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版中国艺术史笔记（9）

与春天同行 2022-12-12 发布于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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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贯通天地，周旋人伦，浑沦道器，整一内外，非执于一端、偏于一隅者所能梦见。然目下之种种中国艺术史，皆惑于一端、囿于一隅，故去中国艺术之真相远甚。念此怃然。乃试以世说通例，采众家之轶闻，董千年之纷纶，考万变之人事，彰不易之志义，裒为一集，名之曰《世说新语版中国艺术史》。不揣谫陋，请方家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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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作临自白石，而苍茫、率真过之

【言语】黄庭坚性狷介。人问渊明诗何如。答曰：渊明之诗，要当与一丘一壑者共之耳。（语出黄庭坚，引自《心画：文人画五百年》081）

按：明帝问谢鲲：“君自谓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世说新语》）渊明择人读，鲁直择人共，青山亦择人语。辛弃疾词曰：“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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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孙过庭论书，曰：“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见孙过庭《书谱》墨迹）

按：平正、险绝，岂可跳跃如轮转，肆意出入？元四家中，倪瓒平正，王蒙险绝，非茫然而得，实自然而成。平正自然，险绝尤见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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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作泠然有林下风

【假谲】于禁谒曹操高陵，曹丕命人先画关羽战克、庞德愤怒、于禁降服之状于其上。于禁一见，愧不能当，寻卒。（事见《资治通鉴》）

按，画能激人，复能杀人。其理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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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解】黄宾虹：用笔千古不易。（见黄宾虹墨迹）

按：东海西海，心理攸同。（钱钟书语）艺以优劣分，不以古今中西判。

【排调】清邵梅臣曰：作画须有胆。（引自周积寅编著《中国画论辑要》139页）或曰：作画须有阑尾炎。闻之者乃叹曰：明此语者，可通禅画。

按：袁枚常规蒋心余：君切莫老手颓唐，才人胆大也。”心余以为然。（《随园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11页）

【识鉴】有人讥周仆射，与亲友言戏，秽杂无检节。周曰：“吾若万里长江，何能不千里一曲。”（《世说新语·任诞》）独袁枚不以为然，曰：人称才大者，如万里黄河，与泥沙俱下，余以为：此麤才，非大才也。大才如海水接天，波涛浴日，所见皆金银宫阙，奇花异草，安得有泥沙污人眼界耶。（《随园诗话》卷一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23 页）

按：以此揆之，则石涛，麤才也；八大山人，大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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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形式成主义。这更艺术

【轻诋】【增补】王维好佛，故字摩诘。性高致，得宋之问辋川别业，山水胜绝，清凉寺是也。维有诗名。有讥之者曰：好取人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含英集》中诗也。“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李嘉佑诗也。（见《唐语林校证》中华书局1987年7月版178页）

按：古人艺文多相袭沿者，或以为美谈。杜子美诗云：“夜足沾沙雨，春多逆水风。”白乐天诗“巫山暮足沾花雨，陇水春多逆浪风”，全用之。 （见《容斋随笔》中华书局2005年11月版14页）书画尤甚，求笔笔有出处，绝不妄下。黄庭坚曰：“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徐晋如云：“无一字”，实为“无二字”。黄庭坚所言，为“用典语”。古之诗人文士，莫不重之。（参见徐晋如《国文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5月版）

杨雄答刘歆书曰：雄作《成都城四隅铭》，蜀人有杨庄者，为郎，诵之于成帝，以为似相如（司马相如），雄遂以此得见。（见《文选甘泉赋》李善注 321）中国艺术，向非以异为贵、以同为贱。文辞亦然。如李白学鲍照，杨雄法相如。石涛上人倡“自具腔肠”，其意之深者，不过“人自负其责”耳。袁枚曰：人有典而不用，犹之有权势而不逞也。（《随园诗话》卷一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 43 页）书画之典，亦可谓多矣。书画之典，笔法是也。人皆以笔法为牢笼，恐一入而不能遽出；又以之为洞外荒谷，出则为狐狸貒貉啖尽。殊不知笔法是求艺之不二法门、无等等咒，舍此并无他途；执之，如帝王之负斧扆，军士之仗黄钺，可大呈其权而一肆己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