安慰，没有递纸巾甚至是肩膀。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隔了好久，好看的菱形嘴唇微微张开，说道：“如果哭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你就继续哭吧。”然后他拦下一辆的士，付了一百块，嘱咐司机一定要送她到家。 他不是暖男，不会温柔体贴地安慰一个说哭就哭的女孩，何况他们根本就不熟。他只是很客观地提醒她。 卓敏上了车，离开时已经没有在哭了，以后遇见任何困难也没有再哭过。她当时对着吴疏林，很真心地说了声：“谢谢。” 她没有爱错这个少年。如果说以前的倾慕只是因为他的容貌或是才华，便如无根之萍，那么他此刻的举动，让她的喜欢坚定得似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少年在夕阳的逆光里冷傲地回：“你懂就好。我不会端鸡汤，只会泼冷水。” 以上，是卓敏的青春。 不少人的青春都是这样，被笑话，被拒绝，被忽视，被冷落，被欺负……没有出现传说中的还珠体质，其实你是某贵族遗落民间的血脉；没有出现童话里的王子骑士，披荆斩棘来救你。现实通常是如果你站不起来，那就永远跪着。 好消息是她站起来了，她回归正轨，热爱学习，钻研兴趣，天天向上，夜夜好梦。全家人本来以为她在上次逆袭为全年级第二又陡然掉到年级吊车尾后会彻底堕落，却没想到高考时卓敏居然考上了北京重本。 坏消息是吴疏林还是离她十万八千里，不是距离，他们俩都考上了北京，同城不同校，而是心，始终不曾心心相印。 为了奖励卓敏的出色发挥，卓家爸妈豪气地要给她在暑期报名欧洲十四国游。卓敏在旅行社按住卓爸输卡密的手，眼睛扑闪着，求：“爸爸，你给我折现吧。别管我怎么用，反正这钱你不就打算奖励给我的吗？” 卓爸没有刨根究底，他只知道卓敏拿这笔钱一口气买了个很贵的东西，连水果手机都可以买两三个，那东西才勉强够一个，而且他从来就没在家里见过这东西。 卓敏托美国的朋友买了一副古歌眼镜。 她在毕业晚会那天极不好意思地把吴疏林喊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会面，然后把古歌眼镜递给他。 那时，学校正好放起庆祝升学的烟火。 卓敏抬头，看得如痴如醉，心想，天助我也。但当她看到吴疏林时，对面的少年端着一张清清冷冷的脸，没有丝毫感动。 他那么聪明，自然一眼就串起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初她为什么会上当受骗，然后用功读书，然后惨遭奚落而堕落，然后浪女回头，然后今天羞涩而动人地站在他的面前，捧着他的确心仪已久的礼物。 “卓敏，这东西是你用你爸妈的钱买的吧？用父母的钱买这么昂贵的礼物送给我，你觉得我会高兴，还是生气？” 他转身离去，隐约带着怒气。 卓敏退了古歌眼镜，一整个暑假都在当家教，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坚持一个人去报到。 她只是希望自己能独立点，觉得吴疏林或许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多一些。 她买的是动车硬座，八小时到，只不过把位置让给了一个抱着小孩只有站票的中年妇女，然后自己就背着行李在车厢里来回走，搜寻空位，意外地在某节车厢与同去北京的吴疏林四目相对。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万一他误会自己是连提前买票这种事都忘了的笨蛋怎么办？ “跑什么跑，坐吧。”吴疏林好听的声音让她的意志酥软。 她惴惴不安地走向他，窃喜自己和他一样都没有让父母护送。 他此时已经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 “你没座？” 她支支吾吾不肯说，如果主动说出让座的事，似乎有种炫耀自己很善良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大汗淋漓地抱着小孩找过来，看见卓敏便大声感谢起来：“谢谢你，姑娘。我快到站了，怕你一直没找到座位又忘了回来坐，正到处找你呢。” 吴疏林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尤其是看到卓敏其实舍不得离开这儿，但又不好意思让他站着的纠结模样，他不知为何很愉快。 “她不回去坐了，我的位置就让给她好了。我们是同学，在一起有个照应。”吴疏林主动替她拒绝了盛情道谢的妇女。 妇女这才意识到两人相识，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说了句：“这姑娘也就是心好，不然也找不到你这么俊的男朋友。” 卓敏低头，脸红至耳根，内心在哀嚎，大姐，您是在吐槽我没才没貌，也就心好点吗？ 等大姐走后，气氛才稍微轻松点。卓敏慢慢忘记了尴尬，和吴疏林偶尔聊上几句。 吴疏林看她离家越远，越来越放松的样子，问她为什么心情越来越好。 