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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千里赴和田

 王力德个人馆 2022-12-04 发布于新疆

               

    1968年夏,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全班四十名同学,分配得都还算差强人意,只有我跟“霍某人”被分配到了最边远最贫穷的和田。

    不知和田什么模样。但愿有高山峻岭,“文似看山不喜平”,起码有点儿山景好画。

    领差旅费时,只有我们最多,别人最多两三天就到了,只有我们要走十天,能领一二百块。有人坏笑着拍我肩膀:真羡慕你们领这么多路费!有人坏笑着安慰:和田好,鸡蛋一毛钱三个!

    我们一直在乌鲁木齐赖到九月,再也赖不下去了。因为学校已经停发了我们的工资——我们66届很奇怪,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到68年已毕业两年,但因文革耽误,一直未分配,仍然算学生。国家也体谅我们,67年开始给我们发工资,结果我们就成了拿着工资,不上学,不工作,爱玩啥玩啥的自由人。我足足画了一年的油画,那时正时兴画巨幅画像。

    快离开学校时,我跟一起画画的几位画家说起我要去和田,他们说,去了之后可以找张老师、王老师帮忙,他们都是自治区美协会员,在和田报社工作,说着把二位老师名单给了我。

    美好的学生时代就此结束,必须启程去和田了。我已经把宿舍的行李搬回家,但怎么上路首先就成了难题。那时候一切都不正常,班车已经乱套,不运行,虽然揣着“巨额”差旅费,但买不到车票。如之奈何?

    那时还没走上社会,任何社会关系都没有。还好,我的铁哥们儿,画友,中文66级高才生,夏君冠洲兄,外号“夏夫子”,也分配到和田。他告诉我找到了不知哪个单位的一辆大轿子车,过些天要去和田。

    我俩赶紧前往联系。管事儿的一听新大学生就烦,爱搭不理。我不知怎么想的,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们在学校已经被赶出来了,没地儿去!

    没想到管事者立刻阴转晴,堆满笑容,收下我们的车费,通知哪天哪天出发。我俩出来后,夏君猛丁开窍:

    “为什么他们忽然变笑脸,答应我们坐他们的车?就因为你那句话!他们以为我们跟他们是同派,在学校受到排挤。”

    我方恍然大悟,现在这年月同派就是战友。

    到了那天一早(现在推算,那天应该是1968年9月26日),辞过母亲,出了家门,此一去山高路远,不知再见是何年。回首望,阿母大悲摧,涕落百余行。

    我跟夏君上车一看,发现还有夏君的同班同学郭君,外号按其姓名谐音为“沟子尖”。郭君跟我俩不一样,心情愉快,他说觉得就跟平时外出演出一样,转一圈就回来,简直等于旅游。原来“沟子尖”这两年经常参加派性文艺演出,跳红卫兵舞。他的堂弟乃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学生小郭,指挥着一台所谓“音乐舞蹈诗史——XX司战歌”,哥俩在一起快活。

    夏君向郭君介绍,这是我的画友,物理66的王君,我俩好朋友,经常用鲁迅名句对话。郭君不解:他不是学物理的吗?怎么也喜欢鲁迅?我俩只好笑笑。

    原来这车是和田地委专车。已全部坐满,我一看,除了几位干部模样,大多是年轻学生,看来大家都是一个目标,毕业分配去和田。那帮比我们更年轻的孩子,是伊犁畜牧兽医学校的中专生,多为天津籍。

    车出乌鲁木齐,一路向南,与铁路线平行。我的心情变得好起来,两年前我就是坐着火车,沿这条路线去北京串联的。在牛街见到了从未谋面的众位亲长前辈。长这么大,第一次回到老家,青砖灰瓦,故里街巷,激情难以言表。虽知道这次我们与火车目标不同,但能多同行一段去“口里”的路,总归算是离老家更近了一截。


  

