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眼中的马克思

摄于北京

马克思的女婿名叫保罗·拉法格，是一位拥有复杂种族基因关系的法国人，他的父系是法国和多米尼加黑白混血，母系是犹太和印第安人，拉法格称自己是“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三个被压迫种族的血液”。

早年，拉法格放弃巴黎的学医，投入到社会运动。他先是认同法国的互利主义思想，在伦敦一次国际工人协会总理事会的场合，24岁的拉法格与年长自己24岁的马克思相识交谈之后，拉法格便追随效忠于国际工人阶级运动，成为了马克思的门徒。三年后与马克思的次女劳拉结婚，成为马克思的二女婿。

拉法格当了马克思的书记员助手。他说，马克思思路深邃广阔，他口述，我作书记，每一次回到家里，我都尽我所能，把刚才听到、谈到的东西再记录下来。只可惜，巴黎公社运动后，很多珍贵的札记都丢失或弃毁了。

作为马克思的崇拜者，拉法格坚信，马克思理论是最伟大的理论，也是人类智慧所产生的最伟大的理论。拉法格最后集记者、经济学家、散文家、作家和政治家于一身，是法国马克思主义的创立者之一。他在与马克思长达18年的相处中，对马克思近距离的观察了解更为细致，可以说，看待马克思的视角也相对真实客观。

在马克思去世后，拉法格是这样对马克思“盖棺定论”的。

• 马克思与共产主义

马克思萌生共产主义的理念，并非出于他同情工人阶级受压迫的痛苦，而是对历史和政治经济学的研究结果。在这一点上，马克思认为，每一个不带任何个人偏见，不受私人利益左右、不为阶级蒙蔽的人，一定都会具有同样的共识。提倡共产主义观点，为社会主义运动提供科学依据，促进工人阶级的胜利。工人阶级一旦取得社会的政治和经济领导地位，就要去实现共产主义使命。

• 马克思与科学

马克思认为，科学绝不是一种自私自利的享乐。那些有幸能够致力于科学研究的人，首先应该拿自己的学识为人类服务，为人类工作。马克思以传播他研究的结果为目标，客观具体地研究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发展，并坚定地认为，要给徘徊在空想迷雾中的社会主义运动奠定科学的基础。甚至认为，不论从事哪一种科学研究，都不应该为这种研究会得出什么结果而烦心，如果一个有学问的人不愿意自己堕落，就应该积极参加社会活动，而不是把自己整年整月地关在书房或实验室里，逃避现实生活，逃避同时代人的社会斗争和政治斗争。

• 马克思的书房

马克思伦敦的书房光线很充足，墙边立了装满书籍的书柜，报纸和文稿垒到了天花板。正中摆着写字台和一把木制的安乐椅，椅子对着窗口的一个书柜中间放着一张皮面沙发，供马克思躺在上面休息。壁炉上也放着书，还有雪茄、火柴、烟草盒、镇纸以及他家人、恩格斯和沃尔弗的照片。沃尔弗死在马克思之前，马克思在《资本论》首卷上写着：“献给我不能忘记的朋友，勇敢忠实而高尚的无产阶级先锋战士威廉·沃尔弗”。马克思的书房很凌乱，但对他来说却是了如指掌，他从不允许别人来整理书房的凌乱，一切物件都要存于原位，以便他随时调取翻阅书籍或笔记资料。他的书籍边页做满了划线、记号或批注，这些地方使得他很快记住和检索到所要求证的内容。马克思和他的书房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直到他最终伏在书桌上死去。

• 马克思的嗜好

马克思的身体十分强健，这也是他非常生活方式和消耗脑力劳动的资本。他身材中等偏上，肩宽、胸厚、四肢匀称，具有犹太人腿短身子长的特征。如果马克思年轻时多作体操运动，相信会是一位非常强壮的人。马克思唯一的运动是散步，包括在他书房里来回踱步，书房地毯上踏出了一条像穿过草地一样的痕迹。他有时会停步写下所想到的东西，有时喜欢边说边走，当特别重要时，他才停下脚步。有时他能连续走上几个小时，不停地走路、谈话和吸烟，他是一个烟鬼，但又经常忘记带上烟斗或雪茄，有时稀里糊涂地连续擦划着许多火柴，不断地重新点燃着烟斗。马克思开玩笑说过，写作的《资本论》还不够付我写作它时所抽掉的雪茄烟钱。

• 马克思的魅力

马克思不仅看到事物的表面，而且他能够看到事物的深处本质，在事物相互作用和反作用中发现一切组成因素及其相互的必然联系，从一个高度复杂、不断运动的世界中，揭示出整个世界的多样性和不断变化的作用规律和事物反应。马克思的记忆力超强异常，头脑毫不费力地接受事实和缜密思考，这使他的思想阐述成为一项长期艰巨而又权威实证的工作。有时为了确定一个小事实，马克思会去大英博物馆查阅源头的书籍和档案，习惯于阅读他人鲜知的作者原著，而且他做到是唯一引用的人。

