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这五个“修”到底修什么?也就是说“之”代表谁?先看古人的注解: 河上公章句:“'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道于身,爱气养神,益寿延年。其德如是,乃为真人。'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道于家,父慈子孝,兄友弟顺,夫信妻贞。其德如是,乃有余庆及于来世子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道于乡,尊敬长老,爱养幼小,教诲愚鄙。其德如是,乃无不覆及也。'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道于国,则君信臣忠,仁义自生,礼乐自兴,政平无私。其德如是,乃为丰厚也。'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人主修道于天下,不言而化,不教而治,下之应上,信如影响。其德如是,乃为普博。”他说得很清楚,“修之”就是修道。 王弼注:“以身及人也。修之身则真,修之家则有余;修之不废,所施转大。彼皆然也。”他没有逐句解释。“之”意为道,没点明。看现代名人学者的解释: 余秋雨翻译:“这种人——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余秋雨:《老子通释》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1年,第162-163页。)他没说修什么,说是“古今之译的一种实验。”其实是没有翻译。 陈鼓应今译:“拿这个道理贯彻到个人,他的德会是真实的;贯彻到一家,他的德可以有余;贯彻到一乡,他的德能受到尊崇;贯彻到一国,他的德就会丰盛;贯彻到天下,他的德就会普遍。”(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 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272页。)说“修”是贯彻,“之”是道理,好像不妥。 刘笑敢引论:“'修之身’就是修身,但是'修之家’、'修之乡’、'修之邦’、'修之天下’则不能理解为修家、修乡、修邦、修天下,而只能理解为修身之真的扩充。此德之真扩充于家,其德表现为充实有余;扩充于乡,则表现为长久不衰;扩充于邦,则表现为丰硕广被;扩充于天下,则表现为流布天下。……在这方面,儒、道两家显然是相通一致的。”(刘笑敢:《老子古今》上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531页。)修道与修身道理相通,但不能相等。否则,就不会有儒、道两家了。 通行解释“之”即为“道”。“修之于身”就是修道于身,“修之”就是修道。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如果我们只为自己或者家族而修道、行道、守道,虽然说德行纯真或者德行富余,但多少还是有些局限性。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如果为乡、为国、为天下而修道,那么德行会更长、更丰满以致普及天下。这与儒家《大学》提倡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就是一样的吗?不过老子说在前,子思(孔子之孙,《大学》作者)说在后。 在这一点上,儒道两家观点是一样的。还要说明的是,身、家、乡、国、天下不是我们现代汉语的概念。除“身”之外,“家”不是现在的家,“乡”不是现在的乡,“国”也不是现在的国,“天下”才是现代意义的国家。特别是“乡”,不是现代的乡镇。古代五百家为党,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合而称乡党。按现在的行政级别应该是省级。科举有“乡试”,那可不是在乡镇里考试,是在省府一级。“家”也不是现代意义的家,那是大家族,家长是古代“大夫”。“大夫”以下(包括士人)没有家,只是家族中的一员。 “德”有真、余、长、丰、普五种特性吗?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的“德”应作“品德”理解。品德可以说纯真或高尚。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这里的“德”应该是“得”,得到的意思;“余”应为繁体字餘。《说文》:“餘,饶也。”饶,饱也。富足、富饶、足食得饱。用道治家,家道富裕。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这里的“德”应为德政,“长”应为长久。好的德政会更长久,可持续发展。 “修之于国,其德乃丰”,这里的“德”应为恩泽、恩惠,“丰”,大也。如:丰沛、丰厚、丰功伟业。以道治国,恩泽丰厚。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这里的“德”应是人类共同遵守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普”,有版本为“溥”、“博”。溥,读pǔ,也有普遍之意,同“普”。如《诗经.小雅.北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以道治理天下,高尚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就会普及天下。 所以,同样的“德”应作不同的理解,才能解释真、余、长、丰、普五种特性。德,不能只理解为道德、品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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