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弃婴风波 作者:汪平 一 生了的不敢养,这是一个奇葩的年代,也就是计划生育的年代。 后岭村有一个女子,名叫王英,七零年出生,今年正好芳龄十八,生得身单丰腴,美丽出众,圆圆的脸上,配上一双多情的俏眼,让人看了更觉迷人。她初中毕业就来到了广州打工,被一个公司的老板看中,熬不过老板的金钱诱惑,做了他的情妇。老板姓吴,家产千万,膝下生有二女,就是缺少一个小子,再生一个吧,计划生育那么紧,凭自己一个这么大的老板,计生罚款可不是小数,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吴老板看着手上这上千万的家产,却无人继承,不免有点遗憾。 一天晚上,吴老板抱着风情并茂的王英,耳语道:“阿英,我真的是好喜欢你,喜欢你的年轻、喜欢你的迷人,但我有件事想求你,成了呢?我给你十万,不成呢?也给你五万。” 王英听了,说:“还有这么好的好事?还能给我这么多的钱?” 吴老板说道:“我家产千万,你是知道的,本来应该知足了,但我家那蠢货生的只是两个丫头,她们一旦嫁人了,我这千万的家产,岂不成了外姓?可恨,计划生育这么紧,我们又不敢超生,一旦超生了,那我面临的可是超额罚款,这件事情让我日日夜夜的遗憾呢?你若能帮我减除这后顾之忧,圆我心愿,我将终生感激不尽。” 王英听了,虽说她已沦落成了一个风尘女子,但她毕竟未婚,而且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女子,不由得把一张俏脸羞成了血色,哪敢答应?不管吴老板抱着她怎么恳求,王英终是不敢答应。吴老板只好把心一狠,说:“若生男孩,我给你二十万,我另外找人偷偷地养着,若是女孩,也给你二十万,你养也好,你送人也好,但我不收养女孩。” 在这个年代,二十万元,可是王英她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王英终受不住这二十万的诱惑,只好红着一张俏脸含羞答应。 偏偏事与原违,十月怀胎,生下的居然是一个女孩,吴老板也不违诺,给了王英二十万元,让她把小孩带回家哺养。王英一个大姑娘,怎么好意思抱着一个私生子回去,没办法,只好先打电话回家,让父母帮忙解决。然后,吴老板叫了一辆车在三更半夜把王英悄悄地送回了家中。 王英回到家中,父母看到女孩虽是王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在这个年代未婚生子,几乎可以算是奇闻,也没有办法,只好忙忙地把小孩送往另外一个去处。 二 相隔后岭村不远的地方,有个李家村,李家村有一个叫李幼林的人,一家三人,妻子名叫方丹,生有一子,名叫小宝,年方五岁。夫妻两开有一个小小的日杂店,经济虽不富裕,但在当时也足可以温饱。李幼林三代单传,到他手中,在计生政策下,又只生一子,不免觉得儿子孤单,虽然想生,但计生政策这么紧张,谁敢超生?这晚,家中的门前,突然响起了鞭炮声,惊醒的他不免感到惊诧,待他起床开门一看,只见门前放了一床包裹着的毛毯,毯子里包裹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他这才猛然大悟,原来是有人送小孩到他家了,他慌忙把小孩抱进家中,同方丹一看,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方丹喜之不迭,一把抱过,说:“收下吧,正好给小宝做个伴。” 李幼林却犹豫地说:“可是,这是人家的,要是你生的就好了。” 方丹却说:“我又不是不能生,只要你不怕罚款,我就给你生一个。” 李幼林默然,一时说道:“收下就收下,反正你上个月还到计生站去查环了,别人挂到我家来,我怎不能又把她送到野外去。” “要是政府追究起来,我们怎么办呢?”方丹轻轻地拍着女孩,又不免担心地问。 “若是我们捡的也要罚款,我们就把她送到乡政府去。” 于是,李幼林叫起来几个本家,一同忙着,准备了点东西,以备明日众乡邻来庆贺。三朝日,他们又请了几桌乡邻,以见证他们是捡来的一个小孩。 当众人谈到计生问题时,众乡邻都摩拳擦掌地说:“怕什么?又不是自己违反计划生育超生下来的,人并非禽兽,怎么也得讲点人道,人家都把小孩丢到这里来了,你怎么也不能把她丢到野外去,凭他是谁,也都是人生的呢?再不行,还要罚款的话,你就把她送到干部家,看他怎么罚他自己的人去。” 于是,李幼林与方丹的心稍安,把心中担心的疙瘩丢下,一同欢欢喜喜地准备着喜酒,高高兴兴地大宴起亲戚朋友。 三 事隔一年,小女孩已满一岁,能慢慢地走路,呀呀学语,两夫妻真的是喜欢的了不得,并请人替她起了一个名字,叫李天赐,以示上天赐给她们的一个孩子。李幼林每次收工回来,就是再累,也要先抱着小天赐亲一亲,逗一逗。小宝呢,也对这个小妹妹喜欢的了不得,常伸出一双小手,与方丹争着去抱小天赐。 