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研讨会:“科技与当代艺术”

 WQ_AI_LYS_999 2022-12-09 发布于上海

“移动”——2022中国青年艺术家

第七回上海展研讨会

学术主持

邱敏(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生导师)

马良(著名艺术家)

特邀专家

张立行(上海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李旭(上海戏剧学院教授)

金江波(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副院长)

王远(华东师范大学现当代艺术研究中心主任)

研讨专题

“科技与当代艺术”

1.科技的发展与艺术的创作有何关系?

2.科技时代下当代艺术的主体性是什么?

3.艺术家如何在作品中表达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

研讨会现场

·  邱敏

首先,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特邀的专家学者们,上海著名的艺术家马良,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李旭、上海文艺批评家协会副主席张立行、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副院长金江波以及华师大现当代艺术研究研究中心主任,也是我们这次展览的总策划王远。

移动展览到这一届已经举办了第七届,这次我们的研讨主题是科技与当代艺术。以下是我们思考的几个重要的方向:

第一是关于科技的发展跟艺术的创作有什么样的关系?在人类进入农耕时期到工业时代再到后工业时代,这个话题一直是我们在文学艺术中经常讨论的一个问题,面对当下新兴的技术发展以及社会的文化变革,怎么样去进行一个艺术思考?

第二是在科技时代之下,当代艺术的主体性是什么?关于主体性是一个哲学命题,在现代艺术史上高更有一幅画《我们是谁,我们来自于何方,我们要去何处》,就是以艺术的方式发问。尤其是2021年在中国最火爆的一个话题,就是关于元宇宙以及它的生成机制,进一步让我们思考艺术的创作主体是谁?在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这样一个交织碰撞当中,有关人的主体性的思考更加复杂。

第三是作为一个艺术家,除了在面对画面当中的形式之外,艺术家的主观情感和内心世界是怎么样在作品当中进行一个回应的?除了我们在场的几位专家学者针对这些进行思考和讨论之外,我希望我们现场在座的各位朋友们也可以积极主动的参与到我们这一场对话当中,所以我们专门留了时间给大家做一个自由问答。这次研讨会是我跟马良老师一起共同主持,所以我想请马良老师先来谈一下。

·  马良

幸会。那个邱敏刚刚谈的那个事儿,其实也是我们正在做美术创作的人遇到的一个问题,我跟王老师是上大美院毕业的,金老师的这个学校,我们以前学美术的时候都是素描色彩,有一套非常强的训练系统,那是苏派的体制,我们每一个学生都是到枪林弹雨中去考,最后考进了还是不停地画,毕业的时候能不能成为一个创作者,其实还是未知的,因为很难。

昨天晚上我正好在做一个事儿,我在小红书上翻一些资料,我看了大量的AI绘画,我很震撼,因为我早就听大家说很厉害,但是我大概有一年多没有关心这个新的AI技术,我一看我就很震撼,我们以前学的美术这套东西可以全部自动生成,你输入“高更”两个字,高更风格就可以生成出来。甚至没有的风格,你找一批图让它自动学习,马上就能生成风格和意识形态。有一些年轻的高手们已经在网上做了一些很震撼的作品,无论是思想性,还是整个美术的水准非常高。

那这个时候我们作为曾经的美术学院毕业的学生,我也想追问这个问题,我们以后的这个美术教育,包括这个艺术家创作,我们的技术手段好像已经完全不需要了。其实到现在我们这个展览还没有进入人工智能,我还只是说新媒体,新媒体是我刚开始做艺术的时候最红的,那时候还都是在已经有的老的媒体上互相转换或者是玩一些新的可能性。

现在人工智能时代出现了,我现在的办公室在闵行区有一个叫人工智能艺术中心的楼下,我最后打入敌人内部了,我听他们讲了很多,我是觉得这也是我的疑惑,就是说是不是会有一个完全崭新的形态和思考方式?如今的展览方式都在改变,其实有很多人说架上绘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因为可能是将来是影像的时代,没想到影像时代也很短,这几年现在我们都提什么元宇宙是吧?

那么,在不停更迭的技术对艺术家的促进和刺激之中,我们创作者往后该怎么走,其实也是非常值得讨论的。学院的学生学了那么多年,但在这样一个时代,很多新的技术我们该怎么玩,是吧?我想听听李老师怎么看?

·  李旭

在座各位应该有不少人喜欢诺兰的电影和电视剧,最近我看完了《西部世界》,挺欣赏导演的那种天马行空。我在上戏教书,特意选择了绘画教研室,这是一个新建的,也可以说是恢复了的教研室。上戏原来曾经是上海艺术人才的半壁江山,上海视觉艺术界的大咖,除了闵希文、陈钧德、周本义、李山这些老一代教师,到张祖英、俞晓夫、周长江、郭润文等油画高手,再到当代艺术界的蔡国强、陈箴、张健君、张海儿、薛松、曲丰国等等,他们都是上戏出来的。这个绘画教研室刚刚恢复没几年,每年招生数量极其有限,比如说全国招10个,有的时候一届都招不满。我是帮助同学们树立个人创作的艺术观念的,同时也给他们毕业创作和论文把把关,我跟曲丰国老师一个工作室,主要是引导同学的思想观念,用古代、近代、现代的创作手段其实都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我推荐同学们大量地去看电影、看戏、看展、看书,不要太拘泥于基本功,这个东西其实应该在考学之前就完成了。 

我跟“移动展”挺有缘分的,因为自己跟王远是同一代的大学生,都是80年代毕业的,这个展览的很多届都跟我有或多或少的关系。7这个数字挺好,我的生日里头有三个7,碰到这个数字我就很喜欢。尽管我现在是上戏的教授,但之前我做过27年的美术馆工作,1988年以后,从上海美术馆、张江当代艺术馆到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这些机构的展览都跟我有关系。我做过两届上海双年展的策展人,在上海双年展学术委员会里担任了20年的学术委员,后来回顾的时候才发现,只有我在那个名单里持续存在了20年,其他人都一直在换。这样的工作经历,让我见证了科技是如何与艺术进行融合以及互动的。

