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五奶奶夜半遇仙

五奶奶夜半遇仙

文/沙漠里的天

昨天在广场上领着儿子散步，看见一队黄鼠狼，大大小小有三四十只，从村后的山脚下走来，浩浩荡荡，好不气势。我惊得目瞪口呆，当我醒悟过来，它们已穿过小路，向广场的北犄角走去。我好奇的跟了过去，眨眼间，它们就不见了。我回转身，坐到广场的条椅上，思绪的闸门慢慢打开，让我想到了五奶奶一家的故事。

五奶奶是我们村里最美丽的媳妇，就像传说中的花木兰，精明又智慧。《诗经·卫风·硕人》里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若瓠犀，螓首蛾眉”这样的描写用在五奶奶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五奶奶命运不济，在她二十八岁那年，五爷爷被土匪兵抓去砍头了。遗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男孩。沉重的生活压在了五奶奶一个人身上，她夜不能寐，经常一个人盘着腿坐在火炕上，望着熟睡的两个孩子发呆。漫漫长夜，一想到和五爷爷的风雨情，浑身就燥热得如碳火烘烤，也就从那时起，她喜欢上了抽旱烟。她拿起五爷爷遗留下的一尺多长的铜烟袋，在那个小酒盅似的烟袋锅里压满烟叶，嚓一声划燃火柴，放在烟袋锅口，用力吸两口，烟叶就一明一灭的被点燃了。烟儿就从五奶奶的樱桃小口里慢慢吐出来，在她盘了锃亮发髻的头顶弥漫开来。这时候五奶奶是最惬意的，可以忘掉生活的一切烦恼，犹如在雾里缥缈。就这样一边吸烟，一边望着繁星璀璨，满月西沉，再闻鸡鸣犬吠，迎接东方鱼肚白。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眼看着家里的粮食不多了，五奶奶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出嫁吧，提媒的人倒是很多，但是看着两个可爱的儿子，又舍不得！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谁愿意娶一个带着两个拖油瓶过日子的女人呢？五奶奶的牙齿肿了这颗，又肿了那颗，整天捂着半个脸拾柴做饭洗衣服。

一天晚上，晴朗的天空中突然滚动起了层层黑色的乌云，接着电闪雷鸣，风雨大作。那个闪像是连接着三百八十伏的高压线在天空中引起的爆炸，发出清脆的枪响，五奶奶把两个儿子搂在胸口，害怕得瑟瑟发抖。忽然，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被一阵风推开了，从窗口连滚带爬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像逃避战乱一样惊慌地躲到了五奶奶的身后，五奶奶的心更加忐忑了。她浑身上下有些发抖，把两个孩子搂得更紧了。这时候，雷声更大了，震耳欲聋，闪带着金黄的环儿向她和孩子身上劈来，又有一种巨大的力量把光挡回去。五奶奶好似一座大山，又像打铁铺里不断被敲打的钢铁，火光四溅……她慢慢回转身，看到那个毛绒绒的东西好似一只黄鼠狼。她惊慌地伏在她的身后，眼里充满了祈求的泪光。五奶奶不动声色，悄悄从被垛上撤下一个红色被蒙子，盖在了黄鼠狼身上。雷声依然刺耳，闪打得更加剧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雷声慢慢走远了，闪也静止了 。

五奶奶睁开眼，外面的天上，出现了几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五奶奶又看了看两个儿子，他们已经甜甜地在她怀里睡熟了。她放好孩子，用手摸了摸身后那个毛茸茸的东西，细长的身材，长长的尾巴，那分明就是一只多年生的黄鼠狼。她轻轻梳理它光滑的皮毛，柔柔地说:“没事了哈！你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吧！你跟着我们，会被饿死的！”黄鼠狼站起身子，抖擞一下身子，又在五奶奶的腿边蹭了几下，一下跃上窗台，不见了。