• 马克思的外语

马克思独有极强的语言天赋，信奉“外语是人生斗争的一门武器”。年轻时，马克思经常通过背诵他不熟悉的外文诗歌来培养对外国语言的学习记忆，以至后来他对所有欧洲语言都能通晓，并能用德文、法文和英文三种语言写作，连语言专家也钦佩不已。50岁时，马克思曾花了6个月的时间学习掌握了俄语，俄语与欧洲现代及古文语言缺乏相通联系，这算是有相当的挑战难度了。他说，学习俄语是为了能够阅读俄国的官方调查报告，这些材料由于揭露了俄国农村中骇人听闻的状况，而被俄国政府禁止发表了。

• 马克思与文学

马克思对文学有独特兴趣，他对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怀有无比的尊敬，研究其著作的兴致甚至包括了剧中并不太重要的人物角色，他认为莎士比亚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戏剧天才。马克思喜欢阅读几乎所有欧洲语言的诗文和古希腊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的作品，阅读的俄国诗人和散文作家作品中，比较偏爱于普希金、果戈理和谢德林，他能背诵法国海涅、意大利但丁、苏格兰彭斯、德国歌德等诗人的许多诗句，并且常在谈话中引用他们的句子。马克思还是一个小说迷，可以两、三本小说同时轮番阅读，对探险幽默、长短篇和歌戏剧类都不限，他对菲尔丁的《汤姆·琼斯》、埃德加·邦迪的《清教徒》、塞万提斯·萨维德拉《唐·吉诃德》和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等一些著名作品都有深刻的理解和研究感悟。马克思说，躺在沙发上听女儿们背诵苏格兰诗人彭斯的讽刺或咏唱诗歌，真是一种人生莫大的享受。

• 马克思的知识面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历史、自然科学、哲学和各国文学方面倾注了大量的研究，善于利用多年积累的知识和思考结果。马克思有一种独特的放松解压方式，就是解数学题。数学给他带来了很多精神上的慰藉和快乐，他在生活中遇到一些烦恼、痛苦的时候，常常会以做数学题的方式来调整自己的心态。马克思在他妻子最后病危期间，他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正常的工作中，为了摆脱妻子病痛折磨带来的压抑和无奈，他唯一方法就是扎在数学题中，以此度过那段精神上的煎熬。他写过一篇关于微积分的论文，让他在高等数学中看到了最合乎逻辑和最简单的辩证运动形式，收录在他的文集中。专家们认为这篇文章有很高的科学价值，甚至他的对手也承认马克思的学识渊博，确实牛逼。

• 马克思的生活习惯

马克思一般都是在凌晨两、三点钟才睡觉，早上八、九点钟起床，喝点黑咖啡，读读报纸，然后就去到他的书房，他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暂停工作。如果天气尚可，他会在傍晚去附近的汉普斯特德希思公园散步。白天，他也会在沙发上睡上一、两个小时。工作是马克思的一种癖好，他专心沉浸其中，或通宵达旦，或废寝忘食，常常要被呼唤好多次才会下楼吃饭，但几乎不等咽下最后一口饭，就又回到了书房。马克思吃的不多，为了增强食欲，他尽量吃些重口味、带刺激性的食物，如火腿、熏鱼、鱼子酱和泡菜等，他的肠胃也为大脑的繁重工作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 马克思与《资本论》

马克思活着时只出版了《资本论》的第一卷，他死后，恩格斯整理他留下的笔记资料，又出版了第二、三卷，第四卷是恩格斯死后，他的朋友卡尔·考茨基继续发挥完成的。马克思的《资本论》被所有国家社会主义者视为“工人阶级的圣经”，但马克思写作《资本论》时，却引证了许多并不太知名的作者观点，一一注明了出处。他认为，一个作家即使毫不重要，或毫无名气，只要这个作家第一个提出某种思想，或作出精确的表达，我就有责任指出这一作者的名字。在写《资本论》中有关英国劳工法的部分，他到图书馆查阅了当时英国与苏格兰调查委员会的工厂视察员报告，写下了大量的笔记。他认为这些报告是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重要而有意义的文件，他非常敬重写这些报告的人，甚至赞美别国未必能有像英国工厂视察员那样内行、公正、坚决的人。