回顾艺术史的时候我们要清楚一个事实,就是印象派、现代主义诸流派,乃至于抽象主义,它们的出现跟什么有关呢?在完整地回顾抽象艺术历史的时候,我才发现抽象艺术产生其实是科技发展的结果,也就是摄影被发明出来以后倒逼了视觉艺术的演变。如果摄影晚出现50年,那么抽象艺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因为视觉艺术,包括绘画和雕塑等品种原来有一个功能性的任务,那就是要记录客观世界,要去记录历史上出现了什么人物,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定要用视觉形象把它记录下来,这个记录功能在摄影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终结了。当然,我们今天仍然可以有记录性质的艺术作品,写实的艺术形式的确带有一定的记录功能,但是这里面更多地是表达了作者的意愿。写实不只是照抄客观世界而已,哪怕是摄影家,他拿着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其实都是在做主观的选择,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客观,除非是监控摄像头和卫星拍摄的画面,才可以说是客观的记录。

凡是由人来操控的创作,这只手、这双眼,肯定就有主观的动机,马良是做摄影的,你知道那个主观多重要,我看到展览里面也有受你影响的很多年轻的学生,他们也在用这样的态度,用这样的语法在做类似风格的作品。我在做双年展的过程中,就不断看到新媒体作品,从首届上海双年展就有了。大家一般都有误解,都以为是2000年是首届吧?其实那是第三届,第一届是在1996年,当时的名字是叫“上海(美术)双年展”。张立行是资深媒体人,你知道那个典故,那一届基本上是个油画展,3位海外华人艺术家的参展把它变成了一个带有实验艺术特征的、有那么点国际性的一个展览,当时的3位海外华人艺术家是张健君、谷文达和陈箴,陈箴先生已经去世了,他和张健君都是上戏毕业的。后来到第三届之后多媒体艺术就开始多起来了,比如像马修·巴尼、森万里子这些人都开始入选,后来做数码摄影的安德烈亚·戈斯基这样的艺术家都来了。

但是这些东西始终都没有我第一次看Video艺术那么震撼。Video艺术90年代初我就看过,但是第一次给我震撼的是1995年春节期间我在瑞典看到的一次个展。当时瑞典斯德哥尔摩国家现代美术馆关门了,原因是他们库房的空调系统被真菌污染开始长蘑菇了,只能彻底消毒,更换空调系统,所以美术馆就弄了个临时展馆。在这个临时馆里面我看了一个美国的Video艺术家叫盖瑞·希尔(Gary Hill),现在的很多年轻人都不了解他了,那时候他非常有名,我看完那个展览才知道所谓的Video Art跟我一开始知道的白南准的那种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儿。看了盖瑞这个展,我才知道有些作品是只能用特定的艺术方式来表达,表达方式,也就是艺术语言和语法的选择其实是有唯一性的。我从此就对Video艺术有了个新的要求,在做双年策展人的时候,我就经常说某个人的作品可能用绘画或者装置来表现会更好,他用Video就没有说服力了。选择材料媒介和科技手段必须要有唯一性,比如说这个主题我只能用摄影来表达,这个只能用Video,这个只能用装置,但是这个对不起了,我只能画出来,用其他方法没有办法表达我的主观意愿。

马良讲到了AI生成的创作方法,这的确是对传统绘画方式的冲击,我的上届毕业班的学生里就有一个用了AI生成的方法做绘画,他当时做的一个主题是把博斯的《人间乐园》三联画做了新的衍生,有些东西他用手绘来表达,有些东西他用AI的方法,最后生成的效果蛮奇怪的。尽管我认为还不够成熟,但还是给他了比较高的分,因为这个方向值得鼓励一下。最后我还是提醒了同学们,绘画和雕塑即使到了3000年依然会存在手工的创造,这是人类面对AI最后的尊严。

马良的影像,我认为是一种非常手工的影像,它带有特别浓的手工味,这个千万不能丢掉,就是说这个影像里带有很多人味,因为我在看安德烈亚·戈斯基的时候,我觉得就没有人味了,他的东西其实完全不用自己做,现在用AI会做得比他好。但是我们不要忘记那些作品产生的年代,戈斯基是在90年代末开始做的,那个时候数码相机才多少像素啊?100万、200万像素而已,一张照片就那么小,当时400万像素就已经不得了了,所以说人类没必要去跟AI在数码技术方面比拼。金江波老师也是数码艺术大咖,我很早就开始看到他的作品,喜欢里面特别隆重的中国文人气、文人味儿,这其实就是艺术家的主观能动性,你的学养、美学趣味、审美品质都在创作中发生至关重要的作用。

人类没必要去跟AI搞竞争,AI可以用数码拼贴的方式把整个这个展厅从天花板到管道到墙面到地板,甚至到每一个缝隙都给你贴满,做成无缝衔接的效果,甚至可以用LED的方式贴满全部空间,这是人类的手工做不到的,但这个东西它和一张非常有趣味的绘画作品还是在不同的审美范畴内,是不可比的,各有各的价值。也就是说,到了3000年绘画仍然存在,只是它的形态我们暂时没法猜,因为我们可能再转世好多次才能看到那个时候啊。我是泛神论者,不是一神论者,我相信眼前的这个空间是我们的此生,不是前生也不是后世,一期一会让我们在这见面而已。3000年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见面,只是以不同的样貌出现,性别、年龄、角色都不一样也完全不要紧,这个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什么?是生命的价值,是艺术家的价值,是那种独一无二的感受、体验和创造。以上就是我对艺术和科技的粗浅想法,暂时就想到这些,抛砖引玉了,谢谢大家。

·  邱敏

李旭老师可以说是上海抽象艺术的一个见证人,他从央美毕业之后,其实理论和艺术史的梳理和上海的整个抽象艺术发展基本上是同步的,在这个同步的过程当中,理论和艺术互相反哺。前天我们在松江开美术高峰论坛,李超老师说上海的文化圈层的丰富性,除了本地的文化人,还有一批客上海的外地艺术家、学者,包括像我跟李旭老师都是属于外地来到上海,所以上海是一座具有文化包容性和多元化的城市,它需要一些身在山之外的这样目光去审视。

