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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舆丨抄检大观园——贾府自我毁灭的开始

 老三的窝棚 2022-12-06 发布于河南
周舆

抄检大观园,是《红楼梦》贾家内卷的一个高潮,也是贾府由盛转衰的重大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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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既有决策者的愚蠢无能,也有中层鹰犬的阴狠跋扈,也被检者的不同态度。最终,贾府大伤元气,没有一人是赢家。
像一个预言,自我抄检后不久,贾府也真的被朝廷抄了家,从此没落。
事情起自一个绣有CG图的“秀春囊”,按理说事情不大,王夫人本可以把事情控制在极小范围内,但她却糊里糊涂地被妯娌邢夫人当枪使了一回,愚蠢地在堂堂公爵之府,开展了一场极不名誉的“抄家”行径,这本身就是一种自我贬损和自我毁灭。
抄检大观园的执行者王熙凤是个明白人,通过她的辩解与谋划,事情本可平息。不料,宁府那边的王善保家的又来挑拨是非,王夫人恼羞成怒,叫来晴雯呵斥,由此情势急转直下。
精明强干的王熙凤抗不过当家的王夫人,无法避免悲剧的发生。这个悲剧,无疑来自王夫人极度的狭隘、短视与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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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检大观园的“运动”,最大的损失,是让大家互相当贼防着,都没了脸,都失去了尊严和人格。

当然,王夫人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是打击贾府真正的管理者王熙凤,

二是打压也曾经管事的庶出女儿探春的威信,

三是趁机毁灭黛玉的名声(以便拆散“木石前盟”而撮合“金玉良缘”),

四是清理宝玉身边像晴雯那样“狐狸精”似的大丫环。

五是让自己抖抖威风出口气。

抄检大观园的事,没人告知“老祖宗”贾母,是无声无息在晚上进行的。“管家”王熙凤在王善保家的监视下,不得不开始抄检大观园。
“奴才”王善保家的带头抄检,表现非常积极踊跃。精明干练的半个主子王熙凤不怎么积极,跟在后边,随时给无辜的丫鬟说情。
先抄没爹没妈的黛玉的潇湘馆,王熙凤抢先安抚。林黛玉冰雪聪明,深知贾府已乱,但孤身寄养于此,如何表达愤怒?只得采取了装糊涂的回避态度。
探春虽是庶女,但性格直爽,处事公道,曾代理王熙凤管理荣府,在贾府上下享有极高声望,平日待丫环也很好。同时,她也很有政治头脑,见贾府无缘无故地抄检起自己来了,便知贾府正在走向破败。
探春对“奴才”王善保家的盛气凌人十分反感,王善保家的却尚不知趣,来到探春面前还要动手动脚,探春忍无可忍,狠狠地给了王善保家的一巴掌。这一巴掌把王善保家的给打愣了,打醒了,吓得灰溜溜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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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这一巴掌,无疑为大观园里的所有女性,争到了尊严与人格。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贾府如果有一个男人能像探春这样刚正不阿,也不至于这么快走向自我毁灭的境地。
聪明不让黛玉而世故过之的宝钗,得知抄检之事,表现得更为沉稳。她安排好与自己住在一起的史湘云,再与王夫人打好交道,然后主动搬出了大观园这个是非坑。
惜春冷面冷心,对抄检运动只是担惊受怕,为此还撵走了丫环入画,此后更加避世厌世。
晴雯最为无辜,先遭谗陷,被王夫人痛骂,抄检之夜她的态度最为激烈,兜箱底倒物的举动表现出她内心的愤怒与火爆性情。当然,她是清清白白的,王夫人要赶走她还得另寻“莫须有”之罪。最后,晴雯成了抄检的最大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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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完全是邢王两派家庭矛盾的牺牲品,但她无所畏惧,且毫无羞愧之意,可见她的爱情出于真心。她的行为虽有失检点,但其悲剧命运却值得寄予深深的同情。
凤姐的表现最为出色。最先受到冤枉的是她,但她侃侃而谈,以五条理由为自己辩白,重获王夫人信任。随即猜到邢夫人与王善保家的用心,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渐渐变被动为主动,最后把难堪还给了邢夫人与王善保家的一方,其地位并没有遭到打击。
显然,王夫人的初衷一个也没有实现。王熙凤和探春的威望反而提高了,黛玉也是平安无事,唯一的损失却是她的外甥女宝钗,她莫名其妙地“被嫌疑”。
这段故事的内涵,还是探春看得真切,她流着泪说:“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探春训斥奴才王善保家的那句话也很到位:“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意!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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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的姑娘,真是贾府里唯一的政治家。
《红楼梦》的确太伟大了,不说别的,单说它对中国古代社会的洞察与描摹都是异常深刻而全面的,似乎永远也不会过时,至少到1911年不过时。但对应后来的新社会,也许就有些过时了?
202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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