    车过达板城,柴窝铺,穿越天山白杨沟,终于与火车线分道扬镳,火车向东,我们继续向南,直奔南疆而去,心情又跌落到井底。

    走了一会儿,忽觉汽车剧烈颠簸,原来柏油路已结束,变成了原始的石子路,在新疆这就叫做“搓板路”,我是第一次领教,知道了这就叫“南疆”,连路都不一样。


  

    抬头看,眼前一堵山峦。汽车颠簸着,吃力地爬坡进山,后来方知,这就是去南疆必经关隘,著名的“干沟”,上下一百公里,干得冒烟。爬坡耗能,大卡车的水箱大多烧得“开锅”,有时甚至要靠司机撒尿来加水,否则一旦烧干,就趴在路上没辙了。

  

    幸亏我们的大轿车马力强劲,用不着我们撒尿。不过翻过干沟已日落西山。那天晚上我们住在哪里,年代久远,已记不清。是库米什?还是榆树沟?乌什塔拉?和硕?焉耆?库尔勒?模糊中好像是和硕路边一个小站。

    一到站,郭君飞速占领一间房屋,高叫“新大的住这间!”,其实就我们三人。“沟子”果然很“尖”。

    第二天一路向西,路过轮台,一听这地名,立觉安慰,心中涌出许多诗句: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文吏何曾重刀笔,将军犹自舞轮台。

    ………………………………

    为什么觉得安慰?因为这地名听着熟。不像其它那些地名,什么“库米什”“乌什塔拉”之类,不知所云,听着就陌生,遥远,异域。

    后来才知道,此轮台乃汉代轮台,而岑参歌咏的“雪满天山路”那个轮台是唐轮台,其实就是我成长的乌鲁木齐。现在不过是从唐轮台来到了汉轮台。

    从轮台又联想到烽火,“轮台望汉关,烽火入咸阳”。于是向车窗外望去,果然,不久就看到了一处土台,很像心目中的烽火台。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同样的一座。而且差不多间隔同样距离,就能看到同样一座土台。

  

    是了,一定是烽火台!烽火台燃烟火为号,传递军情,必然一站接一站。我兴奋起来,古诗中所述的汉唐情景,居然到了今天仍然能亲眼得见。虽离家越来越远,但究竟还是走在中华汉唐大地上。

    一路向西,过了库车、新和,天渐渐黑下来。半夜时分,汽车停入一座极大的院子。院子由一圈土屋围成,院外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戈壁,这旅店就孤零零座落在荒原中。近年有一部电影《无人区》,里面所展现的戈壁大漠中的黑旅店,其风貌与之颇类似。

    大家问司机:这是哪儿?答曰:羊大库都克!

  

    天津学生听不惯维语:“什么?羊肉骨头?”

    住下来吃晚餐,真是一顿羊骨汤,虽然肉味淡到了几乎为零。刚才百度了一下才知道,这地名原意是“长满骆驼刺的井”,有井即有人家,跟羊肉骨头并无关系。

    第三天再向西行,过了阿克苏绿洲,又是更长更远的荒漠。车右边仍是远远的天山,左边仍是无边无际的戈壁,连一棵树也看不到,只地面上有点骆驼刺。就这样一直沿着山麓前行,但方向已偏向西南。

    汽车右方的山脉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地层断面,很像现在的旅游胜地五彩湾,是不是此处有矿啊?我想。

    我注意到砂石路面上也有养路工,牵着骆驼,慢悠悠拉着刮地的四方大铁耙,把搓板路上的沙子刮进搓板沟中,等于把搓板填平,果然汽车走在上面不那么颠了。

  

