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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史湘云的身世怎么样?她为何不像黛玉悲观

 liuhuirong 2022-12-08 发布于湖北

  史湘云金陵十二钗之一,史家的千金。这是很多读者都比较关心的问题

  读《红楼梦》这些年,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贬黛玉“太过矫情”,她在荣国府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深得老祖宗贾母的宠溺,可谓炙手可热,却时常流泪感慨,哀叹己之不幸,着实矫情得有些过头了。

  而其中对比举例最多的就是金陵十二钗中的另一位——史湘云,因为若是立足身世角度,史湘云要比林黛玉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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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是父母双亡,林黛玉至少曾经感受过父母亲情的滋润,可史湘云呢?她是“襁褓间,父母叹双亡”,打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更没有体会过亲情的滋味,一直住在叔叔婶婶家;

  另外,林黛玉父母去世后,就被贾母接到荣国府居住,衣食住行等等方面,皆胜过迎、探、惜三个小姐;反观史湘云,她在叔叔婶婶家的生活则过得很艰辛,譬如第32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薛宝钗就曾和袭人谈论过史湘云在史家的生活:

  宝钗道:“我近来看云丫头神情,再风里言、风里雨的听起来,那云丫头在家里竟一点儿做不得主。他们家嫌费用大,竟不用那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东西多是他们娘儿们动手。为什么这几次她来了,她和我说话儿,见没人在跟前,她就说家里累得很。我再问她两句家常过日子话,她就眼圈都红了,口里含含糊糊,待说不说的。想其形景来,自然从小儿没爹娘的苦。我看着她,也不觉的伤起心来。”——第32回

  史家虽然位列四大家族之一,但自《红楼梦》开篇,四大家族便都在走下坡路,史家的衰落尤甚,故而在经济方面开始节俭起来,甚至舍不得雇佣针线伙计,家中的一切针线活,全部都是史家娘儿们亲自动手,史湘云自然也处于其中。

  细数下来,林黛玉的生活富足安逸,史湘云则心酸辛劳,林黛玉享受过父母亲情,史湘云却连亲生父母的面都没见过,自打生下来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奇怪的是,细观黛、湘两人,性情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两面——林黛玉悲观矫情、史湘云乐观积极!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抛开“性格是天生的”这样的既定条件,站在心理分析的角度,黛、湘两人的性情差异其实是有迹可循的,而只有分析透这一层,才能对林黛玉的“矫情”有更深的理解以及更客观的评价。

  就《红楼梦》文本而言,林黛玉的悲观矫情并不是天生的,恰恰相反,从原著中的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林黛玉是个很聪慧、幽默、热爱生活的女子。

  譬如第41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怡红院劫遇母蝗虫”,彼时刘姥姥进大观园,听着藕香榭传来的曲儿,加上喝了几杯酒,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林黛玉在一旁看见向宝玉调侃道:“当日圣乐一奏,百兽率舞,如今才一牛耳”,听得宝玉和众姊妹们捂嘴而笑。

  再有第42回,众姊妹齐聚一堂,商量惜春作年画一事,期间颦儿再出妙喻,以“母蝗虫”三字比喻前日刘姥姥风卷残云般的吃相,众人狂笑不已,就连一向低调稳重的宝钗,都忍不住夸赞颦儿比喻得好,比喻得妙:

  宝钗笑道:“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情了。幸而凤丫头不识得字,不大通,不过是一概市俗取笑;更有颦儿这促狭嘴,她用春秋的笔法,将市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这'母蝗虫’三字,把昨儿那些形景全都现出来了。亏她想的倒快。”——第4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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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的这种幽默,一方面展现出了她非凡的才气思维,另一方面则点出了她骨子里热爱生活的一面,如果林黛玉真的是个“抑郁患者”,她恐怕压根幽默不起来,也懒得幽默。

  在日常生活中,林黛玉也别有生活情趣,又是养会读诗的鹦鹉,又是下雨天给燕子留帘子,俨然有自己的生活品味。

  目前很多人对林黛玉的印象停留在“病美人”、“忧郁”、“哀怨”这些近乎脸谱化的人设,并没有深入挖掘林黛玉真正的性格底色。

  林黛玉的忧郁表象来源于三个方面:其一,从小身体多病,请医服药向来不断,这种与生俱来的生命脆弱感,带给林黛玉悲观的生命认知;

  其二,父母双亡的身世,这也是导致林黛玉走向忧郁气质的直接原因。

  笔者认为,如果林黛玉父母并未去世,或者说林如海其后并未去世,林黛玉的性格必然不至于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诸君可细看《红楼梦》第13回之前(林如海尚未病逝),林黛玉在贾府的生活状态是完全不同于林如海去世之后的。

  比如第7回“送宫花周瑞叹英莲”,林黛玉敢直接怼周瑞家的: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第8回“贾宝玉大醉绛云轩”,林黛玉又怼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别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的......

