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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奔传统

 介子平 2022-12-01 发布于山西
传花信、雨濯春尘的八十年代,艺术家竞相“现代”,惟恐与传统沾边。世间事,常有不可逆料者,谁能抵得过大时代的变迁,现如今早已转身投奔传统门下。此举无可厚非,但要看其朝向,向前是复兴,向后是复辟。站在现代看传统,从同情的角度同情传统,站在传统看现代,从理解的角度理解现代,从比较艺术学的视角出发,视角不同,成像自异。
这一投奔,意味着目光轨迹从关注现实转向审视自身,其也事关对艺术史的认知。无材补天,只好随大溜,习油画者,转向国画,习人物者,转向山水花鸟。是因改变而接受,还是因接受而改变,其间资本到底助推了艺术的发展,还是将艺术当成了市场的资本,这不是个深度问题,但值得思考。艺术是一门让人感动的学问,也是一条教人思考的路径。
焦虑始于不自信,不自信源于低能,作品辨识度高的画家,或是自身能力不强的证据。起笔非灵感,非自然之心,如此生成的符号化,或多或少带有造作的装饰意味,其出发点不是内容,而是陈法,不是强烈的触感,一派天机自胸臆出,而是刻意的形式表达,未成曲调先有情,倘若敷衍自己,如何感动他人。内心充满不可调和的矛盾,画面才有助于理解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才会体现出人文的关怀,作者与观者才会由此跨越栏杆,突破时空阻隔,在精神上达到某种默契。当然,创作题材的震撼力,尚需凭借精准的专业目光、高操的艺术造诣。力有未逮,蹑影不及,王小波以为自己的生命力尚不够强,“我的灵魂缺燃料,它有时虽然能迸出火花,但是不能总是熊熊地燃烧”,即便把自己烧尽,未必能炼出几粒舍利,艺术成就之不易,何尝不如此。能炼出舍利者,大概就是源头性、原创性的艺术家。
烟岚翠霭、慧日慈云者与文直事核、峥嵘圭角者,皆非苦心装作,乃性格与认知的自然流露。其无关繁简浓淡,切肤之痛,触及灵魂的知觉,最终成为不屈的力量。将作品当作文本来制作、来解读,也即在创作作品时,有意隐晦迷离,难于索解,将其玄幻至不能直接被理解、被读懂。人人追求个性化的表达,到头来却是满目的趋同,故曰从不知有自我,到只知有自我,是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未来意味着未知,现代似乎永远比传统艰难,虽如此,因艺术家具有的其命维新特质,往往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穷其一生,倾尽全力,仍有固执坚守的朋辈,最终落得形单影只,侘傺落寞,如退至半途的潮汐。一旦进入社会公共领域,惟有借助经久不熄的信仰,方能超越认知,不至承诺落空,但凡超越局限,便能永恒。情之所钟,虽丑不嫌,虽艰难而不计代价,付出了所有年华与精力,或许只为“荣誉”二字。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便艺术家。 
尚未“现代”,已趋保守。责任感是自我约定的使命,保持住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何谈容易。世界变化,艺术随之,岁月更迭,艺术不朽,不朽的艺术,皆抵得过大时代的变迁,却是少之又少。几乎所有伟大的艺术家,皆遭遇过世俗的偏见,所谓偏执,不过是对于这个社会的清醒,是现实问题的第一反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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