    古老的荒原,古老的骆驼,并非丝路驼队,而是拉着半现代半古代的铁耙在刮路,这道风景想必极少有人见过。

    晚上住宿在三岔口,它恰位于阿克苏与喀什之间居中位置,而向南则另有一条土路,通往巴楚、麦盖提、莎车。

    夜宿三岔口,不免想起京剧《三岔口》,任堂慧、焦赞、刘利华三位英雄,也是夜宿三岔口,在黑暗中摸索互打,谁也砍不着谁,饶有趣味。

    我们在此处没有互打戏可看,夜观周围,原来是几座孤立小山峰,中间平地上也是类似羊大库都克那样的荒凉大院。

    第四天一早,车主(也就是给我们卖票的那位和田干部)告诉大家,今天要准备好,走更颠簸的道路,为什么放着骆驼刮平的大路不走,要走小路呢?他没说。后来方知,原来是为了绕过喀什,向南直插莎车。因为喀什被另一派占据,为躲避检查或打斗,只好避开。

    开车出去,连砂石路也没了,只是土路,松软的沙土实在不好走,汽车经过,黄尘滚滚,这可能算最末等级的路面了吧?这时又开始怀念砂石搓板路。

    一入巴楚地界,便进入了茂密的原始森林,路两边全是胡杨、红柳、梭梭。时值仲秋,红橙黄绿,五色杂陈、间有青紫粉白小花,一片缤纷色海,令人目不暇接。恨不得立刻下车,架起画板,涂抹点染。

    不知行了多少里,已过了巴楚,渐有人家。中午时分来到麦盖提,吃了午饭小憩。恰好赶上巴扎天,集市上人车驴羊,挤挤挨挨,满街筒子的尘土,杂着羊膻味、驴粪味、青草味。

    忽然在各种皮帽子下的脸中闪出一张熟悉的脸,原来是中学老同学邹树德!他好像低我一级,也在新大上学,学维语。以前在中学时,风光了得,操着西域少有的京腔,拉着小提琴,特立独行,是公认的才子。今天却混在老乡群中,头上也戴一顶老乡皮帽,灰头土脸,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也认出了我,格外高兴。说他已经开始在麦盖提乡村生活了,而且娶了当地妇女,过着与老乡相似的生活。大概是为了让所学维语更精进,更地道吧?

    我问:“你的小提琴呢?”答:“还在,但现在已经不拉了。”我有些黯然:“那你究竟在哪个单位工作?”

    未及回答,司机便喊我们上车,只得匆匆与邹同学别过。从此天各一方,至今未再见面。后听赵彦波同学讲,好像当时他在县文化馆工作,后来生活不如意,又离了婚,调回北疆,便不知所终。

    就这样一路在黄尘中颠簸着,下午来到了莎车。这个地名我知道,哥哥曾跟我说起,过去家里来客聊天,有一位说:“莎车比新疆还大!”部分当然不可能大过全体,他所说“新疆”其实是指首府乌鲁木齐。可知莎车是南疆一座很大的县城,好几十万人口。

    这时巴扎已快收摊,依然是满街人车驴羊的拥堵。街道两边所有的树叶子都盖着一层土,完全看不见绿色,连天空都是灰黄色的。

    我自问:像这样光合作用怎么进行呀?同车学生们全都哄堂大笑。直到三十多年后偶遇一位当年的天津籍学生,还记得此事,说这人臭知识分子味儿也太浓了,竟提出如此书呆子的问题。

    看到莎车的尘土,我不禁失望,难道和田也这么大的土吗?不料这时同车的一半大孩子说:

    “不!和田才不是这样呢,和田的天永远是瓦蓝瓦蓝的!”

    原来这孩子是和田本地汉民,带着弟弟随车回和田,容不得外人对和田说三道四。

    第五天,从莎车直驱和田,汽车又驶上了比土路高一等的砂石搓板路面。从莎车开始转向东南,一路上经过泽普、叶城。当进入和田地界后,已完全转向东。也就是说,我们绕着塔克拉玛干沙漠走了半圈。

    出了叶城,又是二三百公里的戈壁荒滩,直到下午,终于看到绿洲,绿树掩映着村舍人家,周围全是庄稼地。沉闷的车厢终于开始活跃起来,大家说:

    “到和田了!终于到和田了!”

