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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个多月前，我身体出现了一系列的不舒服。最开始是咳嗽，以为是感冒引起的呼吸系统炎症，自己找个诊所买了点药。 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医生看过了，药也拿过了，咳嗽却依然不见好。我心里想着哪天一定要到医院去看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我的时间实在太紧了，星期一到星期六都得上班。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又想带着儿子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有的亲子时间，我一个钟都不想浪费。 咳嗽拖了两个多月后，我的脚也开始浮肿了。有一天带着儿子回我妈那儿时，被她勒令，如果再不去医院做检查，就不许再回家。 我这才猛然记起自己的咳嗽，也已经延续两个多月。心下有些慌，便特意请假去了医院。 去的时候我还心想，可别千万让我住院才好，我是真住不起院，主要是没时间没精力，当然也没钱。 谁也没有想到，我这想法跟真实状况相比，简直不能太天真。我在内分泌科和风湿内科都转了个圈，检查做了一堆后，医生还没找到病因。 最后，他们安排我去肿瘤科做穿刺。恰好那时候，我的病情又加重了，脚肿得越来越大，还开始痛了。 穿刺结果还没出来时，我的心情已经有着难以言表的沉重了。紧张，忐忑不安，外加一丝毫无底气的侥幸。 但最终，老天明显没有照顾我的意思——我被查出了肺癌。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早期，因我年纪不大，还有治疗的机会。 拿到结果的第一时间，我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有一场硬仗要打，肯定不能再带着儿子了。 他的爸爸，我的前夫，会接受他吗？ 02 说到这儿，有必要说一下我跟前夫邹诚的过往了。 我们是网上认识的，同城，认识没多久就见了面。当时，我正处于刚终结前一段恋情的空窗期，邹诚则是跟前妻离婚不久。 据邹诚自己说，他跟前妻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没什么感情基础，结婚半年多，前妻基本上不怎么着家，就离了。 邹诚对我一见钟情，自打第一次见面后，就对我穷追猛打。四个多月后，我们结了婚。 婚后不到一年，我生下了儿子。 变故始于儿子五岁那年。一个夏日的晚上，我将儿子交给同事照看，带着邹诚参加同学聚会，没想到意外偶遇了前男友。 我事先打听到前男友不会去，才决定参加同学会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席间，前男友酒后失态，一个劲儿地说八道。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通过我从某视频软件上晒出的儿子照片来看，孩子长得压根就不像邹诚，反而像他更多些。 这本就一酒后胡诌的话，搁平常人们了然地笑笑就过去了，吃不到葡萄的心理谁都懂的。可邹诚却气得当场就跟他干了起来，众人费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拉开。 回家的路上，尽管我反复解释，在认识他之前，我就跟前男友完全没有了联系，他能在视频软件上能够刷到我，也纯属偶然。 邹诚依旧一言不发。 他紧绷着的表情，和目不斜视的姿势告诉我，前男友的那些话，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这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婚姻的危机正在引发。 之后没多久，我跟邹诚不知因一件什么小事吵起了。吵到气头上，他大声咆哮：“我明天就带着儿子去做亲子鉴定，如果他真不是我儿子，立刻带着他滚！” 这话像一个晴天霹雳般，迎着我的脑门和头顶砸了下来，让我顿时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只得下意识地叫道：“不用做鉴定，我马上带着他走！” 03 都说男人在气头上的话才是心里的真实所想，邹诚既已旗帜鲜明地把这话说出口，说明这事已困扰他很久了，他是真动了跟儿子做亲子鉴定的心思。 我跟邹诚同在一个四线城市，整个城区就那么大。自打跟他见过第一次面后，我俩除了上班外，几乎天天腻在一起，直至结婚。 所以，我们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他应该非常清楚。 而今，因为前男友的一句酒话，他便开始怀疑我，怀疑孩子的身世，这让我看到了我们婚姻的脆弱。结婚六年，在一起都六年多了，可他依然无法信任我。 这让我感到挫败，也让我感到不值。 当初结婚时，为了买房，我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还找我妈要了十万。这十万块，后来也是我一个人还的。 孩子生下来后，我连月嫂也没请，而是把自己的妈妈请了过来照顾我。婆婆早在孩子上幼儿园后，就回了老家。这几年孩子上学也一直是由我亲自接送。 自从决定跟他走入婚姻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生命中对的那个人，也信心满满地拿心照明月，奈何还是逃不脱被辜负的命运。 夫妻之间的有些裂痕一旦撕开，就很难愈合。 之后，邹诚回家时间越来越晚，我的脾气与忍耐性也越来越差。终于，八个多月后，我不能承受他的多疑与高高在上的“受害者”姿态，断然拒绝他做亲子鉴定的要求，带着儿子逃离了那个家。 我们将房子卖掉后，各拿一半钱，各奔了东西。 这几年来，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照常上班，照旧接送孩子，日子过得虽然简单清贫，但也还算安稳。 起码，我不用再看他人的脸色，不用再忍受别人的侮辱了。关键的是，有儿子我就有生活的动力，干什么都不觉得难和累。 邹诚也偶尔会过来看看孩子，带孩子下棋。 但是，从他的神情中看来，他心中依然是有芥蒂的。因为他跟儿子的亲近之间，好像总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一般，没有温度不热忱，笑不达眼底，也不像别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 04 对邹诚的这种，明面上怀疑，暗地里却不确定的状态，我心知肚明。但是，我对他当初原本就不该有的疑心和气头上的那一咆哮，一直没能释怀。 造化弄人。谁也没有料到，离婚近四年后，随着一场猝不及防的大病的降临，所有的过往又不得不被挖掘出来，重新反刍——如果想将儿子送回给他，他肯定会旧事重提的。 事情的发展也印证了我的估计。 因我的病不等人，我不得不马上在微信上，把我的情况跟邹诚说了。