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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是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度过的。 两间低矮的土坯房，石头围砌的院墙，小小的院落，留下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  爷爷的家住在一处山坳里，那里不通电，一盏昏暗的油灯伴着我们度过每个黄昏与黑夜。 山坳里长满了丛林灌木，里面藏着许多野鸡野兔，一股细溪，从山涧坠落，好似银蛇缠绕其间，丛林里还会有很多野果，有很多是叫不出名字的，爷爷的兜子，总会有很多好吃的，比那些色彩斑斓的玩具还有吸引力。 贪玩是孩子的天性，我每天都要跟着爷爷在大山里跑来跑去，那时候总感觉太阳落山太早，真希望山头能往西边再挪挪，奶奶接我回去，我赖着不愿意回去，总要多磨蹭一会儿。 我最喜欢大山里的冬季，尤其一场雪后，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千鸟飞绝。 我玩着闹着，踏着雪，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头再看着身后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开心地大笑，笑声震落了树枝上的积雪，染白了我的头发眉毛，钻进了我的脖子，身上一个劲儿打冷颤。 回到家，炉火正旺。 奶奶已经做好了晚饭，山珍野味摆满餐桌，香气诱人，我给爷爷烫上一壶酒，然后爷爷奶奶相坐对饮，一头霜发，满脸皱纹，唠着经年的往事，如同一本厚重的书，翻来沉淀了的过往。 懵懂的我，看看爷爷，扭头又看看奶奶，啃一口鸡腿，仿佛啃着那些流逝的岁月，虽不懂爷爷奶奶的故事，却也能体会到那份浅浅的，与世无争的淡定。 在那些陈年的酒酿中，不知不觉，我在长大。 慢慢地，我明白了，那些夜话实际上是一段段只属于他们二老的土味情话。 这些情话，早已融入到了他们相濡以沫的爱情中。 再后来，时间带走了他们的记忆，夜话的主人公变成了我。 每天放学回到家，奶奶依旧是做好了一桌菜，我给爷爷烫上一壶酒，和他们分享学习中的点滴。 二老的表情里写满了快乐，似乎听出了他们的过往。 爷爷的眼神里溢出对后生的爱，奶奶则总是笑眯眯地抚摸我的头。 我试图用讲同样的故事、穿同样花色的衣服来消解他们对时间的流逝感，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一刻，让无情的岁月停止继续在他们的脸上刻画深深的皱纹，可终究徒劳。 在一个冬日的早晨，炉中火熄灭了，再也没有燃起来。 多年以后，父亲想要拆掉炉子的时候，被我阻止了，留着是个念想。 此后每逢我回老家，总要到爷爷奶奶的老宅子坐坐，有时还会对着炉子唠叨几句，总感觉他们还坐在我对面，听我讲得入神…… （已载12月1日《德州晚报》） ■作者：范大悦 ■编辑：王晓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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