一日,几个乡计生成员来到他家,先了解了这一情况,然后,向他们夫妇说明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向他们讲明违反了计划生育的法律,你们的情况虽然情有可原,但违反了国家的政策,还是必须要处罚。李幼林夫妇不免争辩了几句,但工作人员说得极为坚决,也极为诚恳,李幼林见无路可退,便问罚款多少,他们其中的一人说先罚一千,以后再看国家的政策情况。 李幼林只好东借西讨的如数交清。 过了几年,小天赐已有五岁了,已长得天真烂漫,脸上总是挂着一张红彤彤的笑脸,一双俏丽的眼睛,活脱脱地就似王英的眼神,每当见了李幼林与方丹,总是甜甜地叫着爸爸、叫着妈妈。李幼林夫妇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了,再也不会罚到他们身上来了,不想计划生育的政策,一年紧似一年,以前罚款没有到位的,现在又得重新罚款,前年到位只需要二仟的,现在已增到一万,不交清一万,不发计生到位证。 这一天,乡计划生育的人员又来到他们李家村,把计生运动搞得雷厉风行,有钱的交钱,不交钱的,有猪的赶猪,有粮的搬粮,有家电的抬家电,特别是对那些有抗拒情绪不交的人,把他们正在住的房屋都拆了。 李幼林夫妇见了,不免胆战心惊,待计生人员来到他家,见递上来的罚款单上写的是一万,他心中不由一急,说道:“你们不是不知道,小天赐是别人三更半夜挂到我家的一个孩子,又不是我们故意超生的,就算我们认罚,也要情有可原,另当别论么?你们怎么能罚我们这么多呢?” 只见其中的一人断然说道:“你捡的也好,还是你生的也好,反正你们已经占了我们政府的一个超生指标,我们只能认国家的指标,不能认捡的也好,还是你们亲自生的也好,既然这个超生的指标在你家里,你们就得认罚款,除非你们把她送到她亲生的父母那里去,不然,我们只能罚你。” 李幼林说道:“人家半夜三更挂到我家门口就走了,谁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啊?你们也要人道一点么?人家丢我门口,我怎不能让她在外冻死饿死,难道放你家门口,你一点人道也没有了么?” “我又没有反对你收养她,我们只是履行国家的政策与法规,若人人都像你们一样,你收养一个,他收养一个,那这些超生的对象不都逍遥法外了么?我们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还要不要搞?我们只能找养育超生孩子的父母罚款,如果你能把她送到她的亲生父母那里,国家的政策和法律就可以找到她的亲生父母罚款;现在,是你收养了她,你成了哺育她的亲人,你就置国家的政策和法律不顾,而宽容了她的亲生父母,你便成了违法者,也就是成了我们要处罚的对象。” 李幼林见无可辩解,只好说:“情况不同,你们罚款也要分个轻重吧,就是罚我们,你们也不该罚我这么多呢?” “情况是情况,但法律是法律,在法律面前,我们可六亲不认。”一个说得斩钉截铁。 “一万不能少么?”方丹颤着声问。 “在法律面前,我没有权力优待你一个。” “天啦!”方丹听了,哭丧着脸,一下子不由目瞪口呆。她从哪里去拿这一万元钱呢,她一家两年的总收入都没有这一万元,她开小店的总个资金,也不过六、七千元,何况那还是货与赊账,还不是在手中的现金。 小天赐见父母目瞪口呆,也不由走到方丹的身边哭了起来,方丹也不由抱着小天赐大哭。小天赐见方丹一哭,不由揪着方丹的衣服叫妈妈、妈妈。这哭声、叫声,让傍边的人听了,也莫不流下同情的眼泪。但在这些计生人员面前,眼泪是眼泪,法律是法律,他们虽然也同情她们,但还是说:“李幼林同志,你们的情况虽然情有可原,但我们都是管法的人,都是执法者,我们同情你,但我们更不能漠视国家的法律法规,这法律可是我们国家为计划生育而控制人口的千年大计,现在的事实已经摆在你们的面前了,你们夫妇好好想想,今天我们就特殊对待你,不过,我们明天会再来,今天我们在别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希望你明天好好地配合我们的工作,早一点做好罚款的准备。” 四 这晚,李幼林夫妇俩于万般无奈中,不免唉声叹气,想起那一万元的罚金,这数年辛辛苦苦所积累起来的一点心血,不仅将要付诸东流,而且还将背上沉重的包袱。想送走那天真可爱的小天赐,她又爸爸妈妈地叫起来,让人百般不忍,思之再三,李幼林只好说道:“把小天赐送到乡政府去,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小天赐一听,不由抱着李幼林大哭,说:“爸爸,爸爸,我不去,不要把我送去,我不去那个乡政府,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方丹听了,抱着小天赐痛哭流涕,但也无奈,只好对小天赐说道:“乖乖,我的好女儿,他们要罚爸爸妈妈一万元钱呢,爸爸妈妈没这么多的钱,你就听妈妈的话,你就先去那里玩几天,给他们说爸爸妈妈没钱,交不了罚款,不要你了,待过了几天,妈妈再去接你回家好吗?