为了避免他生疑，我特意把浮肿的双腿、双脚和医院的检查报告都发给了他。 最后，我跟他说，我能不能捡回一条命还很难说，希望他能尽快将儿子领走。 不出所料，他支吾了半天后，回了我一句话：“还是先做鉴定吧。” 我的双拳下意识就捏紧了，但很快我又挫败地垂下了双肩。眼下，我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不得不跟现实低头。 我回他：“好。”我唯一的条件是，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做鉴定这事还是不让儿子知道的为好。 邹诚欣然应允，并于第二天晚上借口新学了一种按摩手法，帮儿子洗头，扯走了他几根头发。 看着他等儿子睡下后，在灯下分辨哪根头发是带毛囊的，哪根是不带毛囊的，我心里充斥的是悲哀。 这孩子明明就是他的。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执意多此一举。 样本送上去的第四天，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邹诚的母亲，孩子的亲奶奶。 老太太一进门就亮出了此行的目的：邹诚已经有了女友，是邹诚顶头上司的侄女，条件还很不错。他们邹家正举家准备着迎接新媳妇儿进门。 05 老太太说，邹诚的女友听说邹城儿子有可能会被送回去，转头就给老人打去了电话，说结婚的事得重新考虑一下。 老太太急了，这才找了过来。她意思就是，既然当初我已将孩子带走，就当带到底。婚是我要离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就算是我真的什么困难，也不该在这节骨眼上将孩子送回去，起码得等邹诚结了婚以后再送。 我不知道邹诚有没有将他对孩子身世的怀疑透露给他母亲，也不知道老太太知不知道我要将孩子送回去的真实原因，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偷偷给邹诚发了个微信。 邹诚过多久就赶了过来。老太太明显不买账，当场就训斥起了她儿子：“你马上就40岁的人了，结过两次婚，也离过两次婚。这辈子到底打算要怎样，是想要把我气死吗？” 邹城大声分辩说：“她既然准备好了要嫁过来，就应该接受我的全部。我本来就有一个儿子，我也没有瞒她，她爱嫁不嫁！” 老太太被气到无语：“你……你……” 邹诚大概见我脸色不大好，也可能是怕老太太继续纠缠下去，引发我的脾气，不利于我的身体，连拖带拽，把他妈妈给拉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我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 这个跟我相依相伴了六年多，因为一句莫须有的酒话，就离了婚的男人，到底还是要跟别的女人，走进婚姻的殿堂了。 可怜的我，却正内忧外患，身边连个可以靠一靠肩膀也没有。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还真一点没说错。 一个星期后，鉴定结果出来。没有任何意外地，邹诚拿着鉴定报告，第一时间赶到了我上班的地方。 远远地看见他像以前那样，倚在公司对面马路边上的车旁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时隔数年，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迟来的道歉，可是却早已物是人非。 邹诚开的还是我们结婚时买的那辆越野车，车里的陈设没有多少改变，从公司出来的道路两边的景物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我的心早已判若两人。 06 我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鉴定只是走一个过场，为的也就是堵邹诚的嘴，安他的心罢了。 当然，现在是为了给儿子找一个最好的托付对象。 除了邹诚，我还真找不出第二好人选。我妈年纪大了，又替我哥管着小儿子，自己身体也不好，我不忍再加重她负担。 邹诚跟我离婚后不久就按揭了一套房，工作稳定。他父母亲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帮忙过来带孩子是有可能的。 所以，孩子交给他，我最放心。 儿子听说以后又可以跟他爸爸住到一起，可以跟他爸爸一起下棋一起打球和跑步玩游戏时，兴奋地跳了起来。整个晚上都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爸的屁股后边。 有了这一纸证明后，邹诚的心已落定，对儿子的热忱也明显提升了，不停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和肩膀，问他在学校有没有受到欺负，成绩怎样等等。 父子俩的亲密程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头、眼里直泛酸。这一切，本该早就到来的，却因邹诚对我的不信任，被耽搁了这么久。 邹诚虽然不是那种能赚大钱的人，但也算是一个能负得起责任的人。对儿子，我坚信他不会变成那传闻中的那种“后爸”。 接儿子回他那儿的那晚上，邹诚跟我说，在治病的过程中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跟前妻还是避点闲为好。” 07 邹诚带着儿子走后，硕大的房子仿佛一下空荡了起来，屋里的角角落落，又似乎还残留着儿子的味道。 强忍的眼泪再也没能忍住，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滂沱而出。 透过那厚厚的水雾，我问自己：如果当初我不带邹诚去参加那次同学聚会，如果当初前男友没有胡说八道，如果邹诚对我能多一点信任，我们还会不会离婚？我又会不会得癌症？ 或者，即使我得了癌症，邹诚又会不会跟我离婚？ 然而，我还真不知道。生活啥都不缺，就是没有如果。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性。 我有前男友，这是跟邹诚认识时已经有的事实。邹诚第一次是因前妻长期不归家才离的婚，也已经让他产生了对女人不忠的害怕与恐惧。 这种害怕，直接让他即使是心里有数，也无法全然信任我。 加上我们是认识不到半年就结了婚。不说全无感情，但多少还是缺乏沉淀的。感情基础的不扎实，让我们没有了修补婚姻的耐心，反而简单粗暴地想着换人。 时过境迁后，真相掲晓，邹诚也有心弥补，可我已完全无心再纠结过往。残酷的病情，让我也没有精力去继续纠缠。 把我的故事说出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奉劝婚姻中的男男女女们，如果婚姻中出现了什么问题，最好不要一上来就想着换人，而应该首先找出问题，解决问题，好好沟通，这才是对婚姻和彼此最好的尊重与珍惜。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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