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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树洞

 蓝雨飞逸 2022-12-01 发布于广东


**晚上好!

时间真快呀,从最后一封信到今天,又过去七周多,2020年也只剩下最后八天。我对新的一年没什么特别期待,也没有一种需要尽快离开“这糟糕的一年”的迫切心情。这一年和那一年、这一天和那一天,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如果我们自己不改变的话。

这七周里,我的生活一如既往,也有些不一样。今年参加的两个考试都顺利通过,去了一趟美丽的峨眉山,做了几个项目。

前几天,反复考虑之后,我做了个决定,决定进行一项长期交易。这个交易长达两三年,需要持续不断地投入专注和精力。专注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精力。有限的一生,我们真正有所作为的时间少得可怕,而且,精力此消彼长,我难以做到平衡。当然,交易是有回报的,做出取舍,这完全是自我选择,只是想到张悬那句歌词:“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丫头已经完全适应,能轻松应对作业和考试,虽然有时她自己说“考得太差”,其实还好。我对她的成绩没有要求,学校重视,老师在意,用不着我特别关心。观察对比其他同学之后,她越来越感受到自己很幸福,没有任何兴趣班辅导班,不会因为这样那样被家长骂。很欣慰,她比我想象的更强韧;也很高兴,她的学习热情没被磨灭。

过两天我们终于可以搬家,搬到离学校只有几百米的小区。对我和丫头来说,这又是一段全新生活的开端。我没什么幻想和憧憬,也不惶恐慌张,只想尽力过好每一天。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冷静?我自己倒是挺享受这样的冷和静。

我赞同你说的,“写一封信、说一句话,不需要展现是怎样的自己而去写,更多是自然的流淌,它不需要被定义意义,也不需要价值的判断。”我希望自己能一直自然流淌,事实上,年岁愈长,慢慢凝固得更多,也许这需要抗争和努力。

夜已深,就此打住。愿你冬日有温暖!



以上是一封不会发出去的信。

去年五月份,不知道受了什么启发,忽然起意想给一个陌生人写信,想以局外人的视角来观察,我是如何看待自己和生活。

很快在一个读书群选了一个人。说是选,其实完全凭直觉,我对TA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TA每年会看很多书。我跟TA私信简单说明,TA说:“听起来很有意思,看你能坚持多久。”

2019年6月3日,我发出了第一封邮件“你好”。信中写到:“以后,我会固定在每周日的晚上写给你。你不用回复,但如果有话想说,我会非常高兴收到你的读后感。”

然后,一周又一周,一直到2020年11月2日的第七十五封“告别”,我说:“对我来说,这不用坚持,只是不想写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在给你写信时,越来越往里缩,如果不能敞开心扉,书写完全没有意义。我不想写了。”

他回复邮件说:“写一封信、说一句话,不需要展现是怎样的自己而去写,更多是自然的流淌,它不需要被定义意义,也不需要价值的判断。开始或结束、继续或者中断,都挺好的……想提笔时,可以随时开始,我还是那个树洞。”

他回复过十封邮件,或者不能说是回复,有时跟我的邮件内容无关,他会说说自己近期的生活。事实证明,我的直觉非常敏锐,很准确地发现了同类,也许只是因为那个读书群里本身已经是“物以类聚”。

第十九封信,提到丫头八岁生日,他回复邮件祝丫头生日快乐。我才知道,他是男的,有一个他称之为“丫头”的老婆。

他自称树洞,但其实我的信并没有什么秘密,内容都不超一千字,只是简单地描述过去一周的生活和状态,有时跌宕,有时平淡。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隔着屏幕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沉稳和耐心。

期间有几封写到离开大理的决定,他说:“这世上有没有一个理想的环境呢,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自己创造的。这样的创造有环境因素,也有心灵的因素。大理或佛山都可以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桃花源,否则人生无论短长,如何去忍受那些自己不能接受的。”

第六十九封,是在一个疲惫而沮丧的夜晚写的,那天考完试回到家,有种竭尽全力后的虚脱。他回复说:“当你在路上,无论表面上有多少人与你同行,你都是只身前往,你必须有只身前往的勇气,并且能享受其中的快乐。同时,当我们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戈壁上,像一粒沙;独自走在尘世中,像一枚棋子,都有许多人在默默关注、支持、关爱,以目光安慰、以行动支持、以眼神鼓舞、以心声鼓励,一直与你相伴,一直与你同行。你是一个人,你也是许多人,所以我们同行。”

我们从来没有以别的方式交流过,都是邮件。除了邮箱,没有彼此的其他联系方式。我们依然像是陌生人。但是,一年半时间,将近五万字的文字,很多知心好友之间都不会有这么深入密集的交流。

丫头也知道我每周日都要写信,后来知道他是男的,她问我:“你爱他吗?”哦,天真的妞,对你来说,爱是世界上最简单最容易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难,虽然它很重要。

我的初衷是观察,观察的结果是:我们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提供安全感,也成为牢笼。

谨以此文纪念,也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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