好孩子,爸爸妈妈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先听爸爸妈妈的话。” 小天赐不懂,只是不依,抱着一双泪眼婆娑的方丹,只是大哭:“我不去,我不去,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要小宝哥哥!”方丹只好耐心地哭着细说,小天赐只是流着眼泪哭,哪里肯去? 这晚,李幼林闷闷不乐地把小天赐背到了乡政府,他放下她跑开时候,小天赐站在那里放声大哭:“爸爸,爸爸,不要丢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万籁此俱寂,大地呜咽,唯青山回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李幼林听了,站在远处痛哭,他回过头,偷偷地看看小天赐,她还在那里痛哭地大喊:“爸爸,爸爸,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李幼林越看,越泪如雨下,小天赐却站在那里依然大喊:“爸爸,爸爸,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李幼林不由地痛哭失声,一个从没哭过的大男人,他老爸去世,他老妈去世,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他,居然放声大哭,那痛哭的声音,惊动了傍边的村民,好几户人家都亮起了灯,打开了房门,他便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哭着走了回去。 第二天,乡政府所有的计生工作人员带着小天赐都来到了李幼林家,他们以抗拒计划生育罪对李幼林执行加倍的罚款,当天,把他小店的所有物资抵作罚款搬走一空,房屋查封,只留偏房让他们居住。李幼林、方丹只好抱着小天赐,滚做一堆,哭成了一团。 五 在后岭村的王英,这时,年龄已有二十四岁了,在家谈了一个男朋友,自她生下小天赐以后,仍傍着那个老板待了两年,然后回家做了两年的生意,身上着实累积了不少的钱。这天,她听到小天赐的消息,不由心生惭愧,心中碌碌地不安,觉得他们的灾难是自己给他们造成的,便有心帮一下李幼林夫妇,但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为李幼林垫上罚款,只好与父母相商,她拿出两万元钱,叫她爸爸悄悄地把钱放进李幼林家,并留下一纸说明缘故,恳请他们带好天赐。 但事与原违,父亲溜进李幼林家时,偏偏被一个好奇的小孩看见,王英的父亲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走进李幼林家,并把两万元钱拿走,纸条却被那个小孩扔在一边。李幼林回到家,看到地上的纸条,也心生疑惑,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但两万元钱毕竟不是小数,那可是一般家庭几年的收入,所以,他们选择了报案。办案人员一查,查出了那个小孩,偏偏那个小孩又认识王英的父亲,办案人员把她父亲抓来一审,不由地审出小天赐是王英的私生女儿。 这下,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一个真正可以罚款的有钱的对象,并且还是一个发了大财的主,便把李幼林丢过一边,专找未婚生子而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的王英去了。 王英虽然生过一子,但毕竟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并且还正谈着一个痴情蜜意的男朋友,她的一番好意,反而弄成了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场大地震般的灾难,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由如雷轰顶,花容失色,自己虽然在外面的风尘场上混了几年,但在家中,她依然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子,和别的姑娘一样,你看不出她有半点风尘的样子。这下,她私生小天赐的新闻,在这个山村中,不啻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轰动了整个山村,让方园数十里的村民都津津乐道,这使她的形象一下子一落千丈,所有的人,全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用手指点她,有的人还居然骂她,骂她不守妇道,生下个私生子不养也罢,还去祸害别人。