    给我们发了十天的路费,四天半就到了,这车够快的。

    天津籍中专生一兴奋就开始唱:

    抬头……,心中升起……

     ……………………………………

    这支歌是田歌作曲的,当年几乎成了我们这派的“派歌”,只要一唱这歌就知道你哪派。

    这时我看车主和田干部的脸沉了下来,原来他和我们是对立的两派,他以为拉着一车“战友”,谁知快到家才知道全他妈是“对立面”,上了大当。

    其实也不奇怪,他那派属于官家,毕业生大多分配好地方,只有我们这民间派才会分这么远。

    走了半天还是村庄,直到过了墨玉城,过了丝厂,终于见到连片的房屋,终于出现了柏油马路。中专生们兴高采烈地用天津话说:

    “介才算是到了真正的和田,一点不带掺假的和田!”

    一个百般赖着不想去的破和田,现在居然成了心中的目标,成了兴奋的理由,成了我们未来的家!酸?甜?苦?辣?五味不知其何。

    直到进了市区,也未见到山峰,看来和田全是平原,平淡无奇。

  

  

    汽车开进地委大院,大家下车。那位领车的和田地委干部怕我们不热爱和田,极力夸和田的土如何与众不同。说你别看土这么大,却从不沾衣服,一拍就掉,你看你看!说着就浑身上下拍打,当场示范,证明和田的土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好处。

    当晚大家都住在“二所”,等待下一步的继续分配。趁这空闲当儿,先快活几天再说。这一天应该是9月30日,第二天10月1日国庆节,我们三人在和田东方红相馆合影一张,留作纪念 。

    我们在和田二中找到一位校友李君,白面方脸,仪表堂堂,比我们高一届。也算在和田有了“我们的人”。

    68年的中秋格外晚,已到了十月三日。大家第一次出门在外,一起欢聚,过个中秋节吧!

    四人在市中心的天津餐馆要了四道菜,买了一瓶名酒竹叶青,拿回“二所”连吃带喝。菜炒得真地道,竹叶青虽是甜酒,力道不小,大家都是学生,平常没怎么喝过酒,两三小杯,都已昏昏欲睡,好像就数我还有些酒量,剩下半瓶我全包干儿了,喝完也没咋地。

    酒醒后大家开始“赏月”,吃着月饼,就着成盆的西瓜、葡萄,敞开了造!长这么大,都是在家过节,物资短缺,从来就是抠抠索索,没这么痛快吃过。这是第一次过了个印象最美的中秋!后来的中秋也再没这么畅快过。

    我领到补发的两个月工资后,买了一只上海牌手表,终于跻身于“戴表阶层”。

    又去看露天电影“钢琴伴唱红灯记”,全国首席钢琴家殷承宗(当时改名殷诚忠,以示不能继“承”封建祖“宗”)那暴风骤雨般的激情狂奏以及如行云流水般美妙的间奏、小过门令人陶醉。

  

    演到大半,外面忽然响起手榴弹爆炸声,全场观众呼一下全跑光了,就剩下我和夏君等几个新大学生还在继续看,这种声响在新大把我们耳朵都磨出茧来了,就像没听见一样。见过大世面在“枪林弹雨”中成长起来的“老兵”,听那玩艺儿就像听了个“二踢脚”似的。

    在二所遇到中学同学王博,正跟他老婆在饭桌上愁眉苦脸,吃不下饭。他八农毕业。一打问,原来他被分到和田七县最边远最靠东的民丰,我本想安慰几句,但自己还不知道去哪儿呢!