李老师刚才谈的有一点我觉得说得非常好,我们在考思考这个艺术的媒介性的时候,经常会用一种类似于像达尔文进化论的方式,好像今天已经是数码时代了,信息网络时代大家不用一些新兴媒介好像你就落伍了,但是实际上我觉得媒介没有一个高低之分,而是在于你的这样一个创作是不是适合这样一种媒介,媒介的唯一性是非常重要的。

还有刚才马良老师说到AI生成,大家回头看我们旁边墙上挂的这件作品,它就是一件AI生成自动生成的作品,它的色彩是在电脑里面自动生成的,包括我们可以看到它的这个边缘线,那种色彩的这种渐变过程,就是一种非常典型的一种数码生成。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被科技浸润包围的时代,想要完全远离这样一个视觉的心理感受,其实是不可能的。传统观看一件作品的视觉方式,是在一幅画面前驻足,静静的凝视,但是今天我们的视觉观看方式是匆匆的一瞥,我们生活在一个碎片化阅读时代,大家看抖音、短视频,超过一分钟就开始没有耐心,匆匆一瞥的视觉心理已经变成一个既成事实,当它变成一个既成事实的时候,我们怎么样来回应它?

刚才说到马良老师作品当中的这种手工复制性,还有金老师里面所呈现的这种人文性,这确实是我们在面对数码时代几个重要的这个方向,因为像本亚明在写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的时候,他其实复制有两个方向,一个也就是我们说到的期限复制,比如说用当时是这个摄影电影的这样一种机械复制方法,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本亚明还说到另外一种复制方式,就是手工复制的这种方式,虽然他们都是消解了过去绘画当中的唯一性和原创性,但是这种手工复制和机械字它是两种不同的人文指向心理,那么像我们在座的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其实大家也有必要去对自己的这样一种创作态度和思维角度去做一些梳理。

接下来,我们有请金江波老师给我们谈一下。

·  金江波

首先,我还是要先祝贺王远老师,还有我们参展艺术家们,我刚刚来到展厅逛了一圈,我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作品,所以我觉得举办了七届展览还是这么坚持学术的导向,并且给现在很多年轻人提供了这样的舞台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我知道现在咱们展览比较多,一些面向大众的、商业消费性的展览也很多,但是能够聚集坚持学术导向的年轻人,以这样的一种特有的生态为主的形式展现,真的是我们王远老师这个展览做到了。同时,我觉得这个展览提供了很多丰富的视角,一些作品也都非常的生动和引人深思,让人印象深刻。

我个人觉得AI和人类的最大的区别就是:目前人类的思考力肯定远比AI要丰富的多,但是,AI能够有强大的学习能力与深度的神经元计算能力,可能会把我们人类未知的一些视觉经验给计算出来。这是它的强大之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今后它还会更强大。但是当我们用我们的评价标准来看作品时,可能你会觉得很难触动到你的内心,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感受,也是李旭老师所说的,因为人性这个东西是非常复杂的计算,目前还很难把握,也很难超越。

那么我觉得艺术家在这个时代,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身份是得天独厚的,而且也是AI时代当中艺术家呈现特有价值,也是成为对抗AI体现了人的独特性,所以我想从这个角度谈一些体会和想法。

第一点,关于我们现在的美术教育。我们现在已经有不少学生都在国外留过学,接触到西方的艺术教育。就会发现中西方美术教育对专业文化的细分是不同的,第二个报考国外大学,它基本上是以实践作品为导向的,就比如说你要去申请英国皇家艺术学院、旧金山艺术学院,他们评价你专业是不是够格,不是先考虑分数的,他会让你拿出创作实践作品来,让你把满意的作品给老师们看。然后来评价你的艺术能力。这个作品就代表了它不是体现你基础训练能力为主的,而是主要看你的想法和你的思维,这是我觉得体现人的独特情感,有思考力的作品就很重要了。当你进入到美院这个系统里学习的话,后面几年的训练,他基本上就是以培养你的创造力和你的艺术表达力为主,他们称的专业,与我们国内的分类是不一样的。如所有的雕塑、油画、版画都融合在一起,你可以调用所有的材料媒介,但是你要用架上的形式来做。那“雕塑”它也不叫“雕塑”了,大部分叫“装置”了,雕塑只是其中一部分。国画、油画、版画等他就不这样去分。他称之为:架上绘画。这就说美术考试的应试方式改变了,还有美术教育体系的差别了,那肯定培养出的人才也不一样了。那么我们现在评述艺术作品审美与价值也会不一样了。

按照我们现在来说,如果说评价绘画基本功,我估计国外很多的艺术家都画不过你的,他们的造型能力可能很差,但是你要说想法和创造力方面,那我们和他们比肯定会存在一定差距,那这个差距是在哪里呢?尤其是当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的时候,就发现人家注重什么啊?是人的探索精神,人所激发出来的创造性,那么艺术也是一样。打比方说我所知道的伽利略,他其实是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美术老师,他第一个用素描画出来月亮是有阴暗面的,上面有环形山和陨石坑的,当时他也通过自己发明的望远镜发现了,但是只有他能够用素描的方式画出来给大家看,最终实现了新艺术的创造,以及科学的新发现。这不仅要归功于他发明与改造了望远镜,也得益于它来自于艺术的想象,通过艺术打开想象的翅膀。因为当时那个时代,正因为透视学、光学和素描学的发明与再创造。才有了伟大的文艺复兴。但是大家只记住了他是科学家往往忽略他艺术才能,包括以前达芬奇也是如此。

