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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振振答： （八）只惜数年贤刺史 杜牧在池州刺史任上，还曾就根治长江匪患问题献策于宰相李德裕，即其《樊川文集》卷一一所收《上李太尉论江贼书》。 由于这份上书文字较长，我们分几大段来解读。第一大段说： 伏以江淮赋税，国用根本，今有大患，是劫江贼耳。某到任才九月日，寻穷询访，实知端倪。夫劫贼徒，上至三船两船百人五十人，下不减三二十人，始肯行劫。劫杀商旅，婴孩不留。所劫商人，皆得异色财物，尽将南渡，入山博茶。盖以异色财物，不敢货于城市，唯有茶山可以销受。盖以茶熟之际，四远商人皆将锦绣缯缬、金钗银钏，入山交易，妇人稚子，尽衣华服，吏见不问，人见不惊。是以贼徒得异色财物，亦来其间，便有店肆为其囊橐。得茶之后，出为平人。三二十人挟持兵仗。凡是镇戍，例皆单弱，止可供亿浆茗，呼召指使而已。镇戍所由，皆云“赊死易，就死难”。纵贼不捉，事败抵法，谓之“赊死”；与贼相拒，立见杀害，谓之“就死”。若或人少被捉，罪抵止于私茶，故贼云“以茶压身，始能行得”（原注：言随身有茶，即人不疑是贼）。凡千万辈，尽贩私茶。亦有已聚徒党，水劫不便，逢遇草市，泊舟津口，便行陆劫。白昼入市，杀人取财，多亦纵火，唱棹徐去。去年十月十九日，劫池州青阳县市，凡杀六人。内取一人，屠刳心腹，仰天祭拜。自迩以来，频于邻州大有劫杀。沉舟灭迹者，即莫知其数。凡江淮草市，尽近水际，富室大户，多居其间。自十五年来，江南江北，凡名草市，劫杀皆遍，只有三年再劫者，无有五年获安者。 其大意是说：长江、淮河流域地区缴纳的赋税，是国家财政支出的主要来源。当今最大的祸害，是长江上的劫匪。我到池州上任才九个月，经过仔细调查，搞清楚了头绪。劫匪中较大的团伙，两到三条船，五十到一百人；较小的团伙，也不少于二三十人。他们劫杀商人旅客，连婴儿小孩也不放过。劫杀商人所得，多是些名贵少见的财物，全部带着渡江南下，进山去换茶。因为名贵少见的财物，不敢拿到城市里去变卖，只有产茶的山区才可以消化。茶熟之时，四面八方的商人都带着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进山来贸易，因而山里的妇女儿童都穿着华丽，官吏见了不管，人们见了也不感到惊诧。于是，劫匪劫得了名贵少见的财物，也到这里来销赃，自有店家供他们寄售。劫匪换到茶后，出山便成了“平民”。他们二三十人成群结伙，随身还带着武器。而镇守山隘的官军，一般都人数偏少，战斗力也不强。地方官员来了，端个茶，倒个水，招呼他们干点杂活，还是可以的，其他事呢那就别指望了。镇守山隘的官军都说“赊死易，就死难”。放过劫匪，不去捉拿，事情败露了，也不过按法令抵罪，这叫做“赊死”（相当于“缓期处死”）；而和劫匪搏斗，当时就有可能遭到杀害，这叫做“就死”（相当于“立即处死”）。劫匪如果人少，被官军捉拿了，也只是个“贩卖私茶”的罪名。因此，劫匪们说“以茶压身，始能行得”。换句话说，随身带着茶，别人就不会怀疑他们是劫匪了。于是成千上万的劫匪，都在贩卖私茶。也有些劫匪，在江上打劫没碰到合适的机会，遇到江边有定期性的集市，便将船停泊在渡口，到陆地上来打劫。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集市杀人越货。最后多半是放一把火，大摇大摆地开船离去。去年十月十九日，劫匪劫我池州青阳县的市集，一共杀死六人。还将其中一人剖腹挖心，用来祭拜上天。从那以后，劫匪又在附近其他州频作大案，劫财杀人。事后沉船毁灭罪证的，就不知有多少了。江淮地区定期性的集市，都紧靠在水边，富家大户多半住在那里。十五年来，江南江北的集市，都被劫匪劫杀遍了。只有三年中被劫两次的，没有五年中平安无事的。 编后语：  欢迎楼友们继续在公众号专辑后面，留言您想请教钟教授的有关诗词方面所有问题。答案会在本刊陆续公布。作者/钟振振 编辑/冯 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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