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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第九章 《灵药》,一支射向武工队的毒箭

 老朽颂明 2022-12-05 发布于广东

《我的故事》第九章 《灵药》,一支射向武工队的毒箭

                  颂明

我父亲正坐在客厅看“中国京剧音配像精粹”电视。我在一边陪着他。

耀祖手里拿着一本书,哼着小曲走进了家门。一见老太爷在看京剧,立马闭上了嘴不哼了。

父亲却关上了电视,看着耀祖说:“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没啥,就是一篇论文获奖了。”耀祖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

“获了什么奖?”

“文学院的特别奖。”

“哦,好事啊。什么论文,我能拜读一下吗?”父亲今天好像兴致很高。

“您折杀我了。是该请您指教的。不是不敢惊动您老人家嘛。”耀祖递上了获奖论文《<灵药>,致敬鲁迅的佳作》。

“《灵药》是什么小说?”父亲饶有兴趣地问。

“努,在这呢。莫言的新作。”耀祖双手递上了小说。

父亲翻开了书,看着看着,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突然,他勃然大怒地把书扔在了地上:“这是什么小说?还向鲁迅致敬?分明是射向武工队的毒箭!”

我赶紧上前为父亲捶着背:“消消气,消消气。”

父亲对耀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不生气。”

耀祖缩着头走到了近前。

“你坐我身边。”父亲把耀祖拉了过来。我赶紧让开,坐到另一边去了。

“耀祖啊,我当年就是武工队员,你知道吗?”

耀祖点点头:“我知道,您是老革命。”

“你看看他的小说,把武工队长丑画得不成样子。我们八路军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武工队长!”

我在一边打着圆场:“他哪见过武工队啊。写小说不就是编故事嘛。”

父亲狠狠瞪了我一眼:“编故事也不能不顾事实地瞎编。我跟你讲,就是当年的文化特务也不敢这么写。他把武工队写成了是在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了。”

“武工队锄奸难道不毙人吗?”耀祖回了一句。

“武工队确实锄奸,但毙人也不是这么个毙法。”父亲说。

“你看他写的,'告示号召能动的人都要去看毙人,受教育。那年头毙人多了,人们都看厌了,非逼迫没人再思去看。’纯粹胡说八道。”

“你们是怎么毙人的?”

“武工队毙的是极少数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汉奸。老百姓没有不拍手称快的。否则武工队根本站不住脚。”父亲摇了摇头,“想不到今天的作家竟然能如此丑画我们武工队。”

父亲的思绪飞向了那段已经消逝的历史,而对他来说,仿佛就是昨天。

那年父亲才刚满17岁,就从游击队抽调到了武工队。武工队其实就是武装工作队,武工队员必须具有较高的政治素质、政策水平以及文化素质,能够担负宣传、组织、武装斗争三位一体的任务。武器配备也是相当精良的。

我父亲所在的武工队队长是八路军的教导员,政委是团参谋。队员都是从部队优秀的连长、排长和游击队的主要干部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有的还懂日语。我父亲当时就是游击队长,而且在教会学校读过书,懂英语,这才被选入的。

当时敌占区都建立了“治安区”,治安区内普遍建立了“防共自卫团”、“防共青年团”、“防共妇女会”、“防共儿童团”等等,而我们组织几乎被破坏殆尽。武工队的主要任务不是军事作战而是宣传、组织群众,恢复建立党的组织。由于敌后工作的环境非常险恶,每支武工队的人数都极有限,大都控制在二十人上下,小的武工队不足十人,武工队以下还分成若干小队或分队,开展活动时基本以三五人一组,绝少全队集中。

武工队员个个能准确掌握政策,会做敌伪军工作,善于做群众工作,具体任务就是开展对敌的宣传战,打击与改造伪政权,帮建或恢复党的秘密组织,建立各种秘密关系。彭德怀、刘伯承等都曾反复强调武工队的任务是政治进攻,不是军事打击,不能做无谓牺牲。

父亲回顾了当年的武工队情况之后,语重心长地对耀祖说:“你看莫言把武工队长写成什么了?整个一个流氓!这样的人能够宣传群众?我们武工队开始进不了村,后来老百姓拿命来掩护我们。假如像小说中写的群众对我们的态度,我们根本就立不住脚。”

我在旁边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灵药》看完了,直感到反胃:“这哪是在写武工队锄奸啊,简直是在写汉奸枪杀抗日分子。”

父亲长长叹了口气:“这真是还乡团回来了。他是在和我们争夺下一代啊。”

                   2022年12月5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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