  前期的林黛玉锋芒毕露,甚至显得有些任性尖酸,但这恰恰是林黛玉最初的性格底色——哪里有半点儿忧郁自卑?直到第13回父亲林如海病重,林黛玉回姑苏处理父亲后事,回来之后她的性情和言语风格就发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

  比如第22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因为一句“这个戏子倒像林妹妹的模样”,贾宝玉、林黛玉、史湘云三人闹了矛盾,其后宝玉找黛玉解释,期间林黛玉辩驳时说了这么一番话:

  黛玉又道:“这一节还恕得。再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她和我顽,她就自轻自贱了?她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贫民的丫头;她和我顽,设若我回了口,岂不她自惹人轻贱呢?是这主意不是?”——第22回

  与前期的林黛玉相比,此处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开始有隐隐的自卑情绪。林黛玉当年初进贾府时,也曾“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但这更多是“心性敏感”,怕自己因不懂规矩失了颜面,其中自卑的意味并不浓。

  但在此处,黛玉自称“我原是贫民的丫头,她和我顽,就自轻自贱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敏感了,而有了自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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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此时父亲林如海已死,林黛玉不仅失去了官宦小姐的身份,更彻底成了孤儿,如果没有贾家,她真的就成了个普通人,没有半点身份背景,所以此处她的这番话,绝不仅仅是在怼贾宝玉,更是她真实心理的一个倒影。

  其三,林黛玉对“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宇宙真相的深刻领悟。这一点,跟林黛玉父母双亡的人生经历是紧密挂钩的,这一点,未有过痛失亲人之经历者,必然难懂黛玉。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们,一个一个离开自己,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这种人生经历,足以对一个人的人生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更何况林黛玉先后亲身经历了弟弟、母亲、父亲的死亡——天地茫茫,何处为家?

  一旦体会到这一层,人就很容易陷入“人生虚妄,到了皆是空”的感悟中,一朝亲人尽失,心中没了感情填充,只剩下满满的空虚,人就会怀疑生命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故而悲欢离合,从来都是整个人类的千古之悲。

  林黛玉在《葬花吟》末尾写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一字一句,尽显悟透人生悲欢离合后的无奈和悲戚,这样的黛玉,只让人觉得心疼,安会觉得她“矫情”?

  而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来看史湘云,就会发现她精神上的痛苦其实远远小于林黛玉。

  史湘云的确有“襁褓间,父母叹双亡”的凄惨人生,但也恰恰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真正父母亲情的滋养,反而可以释怀,正所谓“没有拿起,何谈放下”。

  《红楼梦》中也的确提到过史湘云内心的悲戚,比如上文中笔者引用第32回薛宝钗、袭人的对话,可见史湘云也感慨自己没有父母,心中颇为酸楚,但这种酸楚跟林黛玉精神痛苦的深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史湘云的“酸楚”是有解决办法的,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第32回,史湘云这般向袭人倾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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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云笑道:“我天天在家里想着,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无妨碍的。”说着,眼睛圈儿就红了。——第32回

  再有第36回,史家的人来接史湘云回家,可湘云留恋贾府,在临走前,这般叮嘱贾宝玉:

  一时,(史湘云)又回身叫宝玉到跟前,悄悄的嘱道:“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时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宝玉连连答应了,眼看着她上车去了,大家方才进来。——第36回

  史湘云只要有一个疼爱她的宝姐姐,又能够经常来贾府跟众姊妹玩,就能将心中的“酸楚”暂时消除,这反而是“襁褓间父母双亡”带来的心理优势。

  如果不出意外,史湘云后期嫁给如意郎君卫若兰,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前提是卫若兰没有早逝),那么基本上就能“治愈”史湘云的童年阴影,至少不会像林黛玉那样。

  林黛玉的精神痛苦是无药可解的,人生虚幻的真相时刻折磨着她,富贵荣华,转眼即是空,眼前之人,或许不日就成了冢中枯骨——人生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谁能承受得起这份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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