这叫她无地自容,她什么人也不敢见,她连男朋友来了,更觉得是那样可怖,她看见任何人都怕,好像别人都在对她龇牙咧嘴地指指点点,都好像要用他们的唾沫淹死她,她的精神崩溃到了极点,整天只好躲在房中,哪里也不敢出去。她思来想去,她只有一死,才可以解脱,别无出路。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爬到自家两层楼的楼顶上,弯月半露,乌云正浓,愁云惨淡,她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深深的黑夜。 待众人发现她时,她已死去多时了。王英父母见女儿惨死,自然痛哭流涕,不由捶胸顿足地大呼:”天啊!这死的怎么不是我这两个老不死的啊?“ 、一轮弯月也不忍看,躲进了云层,乌云更浓了,夜更暗了,这个小山村也更显得凄惨了。 六 王英死后,计生罚款也就停了下来,政府既不好继续向王英的父母要,也不好找李幼林他们要,而小天赐还没有回到李幼林与方丹的身边,她暂由王英的父母带着,而这两位老人,总以为女儿的死都是小天赐造成的,所以,每日对她也没有一个好一点的脸色,反而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冷落成一只木样的呆鸡,小天赐只好整天默默无言,有时还悄悄流泪,默默地喊着:“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要哥哥!” 王英一死,村里人对她在广州的一些事不由一下子突然明白了,知道王英所赚来的钱都来得不大正经,也知道了一个从未出阁的大姑娘,是一个有着五岁小孩的娘,这时,还有一些人庆幸,若不是这个计划生育的运动,谁知道她王英在外面的这些勾当呢?哪个又知道她王英赚的都是这么肮脏的钱呢? 过了几天,这些风言风语传进了两个老人的耳中,王英虽然死了,但乡政府的计划生育工作不会善罢甘休,何况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里,她王英还是一个有着几十万巨款的富人呢?两个老人听了,一下子惊慌成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两双昏花眼,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天赐,不由六神无主。 一时,还是王英的母亲说道:“罢、罢、罢,这冤孽,我们一把年纪也带不了了,不如送到在广州的她爸爸那里去吧。” 小天赐一听,不由大哭,说:“我不去广州,我要去李家村,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爸爸叫李幼林,我妈妈叫方丹,我要爸爸妈妈!” 而老人听了却说:“在广州的才是你亲爸爸,你那亲爸爸是一个发大财的人,他有房有车又有钱,很多很多的钱,你去他那里,再也不会受穷了,是去享天福。” 小天赐却使劲地挥着手说:“我不要,我只要李幼林爸爸,方丹妈妈,我的爸爸不在广州。” “李幼林真的不是你爸爸,方丹也不是你的妈妈,我女儿为你已经死了,你亲妈妈也不在了,你没别的办法了,只有去广州了。” “不、不。”小天赐挥舞着小手,掀开老人的手,“我不去广州,我要我李家村的爸爸和我的妈妈。” 老人听了,又不由想起自己的女儿,不由又流下了眼泪,他们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天赐说道:“孩子,我们是老了,是真的带不了你,这罚款罚来罚去,我们也不知道何时是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回到你的亲爸爸那里去,这样我们也心安,你也有了一个依靠。” 七 然而,当老头带着小天赐来到广州,找到那个老板,吴老板一看王老头送来的小孩,头都大了,不由挥着手撵道:“老头,你是不是疯了,我从来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你老人家有神经病也不该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呀。” 王老头见了,指着小天赐说道:“吴老板,我是王英的爸爸,你不认得我,你应该认得王英吧,因为计划生育,我女儿为着这个小孩都跳楼死了,你叫我一个孤寡老人咋办?我也是被政府逼的没有办法,怎么着你也是这个小孩的亲爹啊,你要是不收下她,我们只好法庭见了。” 吴老板一听,不由呆了,这小孩居然是王英生的,是自己的亲骨肉,而王英又偏偏已经死了,都是为这个小孩的计划生育闹的,我该怎么办?我带回家去,家里那个母老虎答应吗?