她贴着车窗往后看，低低地说：“因为再也不会有人说我是笨蛋、脑残、智障了。” 吴疏林的心微疼，出声道：“哪有。你人如其名。” 敏。聪敏、敏慧。 卓敏顿时心神俱震，为了这一个评价，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后来，卓敏时常会想，如果自己那时候顺着接下一句：“那又怎样，反正你还是不喜欢我。”也许吴疏林会否认吧，他会说：“才怪。”只是当时她没那么自信。 整个漫长的青春期折磨得她像一只胆怯又敏感的鹌鹑一样。 到了北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卓敏背叛的那几个小姐妹在老家一直没教训她这个叛徒，不是忘了或是算了，而是因为警察和吴疏林都一直注意保护她。可她们并没放弃，联系了漂在北京的网友老乡，激动难捺地等待着卓敏刚到北京就迎来刻骨铭心的新生活。 凡到大学，马上就有同乡会找上门，同省的老乡互相帮助，交流经验。卓敏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遇见操着乡音的同乡倍感亲切，而且来得早的老乡不吝告知她很多可贵的经验。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都喝多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中途加入的两个陌生面孔。她们俩虽然也说着老乡话，号称自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可大家都从未见过，只以为是迟到的新生。 散席后，她们俩主动请缨送有点醉了的卓敏回去，大家见是女生，也都很放心。 卓敏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宾馆，而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剪得到处是洞，难以蔽体。地上洒满了她于昨晚被拍下的照片。她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们不敢太过分，她的贴身衣物始终完好。 她不与人为敌，只得罪过唯一一伙人。 她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不知道该让谁送完整的衣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来，她只知道自己不可以流泪，再痛苦再无助也不可以。 可是，她没有后悔当初报警救那个女孩。如果时光重来，即使自己同样会被报复，她也还是会勇敢一次。 现在自己的照片流出，名声尽毁，配不上吴疏林了。 可如果自己那时不救那个女孩，懦弱的自己还是配不上吴疏林。 无论是哪一种，她和吴疏林此生都再无可能。 与此同时，吴疏林的叔叔给他打电话，劈头就骂：“我不是把卓敏交给你保护了吗？怎么还是出事了？昨晚本土的论坛上到处都是她的照片，我们正在竭力解决。她呢？回寝室了没？” 吴叔叔那边还没有关于卓敏的下落，吴疏林挂断电话就往外跑。从昨晚的聚会餐馆找起，打遍每一个参会人的电话，问遍这条小吃街上的每一个老板，进了沿途每一间宾馆，也没有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他仿佛体会到了当初卓敏的努力似江河似月光似朝露一般痛苦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的人生太过顺利，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挫折。 这个挫折的名字叫卓敏。 他平生头一次体会到想哭的感觉。 原来哭不哭，跟有没有用没关系。你在意一个人一件事，哭了便认了，原来她有如此沉重的分量，从你的身体里抽出人体中最重要的水资源。 当吴疏林在街头奔走近乎绝望时，吴叔叔终于打来电话：“找到当年那几个女生，问出卓敏的下落了。” 她还在那间宾馆里，脸庞很干，大脑里酝酿着如何面对流言蜚语甚多的将来。 没关系，就当是凌迟般的青春再来一次。上次被嘲笑脑残，这次变成豪放便是了。风来，任它吹；水来，任它淹；火来，任它烧。 没有这刀尖上的一步步旅程，她也不会变得如此坚强。 只是，再也配不上吴疏林了该怎么办啊；再也无法像喜欢吴疏林一样去喜欢别人该怎么办啊。 当吴疏林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时，卓敏只认为是幻觉。 当他踢破门出现在她面前时，一见到她便马上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她才知道这是真的。 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见过这样狼狈的她，他想必无法再高看她一眼吧？ 她紧紧裹着带着他体温的衬衫，深深埋着头，觉得羞耻万分。