其实,他们那个时代有很多科学家也都是在美术学院做老师的,所以我想在我们今天这个时代,不管是科学研究还是艺术创作,其精神内核是一致的,就是都需要创新精神,或许科学艺术并没有在山底下分手,也并不是在山顶上汇合,在人类技术和艺术的发展进程中,实际上科学和艺术的融合一直都在。科学家骨子里可能就是艺术家,他一方面通过艺术的想象来激发与探索新领域,激发找寻微观的世界以及宏观的探索。目前很多当下的艺术家只能在应用和艺术语言层面上往这方面靠拢。实际上,我也觉得到艺术家也是个科学家,如果大家有条件来做的话,可能也要去探索如何做实验,怎么去了解生物基因工程等,就像马斯克一样,那这样你们或许能够决定未来的这种艺术方向,或者是说与未来的艺术发展有很密切的关系。那么,这个时候我觉得在我们的工作当中,要向艺术系统去靠拢,知识的边界延展。当然也是需要从加强工作团队的合作开始,所以国外的很多高校,比如刚才说的美国麻省理工大学,他们里面都是有邀请艺术家驻地的,因为他就需要以科学系统一起来工作,才能让这个艺术变得更有原创力。当代艺术最重要的价值就在ID怎样创造出来,让它的成功,也没办法让人家copy复制,推动艺术价值呈现新的不同,所以我们今天在讨论科学与艺术的时候,怎么让艺术家更接近科学系统来进行工作,可能对艺术家们帮助也挺大的,所以这是我想讲的第一点。              

那么,第二点就是我们在做科学或者科技与艺术融合时,就是我们要注重它的一种文化精神,打比方说我年轻人怎么能够进入到社会学领域调查研究,然后年轻人怎么能够和这个潮流、时尚进行连接,那么这些东西我觉得可能会让我们这个艺术活力和社会系统产生更好的链接性,帮助和推动艺术家走到社会中与大家一起工作。有时候大家会说不愿意和商业打过交道,但是我恰恰认为好的艺术家会借助这样的系统来传播自己的艺术理念与赢得艺术品的效用,或者用好的商业模式来刺激艺术上的一种新的探索,获得更可持续发展的艺术生态。所以,我觉得艺术到了今天,可能年轻人会更加需要借助一些社会系统来帮助我们传播自己的艺术理念,更好地得到社会系统的认可,然后更好地提升艺术的社会价值,那么这也是构建艺术的一种话语权。否则我觉得在现在的环境里面,如果大家不认为艺术家这个IP,不认为艺术家是个品牌的话,那你的价值可能也很难被人家发现,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能去排斥它,我也努力说服自己,我们要多和商业结合,在综合环境下与更多的社会系统结合在一起。所以,虽然我们有自己不成熟的观点,但是我觉得大家也其实是可以进行深入的思考,比如NFT或者元宇宙出来以后,马上就会开发艺术品的数字资产,把它的这个知识产权变成数字流通的一部分,那么这部分当然会带来很好的收入,但同样也让自己的艺术主张能够更好地和业界交流,甚至也能成为你们的艺术传播媒介。当然这样也有好有坏的,可能会影响很多年轻艺术家纯粹的艺术感受和艺术创作状态,容易会被这些纷杂的社会因素所影响,所以我觉得这也是有弊端的,但总的来说我觉得社会一直往前走,任何事物都会和经济活动有关系,所以还是需要一些社会系统支持和参与。

最后,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成熟想法,就是我们处在现在这样一种展览体制,像王远老师能够坚持这样来做,其实非常不容易。那么我们这些年轻艺术家能够以更加纯粹的状态体现我们自己的艺术的、有机的生态特色,我觉得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此,我觉得我们这些年轻的学生有了这样一个学术平台支撑之后,想着怎么能够从这个土壤里走出来,成为自己学术生涯的一个部分,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很多艺术家到最后就坚持不下来,他就换其他职业了,本来是很好的艺术家,但是一离开这些系统之后,他就失去了好的滋养。所以,我想数字世界或许就会给我们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最近我也一直在刷视频,同时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像马斯克这样一种人,就比如一个国家都在研发如何火星移民,但是他是以个人的力量来做的,像我们都花了那么多钱在火箭上面,但是都是发射出去没有一款是可回收的。但是当我们听到他已经成功了,火箭能飞出去还能飞回来再利用,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他敢这么去做,他又是和我们一样的地球人,他是怎么能够做到这一点啊,都是值得我们思考的。刚才说的AI计算力,深度学习能力,我们现在很多像央视都有可能以数字虚拟人来做数字主播,那么我们艺术家在元宇宙的艺术世界里先有一个虚拟的自己,然后展开新的艺术之路。比如我们上海封控期间这个罗大佑或者是崔健线上演唱会,每场线上观看观众就有将近1亿人,这在我们现实世界是很难实现的。这种观看方式提供给我们另外一个思考空间,就是如何让艺术的方式能够传播和交流的更广,那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拒绝,我们是要去拥抱数字艺术。那我建议大家可以未来自己进行不断的实践探索,我就补充讲这几点,谢谢。

·  李旭

谢谢金江波老师,金老师把我们今天有一个话题直接抛了出来,就是当代艺术的创造力来自于什么地方?金老师刚才重点的谈论是他和科学技术之间的这个关系,除了他刚才谈的伽利略,达芬奇也是这样,他的《论艺术》这本书,开篇第一句话:艺术是一门科学。以前学科不像我们今天这样专业性的精密的分科的时候,各个专业之间的界限其实是非常模糊的。而今天专业分工化之后,我们面临的一个困境是什么呢?我们不得不审视从教育体制到文化的各个学科之间的分裂,刚才李旭老师说,我们实际上进入大学应该更多的不是仅仅局限在自己美术的这样一个狭隘的学科领域里面,我们的眼界拓宽需要借助其他人文学科专业的力量,包括先锋音乐、先锋舞蹈、电影、文学、建筑、时尚等等。

泰德马克他写过一本书叫做《生命3.0》,他说人类以外的其他的生物,是生命1.0,比如说草履虫,它可能会进化上亿年的时间,它是一个缓慢的自然的生长过程,不会像人类一样创造自己的文明。那生命2.0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在座各位人类的这样一种自然的状态。我们先天的肉身部分是父母给予的,比如性格、美丑等等这些都是你自己决定不了的,一出生你被抛到这个世界上,但是人类的为什么是它要比像其他的生物要多一个版本,是2.0呢?因为我们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来改变我们的一些状况,硬件我们没办法改变,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软件的方式,后天的学习获得。

