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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寒冷的夜晚，铜仁凤凰机场，相隔千里的八卦会成员们顺利会合。 一开始声势浩大，变了四个卦，最后只有四个。 四个挺好，包车方便。 我们的目的地是梵净山，谁也没去过。 那就延续我们一贯的风格，没有行程，到了再说。 现在到了，但机场离山脚还有一百多公里呢。 简单商议几句，教主拍板决定：不在铜仁市区停留，当晚直奔梵净山。 拉客的人挺多。 “铜仁铜仁！马上发车！” “凤凰凤凰……机场巴士直达古城……” 据说机场跑道一道跨两省，一半属于贵州铜仁，一半属于湖南凤凰。 所以嘛，一出大门就体验到张家界式的拉客模式。 好几个人围着我们。 一个口齿伶俐的美女占据了最有利地位。 “你们去哪里？” 梵净山。 “机场没有直达梵净山的车，要到市区转，你们坐机场巴士到铜仁嘛。” 那太折腾了。 另一个瘦小的男人马上接管了她。 “就是嘛，你们直接从这里包车走嘛。” 多少钱？ 他犹豫了一会儿，谨慎地报了个价：“230。” 美女很不客气地挤开瘦小男，劝我们：“他们是黑车，不安全，我们是正规车站的。” 瘦小男不服气：“我们是有牌照的的士，怎么是黑车了？” 美女逼近一步：“哪个同意你们到这里来拉客的？是不是要我喊保安过来？” 接着继续劝我们：“他们是黑车，到时候拉到半路上要加钱什么的。” 这样当面说竞争对手的坏话，我第一次见识。 我以为瘦小男会回击或至少解释一下，他却悻悻地撤了。 我问美女：“那你能介绍一辆靠谱的车给我们吗？” “没有，我们只有机场巴士。” 那生意做不成，美女你虽然很正规，却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 美女还想继续劝我们坐正规车，到市区再包车。 被我坚定地谢绝了。 瘦小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过来，我问他：“你是不是到半路上要加钱？” 他没什么底气地解释：“怎么可能嘛？我们是正规的士车，在这里排了几个小时的队。” 我查过滴滴报价，只要200左右，你再便宜点？ 他居然同意了，200。 那？坐吗？他要是真的半路加钱怎么办？三更半夜把我们撂到路上怎么办？ 想想，我们有四个人，打架也打得过，打不过还能跑，好像不用怕他嘛。 坐！ 他说因为要排队，要我们走到机场外面上车。 走出去的路上，一个中年妇女又追过来问：“你们去哪里？” 谢谢啊，我们已经约好车了。 “你们去哪里嘛？他说多少钱？” 去梵净山，200。 “200？去梵净山他只收你200？” 是啊。有问题吗？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一百多公里。” 真的这么凶险吗？ 我们四个人看起来不像有钱人，美是美但并也不至于美貌如花，他要不是为了做生意，那是想干啥？ 还坐吗？ 权衡判断一下，还是坐吧。 胆大心细，不要怕。 再说，还可以110找警察叔叔嘛。 上了车， 我坐副驾驶。 有点不妙，司机卡上是空的，没有他的个人信息，只是些告示和投诉电话。 随意闲聊。我一直等着他耍出什么花招。 他问：“你们有机票的吧？” 当然有啊。 “那可以跟你们商量个事吗？” 你说。 “你们的机票给我，我这一趟不收你们的钱。” 你拿机票来做什么？报销吗？ “用来买茅台。” 哦……终于真相大白。 那个举国闻名的国酒，如今到处高价买不到，凭飞往贵州省内的机票，每人可在机场以每瓶1500元的价格买两瓶。 我们四个人，可以买八瓶。 大概估算一下，他可以赚不少钱嘛。 他赶紧说：“这趟不收你们的钱，我还可以去梵净山接你们回机场，梵净山的食宿也算我的。” 我们开始有点兴奋，这次旅行太划算了呀。 “但要本人凭身份证亲自到机场买才行，他们下午六点就下班了，所以你们明天早上要再过来。” 那不行，我们打算明天上山呢。 他看起来是刚刚下水，不熟行情。 打电话给朋友确认了，说是机票三天之内有效。 我们是第三天晚上的航班，时间刚刚好，可以早点过来，赶在他们下班之前就行。 那就这么说好了。 晚上十点多，他把我们拉到一个认识的旅馆。 一分钱也没收，只留了电话。 一边玩一边赚钱的梵净山八卦会，就此拉开帷幕。