她见他颤抖着手去捡地上的照片，尖叫道：“不要捡！” 他捡起一张照片，她闭上眼。 他抬起她的下巴，命令她睁开眼睛看清楚：“你看看，这些照片和明星模特们穿比基尼露的多少有区别吗？你还有剪破的洞洞装挡一挡，露得没她们多。” 他说得一点都不在意，可她不相信，弱弱地回：“可比基尼在沙滩阳光下很健康，我在宾馆昏暗的灯光下躺在床上，场景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她咬住唇，越说越想哭，却不可以在他面前哭。 “你也知道场景不同给人的感觉不一样，那你有没有想过看的人不一样，想法也会不一样呢。”他抓住她的手，她试图抽回手，他握得更紧，很固执地握着，“我告诉你，我不一样。” 只不过，此时此刻，卓敏竟然觉得很不堪。如果是在以前，她应该会禁不住欢呼雀跃吧，甚至内心有一万只小喜鹊在贺喜。可现在，她只觉得这种紧握的温度，能把人烫伤。 她勉强笑笑，说：“谢谢你的开解。我感觉好多了。”  经历过中学时的脑残风暴，这一次面对起来，卓敏多少有点经验了。 别人议论，她很安静。同寝室的女生悄悄讨论，她假装不知道。 在大家看来，她毫不受此事的打击。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一个缺口，怎么也补不齐。那天之后，她主动断绝了和吴疏林的所有联系。 既无可能，何必牵挂。 她从年少时便觉得，这个少年有如天神下凡，应当匹配世间最好的女子，聪明、懂事、温柔、善良……她努力成为一个那样的女孩，以前虽然笨了点上了当，但至少勤能补拙，可女孩的名声一旦毁了，便很难洗清。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为他计划最好的。 所以，她不回吴疏林的消息，不接他的电话，在他找上门来时，把他当空气。 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知道一些他的事。比如，在中学同学群里，有人问起卓敏的照片，一向懒得和这些凡人计较俗事的吴疏林直接在群里和对方吵了起来。 渐渐地，无论是以前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同学都觉得卓敏实在是太幸运了，竟然有这么一个不离不弃而且还耀眼出色的少年倾心以待。 只可惜，她曾有意今无意。 学院在圣诞节和元旦节临近时举行晚会，卓敏不会刻意逃避人多的场合，越是热闹，越多议论，就越要面对。 晚会上，各个班都出了节目。主持人在节目单上的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后，宣布有一个特别表演，那是一个学院里从未见过的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姑娘自信地上台走秀，惹得台下的男生不停地吹口哨。 卓敏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当年救的女孩。 她眼角湿润，很感动这个时候女孩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众人面前支持自己。 主持人采访女孩，她带着笑哽咽地说出当年卓敏救自己的经过，不久前却被欺负自己的同一伙人恶意报复。 台上台下，两人的目光交会。 她喊：“卓敏，真的没什么。天空再多雾霾，喜欢星星的人还是可以跋山涉水看到心中的美景。同样的，真心喜欢你的人，是不会看到那些肮脏的雾霾的，而是会远离这些，找到藏在背后的纯洁星光。” 女孩指的是吴疏林。 那个城市的人谁不知道天才少年吴疏林，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无助的他，褪去了所有神圣的光环，像个普通男生一样恳求她站出来为卓敏发声。 她在台上继续说：“卓敏，你知道吗？他很后悔，要是在那个放满烟火的夜晚，一个人告白了，一个人答应了，多好。所以……” 女孩仰头，大家跟着她一起仰头，就看到了骤然绽放的漫天烟火。 “他说他会想办法让时光倒流。” 于是，他独自放了一场烟火假设时光倒流回那一夜。 他们还是在学校，虽然已读大学了。 他们当中还是有一个人热切地喜欢另一人，另一人却不冷不热，只是双方角色互换了。 那时他们在学校的湖边见面，这所大学正好也有一个湖。他应该还是在同样的地方等着她。 在全场师生的掌声下，卓敏的身体比心更先反应过来，朝吴疏林所在的地方奔跑。 是的，他就站在明月下，湖水旁，树林中，拿着一根点燃的仙女棒。 他看着她跑过来，眼睛越来越亮，笑容越来越深，能让他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呼吸一窒的人，这个世界也就那么一个了。 那一年，没有说过的话，今夜时光倒流，特此补全。 “我喜欢你。” “我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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