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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太真外传》 七、古装戏的排演（下） 梅先生的古装歌舞戏的内容，大概可以分为三种。一、神话。如《嫦娥奔月》《天女散花》等；二、小说。如《黛玉葬花》《廉锦枫》等。三、历史。如《西施》《太真外传》等。这些戏都是把重点加在歌舞场面上，而意识方面不免薄弱，只有一出《霸王别姬》，虽然也是历史的古装歌舞戏，而他创作一切，比较《西施》和《太真外传》来得紧张，而且火泼。加以剧情描写项羽失败，虞姬自刎的凄惨光景，是历史上一幕大悲剧。所以它在许多古装歌舞戏中，是比较有价值的一个杰作。 杨小楼先生和尚小云先生于一九一八年，在第一舞台曾排过一出《楚汉争》，就是演项羽和虞姬别离的事，分头二本和三四本两天演唱。内容偏重项羽编排的，不大紧凑。后来梅先生改编为《霸王别姬》，加上虞姬在帐中歌舞各场，将虞姬唱作特别加重，场子也加以剪裁，处理得很适当，而且仍和杨小楼先生合作。小楼扮演的项羽风云叱咤、慷慨淋漓，真可说是前无古人。然而台下观众的眼光和心理仍侧重在梅先生。全剧演到虞姬自刎以后，便纷纷离座，杨先生也只好匆匆下场，足见观众大多数仍是为梅先生而来的。这出戏是古装歌舞戏里最有名的杰构，所以梅先生于停演古装戏后，对于这一出戏仍然时常演出。 所有上面所说这些古装歌舞戏，都是李、齐两先生和其他的朋友们分工合作的成绩，而梅先生对他们所贡献的意见。都能虚心采纳，而且又都能细心考虑，加以适当的处理，因此每一出戏公开演唱，都能有号召观众的力量。
梅兰芳《霸王别姬》 除了《霸王别姬》以外，其他特别加重歌舞和布景的古装戏，我当时曾批评他和戈登葛雷所提倡的“美术剧”可称同一类型，都是发挥唯美主义，但求生声色之娱，歌舞之妙，在美术上固有价值，而意识方面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在新中国的人民京戏，要求意识与艺术并重的时代，这种唯美主义的戏曲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况且京戏的发展是由于词曲通俗，容易为大众所接受，这原是一种进步和积极的运动。而《天女散花》等戏的词句却都是非常典雅，只有一般文人墨客可以了解，社会大众哪能听懂？这在京戏的发展途径上来说，原是一种变态。（这一种变态可能是受了那时昆曲一度盛行的影响，而那时昆曲的一度盛行，也是一种畸形发展。）加以歌舞场面之强调，穷美极丽似乎也已到了顶点。尤其是布景、砌末等等的舞台设置，脱离了京戏不用布景、专用写意派手法的原则，而倾向于欧美戏剧注重布景的写实派，也有穷于变化之势。（欧美各国戏剧专家，都已觉得布景日新月异，不免技穷，反都赞叹中国京戏全用象征手法，不用布景，却是最高超的一种艺术。此事在齐如山先生著的《梅兰芳游美记》和程砚秋先生著的《考察欧洲戏曲音乐报告书》里都有说明，兹不多赘。）由此种种原因，这些古装歌舞戏，在经济发展史上似乎不能占着重要之一页。梅先生也知道这些道理，所以自从《太真外传》以后就不再编排，而且近二十多年来，这一类型的戏已不大演唱了。
王文娟之越剧《红楼梦》黛玉 那么你说这一类型的戏是没有什么价值了吗？不是的！这些戏在梅先生所创造的戏曲里是很有价值的，他创造了这些戏，对于他个人事业上的推进有很大的力量；对于歌舞方面的许多发明也有不少的功绩。最近崔承喜舞蹈研究班在上海公演，有一位朋友对我说，他们所表演的舞蹈也有采取《天女散花》的舞姿的地方，可见这种歌舞戏不是没有价值的。还有一点可注意的，自从梅先生在三十六、七年前创造古装以后，古装风行一时，不但银幕上不断看到，而且一直到现在，上海的越剧、沪剧里仍多古装的戏曲，此又可见古装这一大发明的价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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