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詹霖 编辑:刘燕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午后到夜晚,老昆明的空气慵懒而迟滞,僻静街巷就像沉浸在半梦半醒之中。 假如茶馆里没有滇戏,没有清音,没有说评书的急促语气和惊堂木“啪”地声响,没有令人神清气爽的茶馆文化,整个城市的说不定会昏昏然睡去了。 正义路上的茶馆是市民修心养性之地,也是说唱艺术繁衍的家园。 吃书茶,又叫“听评书”,是昆明文娱活动之一。 茶馆里最常见是的花钱不多、吃茶饱耳福。 午后和晚上,茶馆变得更热闹。茶馆老板邀请艺人演出,以讲评书为主,既吸引了茶客,为市井提供了极好的文化生活。听书品茗,怡情养性,各色人等,悠然而来,意满而归。开讲之前可买清茶,开书之后停止供应。除茶资之外,每说完一段,茶客还给上一二文钱,随心功德。 这类说书茶馆,以正义路旁文庙“魁星楼”最负盛名,开茶馆的是一位玉溪老板,常常挤坐得满满当当,百十个座位,天天座无虚席,下午3时以后,便响起说评书“啪!啪!”地惊堂木声。 老辈人说,这里的评书,两个月为一转,到期就换人接演,这也是为留住茶客。至于连说两转四个月,那得要功夫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说书人。从前,付云章、陆洪恩、吴翰、陈玉鑫、雷震北、杨志远和仇炳堂等最受欢迎。 聘约说书人,照例是在年前预定。茶馆预备酒席,款待先生,讨论要讲书目和分账问题,一般每日说书收入,按三七分,茶馆得三,先生得七。遇有零头,统归先生。一般来说,收入不算丰厚,还过得去,主要是有保证。遇到哪位权高势大者听得兴起了,还会额外给赏钱。如是说书先生的朋友另给钱银,同样也归先生。 点关注 不迷路 茶馆说书主要有三类:一是长枪带书,如《列国》《三国》《隋唐》《精忠》《明英烈》等;二是小八件书,即所谓“公案书,又叫“侠义书”,如《七侠五义》《三侠剑》《施公案》《于公案》之类;再者就是《西游》《封神榜》《济公传》等神怪书。 茶馆中间摆开书桌子和一把靠背高脚椅子,一块黑漆粉牌上写着说书人大名和书目。 眼看茶客满坐,先生轻咳几声,抓起桌上惊堂木连拍三下,堂倌随之吆喝:“开书啰,各位雅静!”霎时,鸦雀无声,只听他娓娓道来…… 《封神榜》《水浒传》《三国演义》和《说唐》,各种评书轮番着说。说书人抑扬顿挫,眉飞色舞,情节叙述绘声绘色,人物对话惟妙惟肖,但凭语言、表情、动作,就能把满堂茶客引入神仙之境,领到天子庙堂,杀进惨烈战场。 声音洪亮得使整个茶馆有“瓮瓮”之声,那木头块则拍得“啪啪”作响。 有位老人家回忆陈玉鑫拿手段子《虎牢关三英战吕布》交战场面特精彩:“刀来刀砍,戟遮戟挡,矛来矛挑,剑来剑刺……”,声音越来越高,速度越来越快,惊堂木敲击声越来越急。到最后,如同疾风暴雨,犹似万马奔腾,不能不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真是:一张嘴,一块惊堂木,就把那场战斗的紧张、激烈,渲染得淋漓尽致。 再看那些听书人,有的手拄腮墩儿,津津有味;有的半张着嘴,被故事打动得不能自己;更有入迷上瘾者,随着故事情节发展,一会儿长吁短叹,潸然泪下;一会儿喝声叫“好!”猛拍巴掌。 说他如痴如醉,忘乎所以,一点也不夸张。 仅仅口渴时,说书人才抿口茶,润润嗓。