而信息时代的生物技术革命使我们进入到生命3.0的一个状态,过去我们说人的硬件没办法改变,但是在今天会发现我们的硬件也可以去做一些变化,这变化是什么呢?那最简单的以前就是我们头发秃顶的人会植发,而今天大家可以看到,比如说心脏搭桥,新兴的科技力量跟肉身结合,包括像纳米技术可以直接穿越身体器官,对身体内部进行一个改造。所以生命3.0已经进化到硬件软件都在同步的可以进行改编。

而社会中对这种新兴的科技力量大致有三种看法,第一种就是无限积极的乐观,包括对AI艺术也是这样的,你在电脑上面输入一个高更风格,输入一个毕加索风格,它就可以立即的生成。人类可以最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是第一种乐观的态度。

第二种比较悲观,引起悲观的核心就是关于人的主体性何在的思考。比如当我们所有的日常生活行为都依赖于电脑终端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中介帝国主义,而且高科技跟资本和政治结合,会不会出现一种集权主义话语,更加变本加厉的对我们的个人自由意志进行一种牢牢的操控?所以说悲观主义者们并不看好未来的高科技革命。

比如我们的出行、购物好像是自由选择的结果,比如我们在亚马逊上买过一本书,很快的后台就会给你推荐一系列相关书籍,一开始你可能觉得还不错,欣然接受,但渐渐你发现你购买的倾向受到它非常严重的影响,是不是细思极恐。我们以为是自由意志选择的结果,但其实是一种被迫接受。所以说悲观主义者所持的担忧,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每个人生命重复的的状态其实是非常多的,艺术其实是一种有效的从庸常性中逃逸方式。所以当代艺术的魅力来自一种逃逸的能力,而不是一种被迫接受,不知不觉接受的庸常感。

第三种态度是折中主义的这种方式,人类进入到今天的信息时代,进入到生命3.0版本是没办法抗拒的。凭一己之力或者凭群体的力量,都没办法抗衡它。所以不是一个正确或者错误的判断。所以刚才金江波老师跟我们讲了这样一个三个层次,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就怎么利用今天新兴科技的这样一种创造性思维,把这种思维方式体验出来,去激活艺术创造力,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好,那接下来我们请张立行老师给我们做一下分享。

·  张立行

王远老师叫我参加研讨会,我觉得其他几位专家都是艺术专业出身的,他们或者本身从事艺术创作和艺术理论研究,对于当代艺术和科技的发展感同身受,有很深研究的。我是一个媒体人,今天这个时代已经是互联网时代,进入了社交媒体,媒体与科技的发展也是密不可分的。我这个人相对来说是比较保守的,在审美趣味上比较保守,但是我们面对这样一个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时代,我们的艺术应该如何应对?过去的艺术是否应该被淘汰?,我们今天去看全世界一些顶级的展览经典艺术的美术馆博物馆,历史上一些经典艺术作品摆在里面,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观众人数是否会不断减少?但事实上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增加,依然被不同的人特别是年轻人所接受。当然,现在的美术馆博物馆在展示手段上更丰富了,采用了大量的科技展陈手段。对于几百年前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作品,过去的人和现在的人审视的方式是不断在变化的,我觉得这种审视方式的变化,实际上也和我们今天要谈的这个话题啊是有关的。

这次来看“移动”这个展,我觉得是七届里面做的比较好的一个。过往的“移动”展主要是展示一些传统的架上绘画,但是,现在随着技术的发展,“移动”展不断增加了与互联网新技术相关的作品,反映了艺术与科技的关联。这是一个很好的发展趋势。

刚刚大家讲了很多通过Ai生成艺术的话题,我是觉得Ai还是无法替代艺术创作本身的的。高科技发展以后,在我们的社会可以说无所不在,刚才那个邱老师讲的很重要一点,就是技术发展到今天啊,你的艺术家的主体性在哪里?我发现现在参与的艺术创作的人的身份越来越复杂,有的就是他搞互联网的,他对艺术本身并不是太了解,但是他们实际上也是以艺术家的身份出现,我觉得就是说艺术的边界也模糊了,那么这种边界的模糊到底好还是不好,还是是我们人类艺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反映,是不是将将来还要回归到另外一种更高的形态,我确实也不是太清楚。刚才李旭老师与我讨论书法创作,他说Ai生成技术再怎么发展,可能我们审视书法的方式不一样,书法艺术呈现的方式不一样,但是书法本体的魅力是不会变的,我是非常同意。我是觉得任何东西它是可以边界可以模糊的,可以交叉的,可以彼此交融的,但我相信它还是有边界的,否则就是完全是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在现在这样一个阶段,很多技术专家,包括搞互联网的,搞那个新媒体计算机技术的,搞基因科学的,都可能会参与到艺术创作的过程中来,但是他们对于艺术创作的规律应该有所把握,艺术的形态可以千姿百态,但是,都应该反映你的基本的情感,你的价值观,你的美学的趣味,对于人生的体验,而不是只有冷冰冰的技术。展望未来,科技将越来越多地渗透到我们的艺术创作之中,颠覆我们对于艺术的认知和想象。但是,面临这样一个技术大变革的时代,应该如何应对?在此,我想起了美国著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关于未来的电影而写给他女儿书信中的话:“......但是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制作电影的机械和引起这个电影制作革命的技术进步时,要记住一件重要的事情:不是那些工具拍出了电影,是你拍出了电影。”令人深思。

·  邱敏

谢谢张立行老师的分享,张老师的这个角度其实也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一直在关心和焦虑的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我们怎么以旁观者的目光,既对今天的新兴技术保持一种审慎性,同时又能从中找到一种创造力思维的迭代更新的切入点。

