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珍家训《母教录》之五： 母曰：“人家无论有无，皆当勤苦节俭，节俭非勤苦人不知。” 珍谓：“母衰矣，劳役有代者，盍常呼大妇与弈为乐，岂不足以习手乎？”母曰：'我浇锄园圃，日见其美茂焉；饲鸡豚狗彘，日见其肥泽焉，乐此不劳也。平生且不喜看人博弈，焉能老而作此。且老人若摩动此等物，小儿辈必从旁观弄，久之必用心于是。非为乐，乃忧端也。” 母曰；“我嫁时布帐，到今四十年，虽破旧，绫罗我不易也。” 译文： 母亲说：“家里不管东西多少，都要勤苦节俭，不勤苦就不知道要节俭。” 母亲说：“教导儿子必须父亲严格，母亲就要慈爱；父亲慈爱，就要母亲严格。教导女儿三分严格七分慈爱就可以了。教导媳妇自然是当婆婆的事，每每见到当公公的硬要变得和儿女一样，这就是野礼，自己不觉得很可笑。” 母亲说：“我平时最遗憾的就是没来得及照顾你姑姑。你曾祖母告诉我，说程氏女人识字，懂得道理，性格温顺，做事勤快，后山的橡树林大半是她亲自种的。听说和你最小的姑祖母关系最好，出嫁后，听说你姑姑去世，哭着念念不忘，没几天也去世了。” 母亲说：“家庭的兴败不在富贵贫贱上看，科举有时候考中的很少，田宅有时候会卖掉，但最后无论大小要有个家的样子。” 母亲说：“家里的子弟你不喜欢了，整天不理睬他们，为什么？”我说：“我是等到他们羞愧后悔了，然后再教导他们。”母亲说：“你想错了。凡是生子弟的气，小就骂，大就打，他立即就会知道愧疚后悔。把怒气收敛起来，是你自寻烦恼。如果他不专心学习，你难道最后要和他不来往？等到两三天才理睬他，他又乐得两三天玩耍混日子。何苦这样呢？” 我说：“母亲老了，活有人干，为什么不叫儿媳妇一起下棋娱乐，难道不也是有事做吗？”母亲说：“我给园子锄草浇地，每天看见菜长得茂盛；饲养鸡鸭猪狗，每天看他们长得肥壮，乐此不疲。平时不喜欢看别人下棋，怎么能老了还干这个。况且老人如果做这些事，小孩子们一定在旁边观看玩弄，时间长了一定想着这些。这就不是娱乐，而要开始担心了。” 母亲说：“我看发酒疯的人，旁边的人越阻挡越来劲，如果他父母和害怕的人一出声，就退缩哑巴了。可见心里是明白的，就是酒醉肝火旺盛，遏制不住，借着酒劲不顾脸面，任意放肆。即便得罪了人，也是说：'我实在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别人也大多宽恕了。他因此养成习惯，越惯越厉害，一点不知道羞耻。喝酒我不阻止你，遇到客人宴会，就是喝醉也没关系。如果有一点这样的样子，就一辈子也不要来见我。” 母亲说：“用婢女要以恩义打动她的心，她对我就像子女一样，自然每件事鼓励她去做，就不会畏首畏尾。如果做事稍微不如意，就拿鞭子抽，自然会讨巧骗人，逃避责任。每每见到别人这样，我真不理解。聪明愚蠢是天性，不能勉强，总之要善于安排，不合心意的地方帮助她就可以了。如果不说她就明白，不教她就会做，她还会去做婢女吗？” 母亲说：“住在乡村遇到祖宗生辰忌日，如果恰好没有肉，就摘园子里的蔬菜，磨豆腐也能祭祀，用来表示诚心敬意而已，祭品丰盛不一定要用荤腥。” 我问母亲说：“那么多叔叔婶婶，为什么都那么爱敬母亲？”母亲说：“作为嫂子，身份高，我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见了你叔叔他们就真心实意和他们交往，诚诚实实和他们说话，一切闲话是非都不理会。他们爱敬我大概因为这个。” 母亲说：“我出嫁时的布床帐，到现在四十年了，虽然破旧，给我绫罗我也不换。” 母亲说：“住在大田山下的时候，一天下大雨，你父亲不知道去哪里了。你曾祖母让我出门外看着，一会就叫回来。刚到院子，我刚才靠的墙就倒了，这样的事应该有神护佑。” 母亲说：“我一天不干活，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想真的好学的人，也一定没有书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是一样的道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