梵净山本来不在议程，因为难度太低。 趁还年轻，身手灵活，尽量先爬难度大的。 但是看网上有人爬金顶爬得瑟瑟发抖，垂直上升，估计我们七老八十也爬不上去。 那就去吧，山也不大，选个周末，有两三天就够了。 没什么好准备，天气预报说有雨有雪，多带几件衣服。 第二天早上下着小雨，我们穿上所有衣服，再冷也没办法了。 大家都坐缆车去了，我们当然用脚丈量。 6600级台阶6公里？不用放在心上嘛，一天能爬完的山，再难也有限度。 反正我们都没当回事，出发了。 果然都是台阶，一路上升。 走了不到一百步，热，脱冲锋衣。 再走二百步，更热，脱羽绒服。 继续走，越来越热…… 背心脱了，毛衣脱了，只剩下贴身打底衣。 还是热。咋办？ 继续脱呗。 两双袜子的脱一双，两条裤子的脱一条。 打底长袖衣也湿透了，换上短袖速干衣。 反正一路上基本没人，随便脱。 脱得不能再脱，终于舒服了。 自己是舒服了，旁人看着怕是觉得太奇怪。 大冷的冬天，几个美女，有的穿短袖，有的穿红艳艳的秋裤，有的腰上绑着衣服裤子围巾。 五花八门。 看起来又像爬山很厉害的样子，尤其是教主我，自带驴友气质。 背着登山包一路走过，难得一见的几个人都纷纷行注目礼，说是要让我们先走。
但我们不赶路，慢慢走吧。 满山的雾，前路迷茫，看不到远景。 抬头都是秃树枝，疏密有致，各具姿态，倒也挺美。 走了三个多小时，我才意识到，低估梵净山了。 难度比想象的大。 终于爬上一个山头，以为快到了，谁知只是换个山头而已。 下去，爬上来；又下去，再爬上来…… 从早上九点多，一直走到下午两点多，才总算到了缆车站。 看路牌指示，金顶还在高高的山上呐。 稍事休息，继续一路上升。 升到那个招牌蘑菇石，雾越来越浓，什么也看不见。 狂风吹得呼呼响，脱下来的衣服又一件件穿上。 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躲了一阵，风不停，雾也完全没有散去的意思。 就是这样了吗？有点失望。
失望也没办法。 已经三点多，再等下去估计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撤吧，去金顶。 老金顶据说往返需要两个小时，还是一路爬升，时间体力都有点不够。 只能去红云金顶了。 经过拜佛台，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顺便检讨一下人品。 我这样人品爆棚的人，独自出游不管到哪里，从没失望过。 尤其在黄山，连绵阴雨中出发都能有幸见到神奇壮丽的云海。 “1:3，暗黑力量太强大，没办法。” 粗壮版林妹妹表示，她的人品杠杠滴，当年去苍山时运气就好得不得了。 张四小姐张百忌也撇清说，碰上这种天气，肯定不关她的事。 那谁来负责？ 无牙的吴代代无话可说，只能勉强申辩道：“就算我人品不怎么样，1:3也胜不了嘛。” 她这话才落音，忽然刮过一阵大风，白茫茫的雾被吹得稀薄起来。 接着，天空竟然露出一片蓝色，越来越大。 山间的雾也都忽然散去，远远近近的风景看得清清楚楚。 蘑菇石和老金顶在头顶上，石柱一样的红云金顶就矗立在前方。 哇喔！3:1胜出！ 不过，也就二三十秒，浓雾又吞噬了一切。 聊胜于无，好歹见了一下梵净山的真面目。 走到红云金顶脚下，浓雾依旧。 来都来了，肯定上去看看嘛，虽然啥也看不到。 只有一条石头上凿出来的小路，近乎垂直，必须手脚并用。 好在距离不长，不到一公里吧。 金顶上也都是雾，没什么看，随便转转。 一座小桥，连接起两块顶天立地的大石头。 我刚过桥转到另一边，浓雾忽然散去，山脚的大雄宝殿露出来。 不一会儿，对面的老金顶也现身了。 山顶不多的游客惊呼不已，都觉得自己太幸运。 可惜，不到一分钟，又啥也看不见。 大家还在咂摸着转瞬即逝的美景，叹息着，回味着，美景忽然又出现了。 接下来，老天爷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孩，不停地开天关天。 每次打开的时间都很短，最多两三分钟。 你还没看清楚，他又关上了。 这么个玩法，大家都兴奋得不行。