我曾经看过一部科幻电影,讨论的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讲一对夫妻,从恋爱到结婚,后来婚姻中的庸常感使得他们每天都发生争吵,他们很痛苦,找到了一种技术把之前的记忆给抹除掉,抹除掉之后这两个人完全就不认识了。后来这两个人在大街上邂逅了,又开始谈恋爱,就跟刚开始一样如胶似漆,慢慢又进入婚姻,进入婚姻的疲软期,有一天,他们在对方的公寓发现了之前的通信,才发现他们做的是跟记忆抹除之前一样的事情。那么,当一个人的心智模式不改变的时候,你无论怎么重新来过,可能就是无数次的经验性重复,因为你一直沿着相同的思维轨迹在走。我们的艺术创作其实也是这样,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媒介材料在做创作,哪怕是你利用今天最新兴的科学技术,如果你的思维方式没有迭代更新,你就可能仍然是一种风格意义上的重复。

所以我们年轻的艺术家,有的一直痴迷于架上绘画,根本就用不着妄自菲薄,思维其实是最重要的。过去觉得一个手机可以解决我们生活的所有问题不可能,但是你会发现今天手机变成了我们第二个灵魂,你要是5分钟你的手机没电了,你会坐立不安,你手机没电了,你马上就要去到处找充电源,然后你就守在它旁边,所以你是被手机在支配生活。以前我们读书,会专注地看一本书,做一件事情,而现在5岁的小孩子看电脑,也会同时开4、5个窗口。有的时候不是我们不自知的,因为我们已经默默的接受了,而且它在改变我们面对日常事务的所有的思考方式。

马良老师是一位资深的从事艺术创作的艺术家,我还是想请你再谈一谈作为一个艺术家,你怎么去看待今天的这个技术和艺术家创作主体之间的关系?

·  马良

我自己其实是反人工智能的,我真的不喜欢。当然这个里头我觉得有很多原因。李老师刚刚说的艺术一定是关于灵魂的,是关于人真正的内心的,但是有各种环境使然,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么我们现在可能谈那个是最好的。它那些无思想的人工生成,还有各种各样那种所谓的虚幻,我就不是很喜欢,但是我也同意你的观点,这个东西一定在改变,就是一个新的技术会改变很多生活方式。三年前其实我们不能想象,我们每个人有一个绿码,绿码已经成为了我们的身份证,没有这张码,你的人、你的整个社会价值就被剥夺了,人生自由就没有了。

那么这件事儿给我们一个警惕,高科技这个东西它是双刃剑,一方面特别方便,对吧?数字身份证,数字驾照......现在我们有很多东西很方便,在艺术上同样,一方面人工智能这件事很酷,它一下子就生成一张绘画,我以前要学很多,现在一下子就能生成,甚至于一系列的画。那么同时它一定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我觉得它不光是好不好的问题,我觉得它也很危险,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人类的精神生活是有危险性的,我是这样认为的。就像你刚刚说的小侄女,同时在看4个频道,我的孩子还没做到,我最近也在观察他,他很认真,我还挺高兴的。其实这种改变,那就跟我们这代人读书是两回事,你接受的讯息面可能是大的,但是它是很浅的,它一定是浅的,这是没办法的,因为人的脑子是有限的,是吧?

那我就在想这个时代的变化、技术的变化,在给我们带来便利的同时,我们也要警惕,这是我的一个观点。还有我作为一个作者,我觉得其实每一个作者都应该在自己的那个时代背景前创作,比如说我是70后,我已经稍微有点往后落了,我也差不多到80后,我的创作差不多是他们能看到的。

有的时候很多朋友问我:“你怎么不做NFT?”我说我真没兴趣做,我对买NFT的那代人也没有兴趣,我不想跟他们讲话,他们肯定也对我们不清楚,一定是这样的。有的人就很慌,他就觉得有新的东西来,他就一定要去做,其实我觉得这都是不必要的,会把自己搞得仓促得很,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走哪条路,邯郸学步,学到后面就不会走路。我觉得我们就是一代作者有一代作者的追求,包括我觉得现在的那些年轻人。昨天晚上我觉得挺震动的,我一方面在小红书上有工作,一方面我正好在翻阅、观察,这些作者他们已经在运用这样的手段了,他们已经在表达了,表达得也不错。我小时候在上海美术馆门前合了个影,我爸爸给我拍了张照,我觉得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我的作品进入这个地方,那我现在50岁了,我发现美术馆这件事情也变得很虚幻,现在其实年轻人完全可以不需要进入美术馆来成为一个很牛的作者,他可以直接在网上发表作品对吧?直接进入电子拍卖,就他完全不需要进入美术馆了。画廊也是,画廊也不需要,他也不需要代买。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能力,或许他能接得住,这是我的看法。

·  邱敏

我们的思维迭代更新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它不是一个爆破式的转变。刚才马良老师说的这些我也在思考,今天的信息变化是如此快,虽然高科技把我们多余的空闲时间留出来了,但你会发现每天时间似乎仍然很短,比如刷刷手机、看看视频,网上逛逛,好像不知不觉的几个小时就耗散掉了。值得反思的一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大家今天都挺急的,我们看到网上有3分钟看完一部电影,10分钟读完一部世界史,非常可怕, 速生的东西它必然速死,如果大家想想一个文明一直处在这样一种3分钟看完一部电影,10分钟读完世界史的话,文明它必然是走向一种毁灭。我们今天好像一直在忙,因为我们觉得不要把这个时间浪费了,一个社会学家专门做了一个统计,说如果你是3分钟看完一部电影,10分钟读完一部世界史,你平均下来每天可以节约1个小时8分钟9秒,那我们把1个小时8分钟9秒节约下来干嘛呢?刷手机?我们能不能对着天空发呆,看看飞过去的鸟?对于我们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有的时候功利不能够变成我们一个内疚的东西,艺术的两头可能是功利的,但艺术中间的这一部分,就是你在进行创作和思考的这一部分,他是没办法快的,你必须得把自己的心放慢下来,这是急不来的。

最后我们有请总策展人王远老师谈一下他的感受。

·  王远

谢谢邱敏老师,也感谢各位同仁,其实刚才几位老师讲了有很好几个关键点,都有值得思考的方面。

那么,我想讲一下,这一届“移动”展是和往届的差异——在大标题没有变的前提下,核心词是科技和当代艺术。首先,从艺术视角而言,我们看到科技的发展并不顾忌艺术怎么发展,然而,事实上我们也没法阻挠科技对艺术的介入。可以说,科学技术的进步对当代艺术的发展,形成了一种张力关系,这种关系或许是单向度的,更是无法回避的。我们应当如何去应对这种状况?艺术家又能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我以为谈论科技与当代艺术主要还是从艺术的角度来考虑的,毕竟我们不是从事科学技术或理工方面的工作者。我们今天正好几个年龄阶段的,有60,70的吧!当然下面有80,90后的。那么,为什么有些90后的年轻人,会用传统的工具画传统的艺术样式呢?或许他们无视艺术中的科技介入,也不去理会今天工具的发展。我想,一个人,怎么会成为这样的一种人呢?而不能成为那样一种人呢?这里说的一种人并没有褒贬之意,而是从研究的角度而论。很多情况若从教育或培养人的角度来说,是否是师傅带徒弟的传统模式,造成了这种现象的产生?

