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叔故事：夜游神

年轻人第一次听说夜游神这个名字可能是通过电视剧版《西游记》，有一集里孙悟空变过夜游神，但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我们当地流传下来的故事。

 

那个年代乡下没有电视机，报刊杂志也很少，获取外界消息途径有限，很多故事口口相传，内容五花八门，夜游神便是故事主角之一。

 

据说夜游神为司夜之神，即专门在黑夜里游荡，巡视人间，白天会消失，所以关于他的故事都是夜里发生的。

 

乡下小孩子没电视看，也没现代这些玩具，大都一群孩子玩到天色大黑，大人讲故事的一个目的为了吓唬孩子早点回家，夜游神是不错的素材，甚至适合“黑化”一点，所以有时候他在故事里偏“坏”角色。

 

记得我们当地的夜游神是这种形象：脑袋很小，肩膀有红光，走的很快，不听话的孩子被他逮到后会吃掉脑袋。

 

有一天傍晚我跟几个小伙伴玩捉迷藏，偌大村子能藏人的地方很多，有个孩子藏到半崖上一棵大柳树根部。

 

崖不算高，三米多一点，柳树长在中间位置，根部与崖面形成一个夹角，身形小点的可以卡在那个地方，这孩子无意间发现如此宝地，便顺着崖边卡了下去。

 

当时我们村还没通电，家家户户煤油灯，捉迷藏进行到八点多时天色已经大黑，没有一点灯光，孩子们各回各家，压根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晚上九点多，家长迟迟等不到孩子，提着煤油灯挨家挨户找，村里人搭了把手，全村都在喊着那孩子的名字，从村头找到村尾没寻着人，所有人都急了。

 

一直到十点多，有人听到了村子一头有哭声，这才找到了那孩子，他正坐在崖底下大哭呢。

 

第二天早上孩子家长来请师父，因为孩子只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要么哭太久把嗓子哭坏了，要么就是撞邪了。

 

师父查看了孩子的情况，应该是受到惊吓丢了魂，他给孩子叫了魂，孩子才能说话，跟大人说了当晚的情况。

 

这孩子捉迷藏时一直躲在柳树根没出声，压根不知道游戏什么时候结束，直到听到了大人喊他名字才应声，可不知什么原因没人听到他的回应，想从崖上下去，但天色太黑有点害怕，然后他就见着了一个东西，个子高高的，肩膀上有红火，站在崖底下似乎看着他。

 

孩子被吓坏了，哭了很久很久，大人依旧没有听到，最后不知怎地他就到崖底了，大人才听到他的哭声，循着声音照过来看到了他，那东西早就不见了。

 

大人们根据孩子说的推测，很可能碰到了夜游神，只是不敢肯定。我们这些孩子被吓坏了，真的有夜游神，还会让孩子丢魂，连声音都发不出去，于是那段时间天黑后没人敢出去走动。

 

因为这件事，夜游神成了我的童年阴影，一直持续到十多岁才好转，后来又遇到另外一个故事，至此才对他有了改观。

 

我忘记了是在哪个小县城听到的这个故事，当地有这么一种说法，比如说一个人在家睡觉，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在外头看到了他的影子，类似于魂已离体，那这个人将不久于人世。

 

当地有个赌徒去别人家打麻将，因为输没钱了被赶出来，大半夜没地儿去，步行五六里回自己家，路上经过一小山头，赌徒映着月光看到那边小路上有两个人转圈圈。

 

按理说大半夜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到两个奇怪的人在做着奇怪的动作，一般人肯定会害怕，从而敬而远之，但赌徒不一样，他胆子较大，就凑过去看了看。

 

赌徒离山头大概几十米，走几步路就能到，然而这段路却走了十多分钟，那两人与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可越是这样赌徒就越想搞清楚到底是谁。

 

终于，赌徒大概看到两人模样，离他近点的是村里的教书老先生，远点的没看清楚，两人在绕着原地转圈圈，像小孩子过家家。

 

“大半夜的你两玩啥呢？”既然是村里人，赌徒搭了一句话，浑然不觉着其中有蹊跷。

 

那两人并未因为赌徒搭话而停止动作，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转着圈圈，并且慢慢地向远处走，那是离开村子的方向。