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颤抖着喊：“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太美了……受不了……” 能让感官迟钝的雄性动物——这是我的偏见，请鄙视我——感动成这样，到底怎么个美法？ 如果我会画画，也许能画出五分之一的美。 而那些云雾缥缈的灵动和轻盈，最高明的画家大概也难以表达。 尤其是一开一合之间的对比反差，只能靠眼睛这台最精密的摄像机来捕捉。 我们玩了好几轮之后，一对中年夫妇爬上来了，正好赶上开关打开。 男的激动得不得了：“啊……啊……蓝天……我十几年都没见过这样的蓝天了。” 呃……这是刚蹲监狱出来吗？怎么能十几年都没见过蓝天？ 并不是。人家说：“贵阳的天从来就没有这样蓝过。” 他又扼腕叹息道：“真是太遗憾了！这么美，都没办法拍照。” 手里抓着两台手机，看来是都没电了。 我把充电宝借给他充了一会儿，他不停地道谢，恨不得当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终于，老天爷玩腻了，天要黑了，都散了吧。 步行下山来不及，只有缆车了。 门票只是一天有效，老金顶下一次再来。
没山可爬了，第二天怎么安排？ 据说还有个亚木沟景区，了解之后觉得不怎么样，门票还不便宜。 不去。 客栈老板把我们拉到太平河边，就沿河随便走走吧。 我们都是自得其乐容易满足的好孩子，一片竹林、几丛干枯的狗尾巴草，也能消磨一整天。 拍照拍腻了，就在河边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八卦。 吴代代鼓起勇气，把深藏多年的往事贡献出来。 当然，我是不能说的，会被灭口。 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议题，始终贯穿在我们的行程，随时都在讨论。 那就是：我们到底应该收那瘦小男多少钱一瓶才合适呢？ 机场来回车费才四百，食宿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是不是可以多收点？ 500一瓶？那人家可能没什么赚头了。 200？才1600，太少了点吧？ 为此，张百忌还严谨地到烟酒商店市场调研了。 不过，老板说茅台太高级，没得卖。 我们商议来商议去，认为300一瓶比较合适。 他有钱赚，我们多少也赚点。 我们计划着，等在云舍村逛完之后，他就过来接我们去机场。 买完酒再去市区溜达溜达，吃完晚饭，再回机场。 完美。 然而，情况有变。 上午十一点多，瘦小男打电话给我：“你们现在能马上来机场吗？” 这么早，我们还没吃饭，还打算去云舍走走。 他无可奈何地说：“我刚听人说，茅台今天出新政策，每天只卖500个名额，卖完就买不到了。现在只剩一百多个名额，要赶在下午两点那个航班之前才行。” 看在钱的份上，我们同意了。 我们刚吃完午饭，他正好从铜仁飞奔到了，马上又飞奔去机场。 机场真热闹。 人们手里抓着钱和机票，排着长长的队。 保安很神气，像是他家在给大家免费发钱。 我还在跟他争论电子登机牌的问题，听到有人说，今天没号了。 那就啥也不用说了。 一个男人凑过来问：“你们有几个人？” 得知后摇头叹息：“真可惜，八千块没了。” 瘦小男很失落，眼看到手的钱飞了，只好骂茅台。 我们认为他处事不稳妥，信息又滞后，不是赚这些钱的料。 我们一心只想玩，运气又不好，也不是赚这些钱的料。 把我们拉到附近一个叫苗王城的景区，临时生意团就散伙了。 还算厚道，他只收了我们460元车费。
行程和攻略都没啥好说的。 爬一天山，太平河边随便走一天半，苗王城逛半天。 因为太轻视，导致时间没估算好，老金顶没走成，有点遗憾。 梵净山的兴旺有点出乎我意料。 我们去的时候是淡季中的最淡季，门票半价，到处空荡荡，但从满街的餐饮住宿和停车场能看出，旺季真的很旺，据说会限制进山人数，要排很久的队。 雪景和秋景应该很美，日出应该也美。 可惜山上不能住宿，早上八点半景区才开门，日出看不成。 景区内据说有个酒店，不确定。 有啥不明白的，上梵净山官网去查，打电话去问。 PS：代代，苗族话，指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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