我想,在学生时代,还不知道世界有多大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去更多的尝试对你而言是不同的路径,倘若在尝试了更多的情况下,他(她)可能或能够找到相对适合个人持续的发展道路。显然,认知或尝试了很多东西后,再去专注某个东西;与你没有认知任何东西,而只去专注那唯一师傅给你的东西,这个结局是根本性的两回事。当你还不知道自己适合去做什么的时候,因为,遇到了你的师傅,他(她)是如此的创作,那么,你也如此创作......如果,你终身如此为业,或许你真的喜欢师傅的那一套路径,或许你也没有其它的路可走。所谓师傅,可能是他(她)的那个年代,形成了适合他(她)那个时代的创作形态与价值诉求;而你与师傅显然不是同一个年代的,那么,为什么要学你师傅那个年代的东西呢?当然,倘若你知晓了几乎所有的,最终去承继你师傅的一切,那也另当别论。作为大学教育,应当有科学合理且人性化的培养人才的方法,师傅带徒弟的模式有待于改变,因材施教不能够只是停留在表面,沦为冠冕堂皇的空话而已。

这里我要回到一个与生俱来所面临的世界问题,就比如说,我父亲一代与生俱来的世界,就是抗日战争,生活与手艺紧密相关;那么,我们这一代与生俱来所面临的世界,就是文化大革命后期,我们面对的生活离不开工业生产的机械化劳动;现在的青年人与生俱来的世界,就是冷战与改革开放,以及互联网、多媒体、数字艺术等日常生活。不同时代的人对相关的事物都有基本的感情追溯,那是生而由来的,因此,我们看他人时不能过于苛刻,个人介入时不能过于偏爱或偏狭。刚才马良也说到了,每一代人对时代的理解,从工具角度所言的亲近感也是如此。因此,我认为做艺术家可以偏狭一点,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作为一个老师,如何让学生知道历史从过去到现在,人类的文明是如何走过来的,然后,这些曾经人类所使用的工具如何形成的,以及如何不断发展迭代的。不同时代的人,与不同时代的工具,都是为了生产需要,或在文艺方面用于表达不同的审美也好、价值诉求也罢,当然,其中也反映出相应的时代性。

此外,李旭老师刚才说的很好就是关于艺术的表达问题,显然,如若用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何必劳师动众的用绘画材料或者是影像去表述,不同媒介它有相应的不可替代性,唯一性或是它的独有特性。今天我们面临的一个艺术教育,我感觉不太乐观,也希望通过这一届一届的活动,主要是还是以高校为主导,在整个上海这个城市能够提供一些我们的价值诉求。至于价值诉求问题,当然我们不一定能够改变什么,但是我们在那里就是一种价值存在,就可能会影响人们。我认为一个学生在学习艺术的时候不要过早的定型,从这个角度而言,现在高校所谓的通俗教育,是值得肯定的。就是说你要知道很多,然后再去尝试,最终你或许才能决定去做什么、适合什么?

生命就人而言无法重复,且来之不容易。喜欢一件事情,或以一个爱好为终身志业是一件庆幸之事,倘若你从事个人喜爱的事情,却不知道过去人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周围人做的怎么样,只埋头干活不抬头看路,当你抬头已经50岁了,你发现好像这辈子做的,前人都已经做过了或做的更好,那就相当的壮烈了。如此,也不是最糟糕,到年老了,然后业余有个爱好,不会危害社会,不影响他人,自得其乐,也蛮好。但是,如果你读硕士、博士,如此,社会就自然会对你有更高要求。我前段时间写过一篇文章,比如说你对艺术史的图像史的了解,就是为了了解前人做了什么,之后你做的是什么,才可能知道与前人有什么差异;然后你想表达观念,那么你对东西方思想史、哲学史的发展起码要有个基本了解吧。之于工具我认为几位老师都说了,就是每个时代的工具都在不断迭代,人类从原始社会到如今高科技的发展时代,在工具的运用上都在变化,不管工具如何变化,都是为不同时代的人所用。就工具本身而言,它不可能产生内容,所谓内容,一定是工具背后的人之为。

这次展览希望能够呈现出高校在艺术领域,如何在科技与当代艺术方面,提供一些有时代价值意义的导向。刚才有三个问题,也没法一个一个讲,因为时间有点紧,接下来给大家有些问答机会吧,感谢各位!希望大家包括艺术家以及研究生们,看看有什么请教一下各位专家的问题?