    后来才听说,他人还没到和田,上面的电话早打到分配办了。因当过派性“八八火种”小头目,分配办一家伙把王博整到民丰。民丰县再往前连公路都没了。实际等于“天尽头”,跟古代被流放到海南的“天涯海角”一个概念。

    到了民丰还不解气,又整到离县城最远的安抵河牧场。真是“白云断处是青山,行人更在青山外。”连公路都没有,两口子只能骑骆驼前往,边行边晃,边晃边哭,整整七天才到。

    现在轮到我们开始跑分配办,唯一的希望就是留在和田,好歹也算是专区行署所在地“大城市”。不过这时我也注意了一下和田所属七县的县名,什么洛甫、策勒、墨玉等等,听着都挺古雅,不大像一路上见的那些地名,比如“阿克苏”“麦盖提”那感觉。

    按说临行前,画家们告诉我到此地可找张老师、王老师两口子帮忙,但我这脑瓜,半斤竹叶青一喝,早忘到爪哇国了。

    我跟夏君分别去分配办,都跟管事的军人说:我们会画画,能画领袖巨幅油画像。企图凭一技之长留在和田。

    分配结果一下来,我俩全傻了。我分到皮山,和田西面180公里;夏君分到于田,和田东面180公里。

    后来在和田工作多年,跟张、王二老已混熟。现在想想,即使当时找了张王也未见得能留在和田,和田并不缺画家,一大帮呢。

    而郭君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留在了和田,任新玉文工团导演。他笑话我俩,谁叫你们宣称自己会画画?这下可好,一个东,一个西。

    后来果然如他在路上所说:就跟演出一样,转一圈就回去,没几年真地调回了乌鲁木齐。“沟子”果然很“尖”。

    后来方知,他的堂哥老郭恰在我要去的皮山县任县委翻译,官场上有路子。

    我俩没办法,只好各奔东西去也。“皮山”?是不是有山啊?恰好我班的霍同学也跟我分到同一座县城,可知分配办那些大头兵根本不管专业对不对口,我俩学物理的挤在一起,不是堆积浪费吗?

    我去客运站找去皮山的班车,不意遇到一傻瓜蛋。聊天方知,这是一位内陆名校的大学毕业生,也分配到和田,看在名校面上,分配办给他分了一处还不错的单位,但他不干,非闹着去兵团不可,

    连那时的易中天也被忽悠得从武汉来到新疆兵团,可知宣传不得了。

    后来我再没见过这小伙子,不知是不是真的去了兵团?去了之后发现跟电影上演的两码事时,是否能想起在客运站碰到的我?

    霍同学找到了一辆货车,我俩坐在车顶上,一路晃到了皮山。一看,哪有山?后来才知道,这地名原来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皮山国”,并非真有山,当然更不可能是牛皮羊皮堆成山。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巴店,东距墨玉150公里,西距喀什的叶城90公里,等于孤悬大漠。

  

    当晚住在县招待所,同室是一位西安商校的中专生,朴实的陕西楞娃小孙。我俩聊了一夜便成多年好友。楞娃伤感地说,从西安分到新疆,就够远的,又分到和田,更远,再分到皮山,孤零零一个,人生地不熟,幸亏遇上了你……

    夏君来信道:“穷且益坚,未坠青云之志。”我不禁摇头苦笑,这老夫子真够酸腐,都混成这德性了,还幻想着有朝一日大展鸿图,“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我回信:“已到井底,哪有翻身之日?”

    从此,我就在这座西域古城扎下根来,改行画画,一待就是十五年。

    幸运的是,我们并未永远沉沦黑暗谷底,改开后,我们都先后回到首府,夏君搞文学,我搞科技,从事着自己的专业。后来夏君有诗赠我:

        患难之交五十冬, 南梁炮火大漠风。

        少年情谊弥足珍, 更有丹青一脉通!

    “五十冬”,我与夏君62年入大学,同在美术组画巨幅宣传画相识,同为HEI出身,同爱美术、诗词与鲁迅,同赴和田,到今“庚子年”已五十多年。“南梁”代指新大,因学校地处乌鲁木齐南梁,“炮火”指学校那时日夜炮声连天,“大漠风”就是和田这十来年了。

              2019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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