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紫荆色与春庭暮

      单位院子里的紫荆花又开了，品种为红花羊蹄甲，广东人称之为洋紫荆花。南方的紫荆花总是开得特别早，未入冬，树顶枝叶茂盛，叶绿葱葱，满树粉红的紫荆花朵朵盛放，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散。那红，迷住了我的双眼；那香，灌醉了我的柔肠。花儿一簇簇、一片片、一层层地镶嵌在绿叶之间，红绿相映，相得益彰。

       树下却已满是落红。深绿色的叶子，随风轻轻舞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机盎然。叶儿片片欢，风儿轻轻吹，忽然，几朵紫荆花落在我的身旁，我感觉到了自己似乎被满院子里的紫荆花诱人的芳香所包围，极富有诗意。

       人间四季，唯春最好，季夏酷热，秋天至凉，冬季太冷。古人诗篇中的紫荆都是春天开放的。杜甫的“风吹紫荆树，色与春庭暮。花落辞故枝，风回返无处。”唐代韦应物《见紫荆花》“杂英纷已积，含芳独暮春。还如故园树，忽忆故园人。”等等，都是讲述春天里紫荆花盛开的情景。可是，我们岭南地区的紫荆，却没有选择百花齐放的春，没有选择炎热无比的夏，也没有选择清爽正凉的秋，而仅仅只是选择寒风肆虐，冷冻无比的冬令时节，绽放它那最美丽的花朵，散发最纯厚的芬芳。紫荆花在秋冬里绽放，这让我感觉到，它是在掩盖寒冬的萧杀，召唤春天的来临。

     “庭前紫荆树，何日再芬芳。”从窦蒙的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紫荆树我国自古以来就有在庭院里栽培。我以前是不太怎么了解紫荆花的，由于喜欢集邮，香港回归那年买了一大堆的邮票，这些邮票当中，大部分都有紫荆花的图案，这些紫荆花十分漂亮，由此开始关注紫荆花了。紫荆花又叫红花紫荆、洋紫荆、红花羊蹄甲，为苏木科常绿中等乔木，叶片有圆形、宽卵形或肾形，但顶端都裂为两瓣，似羊蹄甲，故有此名。她的总状花序或有时分枝而呈圆锥花序状；红色或红紫色；花大如掌，两两相对，而另一瓣则翘首于上方，形如兰花状；花香，有近似兰花的清香，故又被称为“兰花树”。花期十一月至翌年四月。

       紫荆花大如掌，略带芳香，花瓣润泽透明，像琥珀或玉石雕成似的，很有点冰清玉洁的韵致。花瓣里掺和着一丝丝奶白色，一朵花才米粒那么大，看起来却显得格外饱满。紫荆花的花瓣与众不同，它只有三片花瓣是开着的，还有几片花瓣是合拢的，多像一位慈祥的母亲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一簇花儿就像一粒酸甜可口的杨梅，又像是软软的紫糯米。轮生排列，红色或粉红色，十分美观。紫荆花终年常绿繁茂，颇耐烟尘，特别适于做行道树。树皮含单宁，可用作鞣料和染料。树根、树皮和花朵还可以入药。

       紫荆花，也是香港的象征。100多年前，香港居民为反抗英国的入侵，前仆后继，无数先烈英勇就义。劫难过后，人们在桂角山建造了一座大型坟墓，合葬那些壮烈牺牲的英雄。后来，桂角山上长出一棵人们从未见过的开着紫红色花朵的树，很快这花开遍了香港。清明前后花开尤盛，民众将其命名为紫荆花，以纪念那些牺牲的烈士。洋紫荆能够代表香港，是因为它的独特历史背景。早在1965年，香港已经采用洋紫荆作为市花，金紫荆雕塑当时新成立的市政局就用了洋紫荆为标志。由于香港同胞对紫荆花的酷爱，1997年后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继续采纳洋紫荆花的元素作为区徽、区旗及硬币的设计图案。香港区旗的洋紫荆图案花蕊以五颗星表示，与中国国旗上的五星相对应，寓意中国与香港紧密的关系，虽然洋紫荆原为紫红色，区旗只用红白两色，象征香港实践一国两制，故洋紫荆图案被改成白色。

       在古代，人们用紫荆花比拟亲情，比拟兄弟合睦。有一个关于紫荆的带有神话色彩的寓言。据《齐谐记》载：东汉时期，京北有田氏三兄弟，田真、田庆、田广三人分家，所有财产已经分配完毕，余下一棵紫荆树不好分，意欲分为三截。次日，当兄弟们前来砍树时，发现树已枯萎，好像被火烧过似的，落花满地。大哥田真不禁对天长叹：“人不如木也！”。从此兄弟三人不再分家，和睦相处，奇怪的是，那株紫荆花树好象颇通人性，也枯而复荣随之获得生机，花繁叶茂。此后，田家成了“孝门”和望族。陆机为此赋诗：“三荆欢同株，四鸟悲异林。”李白感慨道：“田氏仓促骨肉分，青天白日摧紫荆。”寓言毕竟是寓言，紫荆哪能有意识地忽枯忽荣，但却被世人传为佳话，成了兄弟团结的象征。

       然而，古人也有对紫荆的美观和比拟兄弟合睦的象征持否定态度的。《诗经小雅》篇有“常棣之华，鄂不骅骅，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这是周公旦欢宴兄弟的乐歌，被明朝文震亨引用。文震亨在其《长物志》中说：“紫荆枝干枯索，花如缀珥，形色香韵无一可者；特以京兆一事，为世所述，以比佳木。余谓不如多种棣棠，犹得风人之者。”在这里，紫荆美丽的观赏价值被他一笔抹煞掉了。同时，他认为能代表兄弟之情的是棣棠，而不是紫荆，他宣扬的是棣棠。

       其实，紫荆美丽的观赏价值是人们公认的，也绝不会因为历史上曾经有人否认过，其美丽的观赏价值就不复存在了。紫荆，它是未发叶而先开花，花开前满树紫红色的花蕾，花开时枝干上好像紫蝴蝶群集，尽管是多年老干，亦繁花似锦，这在花卉苗木中是少见的。花尽叶出，那心脏形的大叶片也很漂亮。因此，它备受人们的喜欢，在我国南北各地的园林和庭院都有栽种。

       在大自然中，我们人类自诩为高等动物，自以为是万物之灵，却不知，在某种程度上与人们眼里的低等植物相形见拙。正如眼前的紫荆花，它扎根于大地，依靠阳光雨露而生长，质朴而简单的生存方式，从没有过分的奢求，吸收的是废气二氧化碳，释放的却是生命的氧气；还有那满树紫艳艳的花海，也是它的杰作。

       岭南的紫荆花虽开在冬，但已是思春愁。花色紫红，形如蝴蝶，艳丽可爱，微风，轻轻吹过，花瓣，飘飘落下，微微的，温柔娇美，款款深情，淡雅芳香，直沁心脾。花花草草的世界，在四季里芬芳、衰落，美丽者无数，毫不掩饰的娇羞，和张扬的妩媚，等待谁为你洗尽铅华，等待别样一番妖娆？紫荆花，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用再多的笔墨也写不尽。花开花落，即使盛开的紫荆花再美丽，再芬芳，终究还是要败落。这不是宿命，但这是谁都无法更改的自然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