·  提问者

我先感谢各位专家、老师给了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来探讨艺术创作中的一些问题。那我先讲一下我自己的一个困惑,我是中国美院跨媒体学院的研究生,我从小也是这样学画画的,现在从事着基础美术教育,主要是针对初高中的学生,我们学校希望能够把当代艺术的思路引入到基本的美术教育中,从中也发现了很多壁垒,因为它其实跟我们传统的架上绘画是有些冲突的,包括审美取向上面。我想问一下各位老师,有没有一个比较好的方向能够传输这样的知识?谢谢。

·  李旭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30年前的一件事,那是90年代初的时候,当时上海美术馆的老馆长方增先先生问过我的一个问题。他是建国后水墨人物画的旗手和领袖,贡献很大,他把文人画的笔墨融入了解剖结构当中,不是拿水墨来画素描,而是用非常有传统笔墨味的笔法画写意人物,特别好,堪称浙派人物画的领袖。这位老先生其实特别有意思,他是上海双年展的坚定支持者,是这个项目背后的灵魂人物,没有他上海双年展就不可能办下去。他出过几次国,但是他一辈子都在画传统的水墨画,尽管也看过很多当代艺术的作品,比如装置、录像、行为都看过,但他心中始终有困惑。他对不懂的东西仍然尊重,他觉得双年展这种活动就像国际上的奥运会一样,中国一定得有一个主场,这是上海双年展创立的初衷。也就是说我们的运动员不能老被外国的教练和裁判去选择,我们要有主场,要有主动权,这才有了上海双年展。

有一天老先生私下里跟我聊天,他很认真的说:“你能不能用一句话告诉我当代艺术是什么?”我当时就觉得,好难哦!跟你提的那个问题一模一样,其实他是在用老顽童的心态跟我提问,其实他懂不懂?他懂的,但他还是想听听我怎么说。我说方老师您这个问题太难了,我说下个礼拜您再过来上班的时候我告诉您。我真的冥思苦想了好久,下个礼拜他来了以后我说方老师我想好了,但是不只是一句话,我用一段话告诉您。我用了一个比喻,把艺术比成了我们每天使用的语言和文字。比如说先秦文学很难懂,我们必须去查字典,生僻字太多了,语法也很特殊,这种文言文可不是一般的学生能懂的,受过高等教育的才能读得顺畅。到了唐以后,整个文风一变,韩愈倡导的古文运动,包括白居易的那种朗朗上口的文字出现了,一下子让大家觉得文学原来可以是好懂的。后来,宋代有了比较早的话本小说,元曲都是非常口语化的,明清时期大量的白话小说涌现出来,现代人不用看任何注释,拿起来就能读啊。到了民国,开始有了标点符号和拼音,然后就是新中国,又推行了简化字改革。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在用火星文和表情符号聊天。最后我总结说,汉语没变,语言文字没变,只不过是语法变了,说话、讲故事的方式变了,从文言文变成了口语,甚至是网络语言,关键是大家都可以懂。当代艺术,其实就是一种新的艺术语法。

我们现在所谓的当代艺术真能永远被称为当代艺术吗?再过50年,那个时候的美术史写到这一段仍然还会叫contemporary art吗?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个时代这么多大咖,但再过50年、100年回顾这段历史的时候,还会剩下几个名字?可能只有10个了吧?其他人等于没存在过。

最后我想补充一个话题,想回应一下大家谈的nft和元宇宙这个话题。我在上海戏剧学院上的主课是“中国当代艺术”,是从1949一直讲到今天,分8次讲完。最后一课的时候我就会提到nft,我对这个东西有另外一种理解。我认为nft的概念和市值如果想真正成立,它要至少经得起短则5年,长则10年的检验期。如果一个卖的很贵的作品会不断升值,比如说这次拍了500万,下次2,500万,再下次一个亿,始终有人接盘那才是真的。它不是一次性的炒作,一次卖了多贵完全不能说明问题,这只是背后的资本力量而已,但假如它能够连续10年都在持续的成交,同一个或者同类型艺术家和作品都能保持在一个非常可观的交易量级上,那才是真的。

对于元宇宙的概念,我始终认为这是权力阶层最理想的统治韭菜们的方式,是一个阴谋,这是一个国际性的政治工程。地球的资源太有限了,我们必须得想想这个严肃的问题。如果大家都去把物质化享受的各种快感最大化,50个地球都不够用。所以权力阶层要包装出一个这样的世界,或者说这样的天堂。将来通过电子感应紧身衣、VR眼镜甚至脑机接口让绝大多数人口进入虚拟世界,由韭菜们供养这个世界的终极养料。物质化的东西在那时候将是非常昂贵的奢侈品,只有那个时候的权贵才有资格喝真的红酒,或者谈一场真切的恋爱。要想肉体的真实欢愉?对不起,你的级别要极高极高才行,一般的人只配享受虚拟的东西了。《黑客帝国》这部电影讲的不就是这件事吗?把绝大多数人导向虚拟世界有什么好处?因为地球的资源不够用,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这个世界的权力结构最顶尖上的那些人,他们都希望我们变成韭菜,变成蚂蚁甚至蛋白质。把你的肉体泡在饲养仓的营养液里面,通过物理的、化学的手段给你点儿荷尔蒙,给你点儿多巴胺,给你点儿肾上腺素,或者只是植入一个程序,你就会感觉特别幸福。

其实我们现在所享受的网络世界,其实就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技术化的翻版,原则是永远不会变的。元宇宙的负面趋势很多人现在还没看出来,我说的韭菜们现在可能还没出生,将来要收割的是大家的子孙后代。拒绝这种收割的态度,必须要在艺术创作里体现出来,我们的艺术跟科技的互动一定是完全正面的吗?其实也可以是反面的,可能是技术恐怖主义倾向的。原宇宙不是很牛吗?假如电源断了,元宇宙会怎么样?很简单,没有电就完了。艺术家看世界要带有批判的眼光,从各个角度去考量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嘛。最伟大的文学艺术作品应该是带有一定批判性的,要善于用多元的眼光去看待现实,没有成为人文知识分子的人,不配做艺术家。

·  邱敏

谢谢李旭老师,在我们研讨会的最后结果又掀起了一个高潮,让我们觉得好像有点意犹未尽哈,座谈结束了,但我们后面还可以再继续讨论。

合影留念

主办单位

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上海久事美术馆

上海中外文化艺术交流协会

华东师范大学博物馆

协办单位

华东师范大学现当代艺术研究中心

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王远教授工作室

承办单位

上海中外文化青艺会

上海久事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特别支持

华东师范大学研究生院

华东师范大学MFA中心

上海艺术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

鸣谢单位

Qualia Contemporary Art (美国)

上海万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  

活动时间

2022年11月13日(周日)下午1:30——3:30

活动地点

上海久事艺术沙龙(北京东路230号)

参与研讨

参展艺术家、高校青年教师、研究生等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