最让人感叹的是,当听到特精彩、特关键之时,说书人猛地敲下惊堂木,“啪”声震耳,接着来它一句:“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于是,全场嘘声一片,有的埋怨他太卖关子,故弄玄虚;有的恨时间过得太快,听书不能尽兴! 民国时期,文化不普及,文盲较多。 对好些昆明人来说,直接从书本里了解古典文学中的精彩内容很不容易,听评书是直接痛快的事。 听评书除了座上客,还有不少站在茶客身后充当外围,俗话称“听战(站)国”。 这是批不愿花钱的听众,以衣衫破旧、出卖劳力者居多,每当说书先生中途“闸板”下来收钱时,他们便纷纷离开,开书时又陆续围拢。 尽管不受欢迎,但没有这批忠实“捧场”听众,吃书茶的气氛也会大打折扣。夏天,座上客回头皱眉一望,他们尴尬地朝后退;冬天,他们充当别人的“肉屏风”,任冷风吹得鼻子通红,仍纹丝不动,站在那儿洗耳恭听。多年以后,这景象还历历如在眼前。 另外,听书的还有批小听众,是被吃书茶有瘾的老爹或爸爸带来玩的。 泡杯茶,占两把椅子,老人虽喝茶,娃娃面前摆上一堆花生、瓜子零食,似懂非懂地听听《说唐》《薛家将》。坐久了,也顺便喝口茶;把花生吃完便沉沉欲睡。等老人家茶瘾过足,书已听完,娃娃已进入梦乡,老人就背他回家。 久而久之,娃娃也成了“茶客”,耳濡目染,从懵懂到深爱。被老人带进茶馆的娃娃,长大以后,也好这一口,茶馆继续陪伴他们每年每月。 茶馆里听评书时的情景,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忽听“啪”惊堂木震耳一声,同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整个茶馆里面,烟筒、烟袋、纸烟、草烟、烟雾腾腾、看不清面目,只见人影晃动。 茶客已被说书人所讲情节感染得前俯后仰。 茶馆外面的“听众”发出一阵哧哧的笑声。 说书人武场讲得生动,文场讲得细腻,有讲官场斗争的,也有讲男女情爱,有描写心理,也有描写动作。 有一次,描写才子佳人,相互传情,口在讲述,又用身段表演着,一个门外的听客忽发评论:“哼!老不正经!”另一个回了一句:“悄悄的,听呵皮(免费),就闷(闭)着嘴!” 那说书人擅长讲两个战将厮杀:雪花盖顶,天王托塔;黑虎偷心,关公脱袍;双风贯耳,二龙戏珠;白鹤亮翅,蜜蜂入洞;古树盘根;脑后摘金瓜……一系列武术专用词汇。他一边讲,一边比,手中拿着一把很窄的鹅毛扇,当作厮杀的兵器。 茶客们听得入迷,故事中的人物杀得难分难解,说书人用唱戏的腔调说道:“嗖──忽然飞出一人,高声叫到:二位休得动手,俺来了!” 忽而急转直下,以很小的声音,轻言细语,笑眯眯地对听众说:“到底来的是谁?各位明日请早”。 不论贩夫走卒还是高人韵士,坐进茶馆,可高谈阔论,也可浅吟低唱,就着清茶,“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大众化、平民化的空间,已经亲密无间地融入市民生活,把昆明人悠闲中的慵懒、随和背后的任性,都暴露无遗。 所以,倘要感受昆明市井气息、闾巷风情,哪里都不用去,直接上茶馆好了。 反正说客天天台上讲,听者日日来喝茶,评书没有断,故事一直讲。 真可谓:一声惊堂木 几盃悠闲茶。 人们记住了那精彩片段, 记住了有名的说书人, 还记住了当年对联: 魁星楼上,四方客品茗喝茶, 且酌且斟,喜怒哀乐,昆明世情杯中现; 评书台前,三寸舌谈古论今, 有甚说甚,美丑忠奸,华夏历史耳旁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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