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海西公太和五年（公元370年）六月十二日，秦辅国将军王猛，督领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名将领，帅步骑兵六万东前燕。符坚到霸上送行，说：“今天将关东重任委托给卿，应当先破壶关，平上党，长驱取邺城，所谓疾雷不及掩耳，我亲督帅万计兵马，随后出发，车船运粮，水陆并进。卿不必有后顾之忧。”王猛说：“臣仰仗陛下声威，遵奉成熟的计划，荡平残胡，如风扫落叶，希望不必麻烦銮舆，亲披尘雾；只希望尽快敕令官府，安排好容纳鲜卑人的住所。”符坚十分高兴。 王猛攻壶关，杨安攻晋阳。八月，燕主慕容暐命太傅慕容评帅精兵三十万抵御秦军。慕容暐召散骑侍郎李凤、中书侍郎乐高问道：“秦兵有多少？如今大军出去，秦国能战吗？”李凤说：“秦国小兵弱，不是我王师的对手；王猛才能平常，无法与太傅相比，不足忧虑。”乐嵩说：“胜败在于计谋，不在众寡。秦军远来侵犯，怎能不战！我们应当用计谋取胜，怎么能寄希望于他不战呢！”慕容喡很不高兴。王猛攻克壶关，俘获了上党太守南安王慕容越，所过郡县，都望风投降，燕人震惊。
杨安攻晋阳，晋阳兵多粮足，久攻不下。王猛留屯骑都尉苟长守壶关，自己带兵协助杨安攻晋阳。秦兵挖地道，由虎牙将军张蚝帅壮士数百潜入城中，大喊着砍开城门，接纳秦兵。初十日，王猛、杨安进入晋阳，抓住燕并州刺史东海王慕容庄。太傅慕容评害怕王猛，不敢进兵，屯驻潞川。冬十月初十日，王猛派将军毛当守晋阳，进兵潞川，与慕容评对峙。 慕容评认为王猛孤军深入，想用持久对峙制服他。慕容评为人贪婪鄙俗；他封锁山林，强占泉水，贩柴卖水，盘剝百姓，收罗的钱财堆积如山。士卒怨恨，没有斗志。王猛听说，大笑说：“慕容评真是个奴才，就是有亿兆的兵也不足畏惧，何况几十万呢！我今天一定要打败他。”就派游击将军郭庄帅骑兵五千，夜里从小路摸到慕容评大营的后面，放火烧毁他的辎重，在邺城都能看到火光。
甲子日（二十三日），王猛在渭源阅兵，当众发誓说：“我王猛受国家厚恩，肩负朝廷内外重任，今天和诸君深入贼境，应当竭尽全力，殊死战斗，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受爵位于明君之朝堂，举杯庆于父母之家室，不也是很美吗！”众人踊跃争先，破釜弃粮，高呼着向前。 王猛见敌兵众多，对洛州刺史邓羌说：“今日之事，非将军不能破此劲敌，成败之机，在比一举，将军努力！”邓羌与张蚝、徐成等跨马运矛，驰向燕军军阵，出入四次，旁若无人，杀伤敌军教百。到日中时，燕军大败，斩首、俘获五万多人；乘胜追击，杀死及投降的又有十万多人。慕容评单骑逃回邺城 秦军长驰向东，二十六日，包围邺城。王猛上疏称：“臣于甲子日大歼丑类，顺承陛下仁爱之心，使六州士民，不觉之间就更换了君主；除了执迷不悟，违抗命令的人，一无所害。”秦主符坚回报说：“将军出战不超过期限，元凶已被攻克，功勋之高，前所未有。朕今亲帅六军，星夜飞速赶赴。将军可以让将士休息一下，等待朕到，然后再攻取邺城。”
王猛还未到达时，邺城周围有人公开抢劫。王猛来到后，远近秩序井然。秦军号令严明，秋毫无犯，法律简单，政令宽松；燕民安居乐业，互相称颂说：“想不到今天又见到了太原王（慕容恪）！”王猛听到，感叹说：“慕容恪真是奇士啊，可以称得上古代遗留下来仁爱之士了！”于是设太牢祭祀他（牛、羊、猪三牲齐备的最高祭祀）。 十一月，秦主符坚留李威铺助太子守长安，阳平公符融镇洛阳；亲自帅精兵十万赴邺城，七天到达安阳。王猛悄悄到安阳谒见符坚，符坚说：“从前周亚夫不迎接汉文帝，今将军临敌却丢开军队，为什么？”王猛说：“周亚夫不迎接文帝是为了求名，臣私下看不起他。况且臣奉承陛下的威灵，攻击垂死的敌人，如釜中取鱼，何足忧虑！太子年幼，銮驾远行，如有不测，悔之不及！陛下忘记臣在灞上的话了吗！” 当初，燕宜都王慕容桓帅兵一万多人屯驻沙亭，作为慕容评的后继。听说慕容评兵败，慕容桓率五千鲜卑人逃奔龙城。初七日，燕散骑侍郎馀蔚帅扶馀、高句丽及上党的人质五百多人，夜里打开邺城北门，放秦军进入。燕主慕容暐与上庸王慕容评、乐安王慕容臧、定襄王慕容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郎等奔龙城。初十日，秦主符坚进入邺城皇宫。
慕容暐出邺城时，卫士还有一千多骑兵，出城以后，都逃散了，只剩下十多骑跟随。符坚派游击将军郭庆追赶。当时，道路艰难，孟高扶侍着慕容暐，还要保护乐安王和定襄王，极其辛劳，又遇上盗贼，边打边走。走了几天，到达福祿，在坟地休息。有盗贼二十多人突然来到，都手持弓箭。孟高挥刀与他们战斗，杀伤了几个人。孟高力量用尽，估计必死，就直冲向前抱住一贼，打翻在地，大呼说：“男儿完了！”其他贼从旁边射杀孟高。艾朗见孟高独战，也跑回来冲向强盗，一起被射死。慕容暐失去马步行，被郭庆在高阳追上，部将巨武要捆绑他，慕容暐说：“你是哪里的小人，敢捆天子！”巨武说：“我奉诏追贼，什么叫天子！”于是把他押去见秦主符坚。符坚责问他为什么要逃跑，他回答说：“狐死首丘（狐狸死时头还向着洞穴所在的土丘），我想回去死在先人的坟地里。”符坚悲哀，为他松绑，令他回宫，率领文武百官出来投降。慕容暐称赞孟高、艾朗的忠诚。符坚命令对他们厚加敛葬，拜他们的儿子为郎中。
郭庆进到龙城，慕容评逃到高句丽，被高句丽押送前秦。宜都王慕容桓杀掉渤海王慕容亮，并吞了他的军队，逃奔辽东。辽东太守韩稠已降前秦，慕容桓进不去。郭庆派将军朱嶷打败、斩杀了慕容桓。 各州、郡官吏及六夷的渠帅全都投降了前秦，共得到一百五十七郡，二百四十万户，人口九百九十九万。符坚把前燕的宫女、珍宝分别赏赐给将士。十二月，秦主符坚将慕容暐及后妃、王公、百官并鲜卑人四万多户迁到长安，封慕容暐为亲兴侯，任命慕容评为给事中。 前燕太史黄泓叹息说：“燕国必定中兴，就在吴王身上，只恨我老了，等不到那一天了！”汲郡赵秋说：“天道在燕，秦将他灭了，等不到十五年，秦国必定为燕所有。” 前秦灭前燕，占领了辽东及黄河南北广大地区。东晋的桓温却忙于争权。请看下集《桓温专权主废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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