 

“这么晚了打算去哪？”赌徒再搭话，又往跟前凑了几步，而后冷汗直流，因为前头那人没有小腿，裤子下头位置空荡荡的，当地有些老人说不干净的东西都是空里飘着走路，赌徒心里明白，自己碰着鬼了，只是为什么老教师会跟这东西玩。

 

来不及细想，赌徒转身就溜，一溜小跑回家睡觉，第二天跑去找老教师，问他昨晚到底在干嘛。

 

“啥？昨晚？几点？在哪？”老教师一脸莫名。

 

“十二点多吧，就牛头山围子，而且你边上还站着个……”赌徒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没看错，那玩意不是人。

 

“十二点我跑那地方干嘛，在县里开完会回来九点多，看了会电视就睡了，而且这世上哪有神啊鬼啊的，你输钱输魔怔了？”老教师就是老教师，对这种怪话压根不信。

 

赌徒不信老教师的说法，毕竟亲眼所见，可老教师家人作证昨晚十点后人在家呢，村里有些老人说老教师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准备后事吧。

 

老教师对这些话笑笑，该干啥干啥，到了下午就昏倒了，本想送医院，但老人那些话让家属觉着有点怪，把医生和阴阳先生同时请到家里。

 

阴阳先生也没见过这种情况，简单叫了魂，剩下的交给医生，医生开了些药也走了，这事僵住了，家人打算第二天送大医院看看，实在没辙只能准备后事，命该如此吧。

 

赌徒胆子是真的大，头一天晚上见了怪事，第二天半夜还想溜出去打牌，甚至期待着再见到什么怪事，巧的是还真让他见到了，不过这次与昨晚有点不同。

 

当时好像严打，打牌场子只在夜里偷摸开，赌徒出村时老远看着两点，像抽烟的火星子，顺着那个方向过去几步就看着两个人，前头一个身形很高大，估摸着快两米，不过脑袋很小，比例奇怪，更奇怪的是他的肩膀有两团红色，像挂着灯笼。

 

这个身影后头跟着一个人，相比之下矮而瘦，被挡住了大半部分。

 

鉴于昨晚遇到了怪事，赌徒趴在路边荒草里没敢出声，他要先确定这东西是不是人，不过从这身影来看已经有了结果，所以他在等两人过去，双方互不搭理。

 

高个子过去，赌徒看清了后面的矮个子，不是别人，正是老教师，像个犯错学生一般跟着那个高个子向着村里走去。

 

赌徒知道老教师昏倒了，如今在床上躺着呢，难道这是老教师的魂？莫非高个子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勾魂的？人数和方向也不对啊，不该往村里走。

 

赌徒没了打牌的心思，却又不敢跟着，万一被那东西发现，转手把自己魂也勾了，为了满足好奇心把命搭进去不值当，回家洗洗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赌徒又跑到老教师家，此时已经有好多人在场了，因为老教师莫名其妙好起来了。

 

老教师说他做了个梦，有人在敲他窗户，然后就看见床头站个黑影子，那影子有几分眼熟，顺着床爬上来。

 

即使是梦里也被吓到了，却醒不过来，也动不了，像鬼压床一样，或者说就是鬼压床，然后那黑影躺床上就消失不见了，老教师也醒了。

 

赌徒把自己昨晚所见告诉大家，老人们很诧异，真有这么离奇的事？若赌徒说的是真话，老教师的魂应该是夜游神送回来的，传说中的夜游神就是小脑袋小脸颊，肩膀上有两团火。

 

“这夜游神啊，夜晚巡视人间，看看有没有恶鬼作乱，老教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被勾走了魂，夜游神遇着了把魂带回来。”老人们靠自己想象力把故事编全了。

 

整个事情是不是这么回事，赌徒说的到底真不真，这就没法考证了，反正也没人在意，故事就是故事而已，老教师莫名晕倒又莫名好起来是真的就行。

 

我走过很多地方，每个地方似乎都有夜游神的传说，类型不尽相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专门游荡在黑暗里的神仙，不过到了这几年很少听到，毕竟现在的夜生活太过丰富，这类型的故事存在空间被无限压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