第二天黎明，五奶奶去粮食缸里舀粮食准备做早饭，揭开木板缸盖，五奶奶一下愣住了，满满一缸白花花的大米，用手抓一把，还有新稻米的清香。五奶奶赶紧回头看看，木门关闭着，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五奶奶惊喜中多了几分犹疑。白天，五奶奶故意去左邻右舍望风，没听说谁家丢了粮食，也没听说谁家买了粮食，再说了，此地是山区，并不盛产稻谷。

五奶奶一直没有出嫁，每天和村里人一样，早出晚归，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但是五奶奶容颜不改，总是面带笑容地过日子。遇到谁家有了病人，五奶奶就会用一个金黄的葫芦瓢端过一些大米去，病人吃了五奶奶的米粥，总会大汗淋漓，不到片刻功夫就会浑身精神，疾病远去。有好奇的人总会问:“五奶奶，你哪里来的白米啊？”五奶奶总是笑而不语。

花开花落，时间在四季中变更。五奶奶的两个儿子铁蛋和大山眼看着就长成了大人，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知从啥时起，铁蛋学会了泥水（现在人管会砌墙抹灰的人叫泥水），大山学会了木匠，成了前村后庄有名的手艺人。他们哥两个经常合作为村里村外的人建房子、打家具，赚回来很多的谷子或是金黄的小米。用不完，五奶奶从来不卖钱，总是接济那些穷困家庭。不到几年功夫，五奶奶家就建起了漂亮房子。日子好过，媒人就踢破了门槛。铁蛋和邻村的姑娘结婚了，大山又和本村村长的女儿结婚了。

结婚那天，全村人都来喝喜酒。二三十桌的客人，五奶奶只做了一锅米饭。人们走进走外，都替五奶奶发愁:“那么少的米饭， 两桌人都不够吃，何况这多人呢！”“五奶奶，你要是没有白米了，就多做些小米饭吧！都是乡亲，大家没得挑！”五奶奶笑着摇摇头:“不用，不用，这些饭敞口吃！”酒席开始了，鸡鸭鱼肉样样齐全，人们推杯换盏，祝贺新郎新娘百年好合。也有年轻后生，看到五奶奶的米饭取乐，盛了一碗又一碗，但是酒宴散去，五奶奶家的锅里还剩半锅米饭，这成了当时人们谈论的话题，神乎其神的五奶奶，更加备受人尊敬。

五奶奶老了，头顶的黑发斑斑点点有了银光，但依然容颜不改，漾在脸上的微笑温柔可亲。五奶奶寿终96岁，那时已是四世同堂了。听说，在五奶奶临走那天，五奶奶一直沉睡不醒，微弱地喘着气息。孩子们看着五奶奶，怕她受罪，请了远方来的道士。

道士说:“她不咽这口气，就是有一位辅佐她多年的黄大仙拉着她的衣角哭泣呢！她归位了，黄大仙没处去，所以阻拦她不让她走。如果不想让五奶奶受罪，只能孝子贤孙们跪在门口烧香祷告吧！”

铁蛋的儿媳妇贵芝听后，急忙拿来黄钱跪地燃香祷告:“奶奶，你安心的去吧，别再熬时间受罪了。黄大仙如果不嫌弃，就留在奶奶房里，我们早晚为你上香，我们继承奶奶的优良传统，扶危济困，好吗？”

“奶奶走了！”屋里传出呜咽的哭声。

贵芝浑身上下打个激灵。她站起身 ，开始操办五奶奶的后事。听说一锅大米饭吃了一天也没吃完。

后来，五奶奶一家成了我们这里的名门旺族。她的子孙们考上大学的，读研的，读博的都有。贵芝的孩子没上大学，但是却做了商人。经常把我们这里的板栗，红薯干和各种杂粮批发到外地去，又把外地的物品运到家乡来卖。他们经商从不抬高物价，缺斤短两，遇到有受灾的地方就捐款捐物。逢年过节，总会带着米面油粮去边远山区慰问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

万物有灵，相信我遇到的这一队黄鼠狼，也会成为所有人的护身符，在这新冠疫情泛滥的时节，会给所有的人带去吉祥安康。未来可期，来年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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