若不能带回家,我怎么带她?若不带她,这王老头要上法庭,我又应该怎么办?若真的闹翻了,我的名誉地位一落千丈,自己还将落个不义的名声,收下吧,家里那母老虎一关怎么过?不收下,这个小孩又应该怎么处理呢?王老头见吴老板犹豫,又说道:“吴老板,小天赐真的是你的亲骨肉,这骨肉你丢也丢不了,抛也抛不掉,我女儿已经死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告你,你就收下吧,你家大业大,你权当就把她当成你捡来的一个孤儿,也比在我们那个穷山沟里要好得多。” 吴老板听了,还是犹豫,王老头见状,忙见机抽身跑了。吴老板只好长叹一声,抱起了小天赐,看她的那双眼睛,就如看到了王英一般,想起王英已英灵不再,不由又百感交集。 这晚,吴老板带着呆呆的小天赐回到家,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了老婆,他老婆听了,宛如晴天霹雳,一股狂风不知从哪里向她袭来,她看了一下低头叹气的吴老板,又看了一眼呆呆的小天赐,才咬着牙齿恨恨地说道:“你在外拈花惹草也罢,风流快活也罢,何苦半路上突然冒出一个孽端来?”她话未说完,眼泪早已滚滚而下,提起一个凳子向地下一甩,大喝一声:“你叫她滚,滚!我见不得这样的孽兽,快点滚!” 小天赐见了,早已吓得大哭,躲在房间的一角,叫着:“爸爸,爸爸,我要妈妈!” 那女人却放肆撒泼,大喊大叫,一时闹着要离婚,一时又大喊着要小天赐滚。 吴老板自知理亏,只好抓抓头,拉着哭哭啼啼的小天赐对她说道:“反正是我错了,都是几年以前的事情了,孩子的妈妈也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把她送了过来,我总不能把她丢到马路上去吧?” “我不管。”吴老板的老婆大声地哭着,“什么亲骨肉,我不稀罕,你叫她滚,我家容不下这样的小杂种,你叫她滚,快点给我滚!” 小天赐不由吓得越加大哭,使劲地叫:“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吴老板只好说道:“唉!算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收下她,她爷爷要把我告上法庭,我不收也得收,你要往聪明里想想,不要把我弄得下不了台,那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这个小孩就权当是我们捡进来的好了。” 吴老板说完,知道一时说服不了老婆,只好又抱着小天赐出去。 八 从此,小天赐在这样的一个家中,得不到他们的半点关怀,老妇人整天只是对她小杂种小杂种地臭骂,连她的那两个姐姐,也指着她的鼻尖,抽鼻子瞪眼睛,有时吴老板看到,实在看不过,也只能对小天赐稍示亲近,然而,他的亲近,反而被那个老妇人小杂种小杂种的骂得更狠,本来天真烂漫的小天赐,从此,整天看不到了她的笑脸,每天不是愁眉苦脸,便是哭哭啼啼,这里山珍海味的饭菜,她却吃得味同嚼蜡,富丽堂皇的卧房行同虚设,总是使她辗转难眠,有时刚刚眨眼,豪华的床上,又总是使她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恶梦,她每次惊叫醒来,全身大汗淋漓的她,不由孤伶伶地在床上独自思泣着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爸爸妈妈。 “爸爸啊爸爸,妈妈咧妈妈!” 一个月下来,天真烂漫的小天赐,整天以泪洗面,以哭当歌,以思念爸爸妈妈当饭,原先那红润可亲的脸色消失了,原先那满天飞的笑容不见了,原先那莺啼鸟啭的欢叫也久违了,眼睛陷了,脸颊廋了,头发枯黄了,她好像变成了一只木样的呆鸡。 这天,吴老板带着千里迢迢特地来看望小天赐的李幼林夫妇,来到了小天赐的面前,小天赐见了,还以为是做梦,只是站起来瞪着一双惊奇的大眼,看着她们。方丹见了小天赐那惊奇的样子,一把抱住她那瘦弱的身体,抚摸着她那枯黄了的头发,看着她那深陷了的眼睛,伴着泪水,深情地叫了起来:“儿啊!我是你妈,快叫爸爸妈妈!” 小天赐这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吴老板听了小天赐从内心里发出来的哭声,也不由流下了动情的眼泪,他走过去拉住小天赐的手说:“孩子,这段时间,真的是苦了你了,我对不起你,你爸爸妈妈来了,她们所能给你的绿水青山,远比我这里的荣华富贵要好得多,更要幸福多了。” “儿啊,爸爸妈妈再也舍不得你了。”方丹紧紧地抱住小天赐哭道。 “妈妈,爸爸!我们回家去,我要回到李家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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