• 马克思与孩子

马克思是一位慈爱、温柔、宽容的父亲。他和妻子共育有七个孩子，但只存活了朗格、劳拉和埃莉诺三个女儿。他把女儿们视为自己的朋友、伙伴，从小就鼓励她们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在马克思为父育儿的年轻时期，他极其亲善随和，孩子们不称他为“父亲”，可以按马克思黝黑肤色、乌黑头发和大把胡须的外形长相，直呼“摩尔人”的绰号。马克思年轻时答应为女儿们写一部关于格拉古时代的古罗马戏剧，后因事务繁重而食言。马克思的三个女儿长大后深受父亲的影响，长期参与和分担了马克思的部分工作或参与到工人运动中。马克思的长女朗格做了德国教师，晚年回到伦敦照顾马克思，朗格的二儿子成为了法国社会党的领导人。马克思的次女劳拉嫁给了门徒拉法格，从事马克思著作的翻译和思想传播达数十年之久，他们在生活中一直得到恩格斯的经济资助，并继承了恩格斯最后的大部分遗产。小女儿埃莉诺是一名社会主义活动家，有时也做付费文学翻译，埃莉诺强烈认同自己的犹太血统，并和她的二姐、二姐夫一样没有子女，一样也是选择了自杀。

• 马克思与妻子

马克思与夫人燕妮从小在一个小镇上长大，燕妮家是德国贵族，两家父亲也是朋友，按马克思的说法，燕妮是特里尔镇上最漂亮的姑娘。燕妮嫁给比自己小4岁的马克思后，长期担任马克思的秘书工作，负责抄写影印手稿，整理马克思同道之间的书信出版和文档往来，婚后的燕妮也在德文报纸上发表过文章和论文，阐述自己的政治观点，燕妮的政治判断对马克思的一些观点形成产生过重大影响。因此，马克思非常尊重燕妮的智慧和判断力，以至把自己所有的手稿都要给她过目，珍视她提出的不同意见和看法。燕妮是一名共产主义者和唯物主义者，她与马克思俩人志同道合，形影相随，燕妮和长女相继去世的打击，使马克思心力交瘁，加速了他生命的结束。

• 马克思与恩格斯

马克思视恩格斯为整个欧洲最有教养的一个人。恩格斯当年给《莱茵报》投稿，揭露曼彻斯特工厂工人恶劣的就业生活条件，因而被报社当编辑的马克思所熟知，马克思来稿照登在《莱茵报》、《德法年鉴》上，俩人逐步成为亲密无间的铁哥们关系。恩格斯可以说是马克思家族的一员，马克思的女儿们称他为第二父亲。一天，马克思把拉法格介绍给了恩格斯，他说：“既然你是我未来的女婿了，就应当介绍给恩格斯认识。”马克思和恩格斯俩人合作默契，友谊深厚，理想高度一致，彼此作为是另一半自我的化身。共事中，马克思欣赏恩格斯的意见会超越任何一个人，马克思要说服恩格斯接受自己的某个观点，有时也需要费上老鼻子的劲，但马克思仍以恩格斯懂得自己为傲。恩格斯常对拉法格说：“马克思从小就以性格爽朗果断而使人敬佩。他是一个真正的领袖，即使在他并非擅长的领域，也能博得大家完全的信赖。”马克思死后，恩格斯将余生的大部分时间用于编辑马克思未完成的两卷《资本论》。

• 马克思与海伦

海伦是马克思家中的管家佣人，长期跟随马克思家庭生活，成为另一个重要的家族成员，后来海伦也成了恩格斯的政治红颜知己。海伦是个农村孩子，出道时只有14岁，她在马克思婚后就完全融入到了忘我的家务中：做饭、打理房子、照顾孩子、裁剪衣服，孩子们像母亲一样地爱她，燕妮视她为知音闺蜜，海伦对孩子们也有慈母般的权威。马克思对海伦产生了特殊的友谊，有时会和她下棋，并经常输给她。海伦作为马克思的终生管家、佣人、朋友、知己和亲人，她比马克思和燕妮都活得长一些。马克思死后，她从小就认识的恩格斯将海伦接到自己家居住，海伦也把对马克思家族的依恋和寄托延伸到了恩格斯的身上。海伦照顾恩格斯的晚年生活，并协助恩格斯安排了马克思的遗作出版，包括极其重要的《资本论》第二卷手稿。海伦死后，按照燕妮生前遗愿，恩格斯将其一同葬于伦敦海格特的马克思家族墓地。恩格斯在葬礼上说：“海伦给了我欢乐和帮助，使我继续了马克思的工作。”

马克思的女婿后来还与年轻的弗拉基米尔·列宁有所交集，弥补了列宁从未见过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一点缺憾，不过拉法格夫妻后期渐渐地淡出了社会政治活动。最后，拉法格夫妻在巴黎一同选择了自杀结束生命，41岁的列宁参加了他俩的葬礼，列宁说，拉法格是马克思主义最有才华、最有洞察力的传播者之一。我们正以更快的速度致力于拉法格毕生所追寻的事业。俄国革命开创了亚洲民主革命的时代，八亿人民正在参加整个文明世界的民主运动。在欧洲，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所谓和平的资产阶级议会制时代即将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以马克思主义思想组织教育起来的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时代，这个时代将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共产主义制度。他说，如果一个人不能再为党工作，就必须能够正视真相，像拉法格家族一样地死去。

参考资料：《马克思回忆录》保罗·拉法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