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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操心病” B城儿子家，静默一个月，天天核酸阴性。二十条出台，城市逐渐恢复正常出入。 作为低风险区的居民，出行前24小时内做好返乡行程报备，持48小时核酸阴性检测证明和绿码，通过三四道关卡，回到C城。 40分钟车程的距离，耗时2.5小时。 入C城就近做完核酸，打电话给乡下80高龄的母亲，告知她我可以回去看她和父亲了。 “那就好，那就好。一个月没看见你们了。我熏了腊肉，做了腊八豆、剁椒萝卜皮，留了土鸡蛋给你们，只等你回来拿。” 电话里，母亲激动地说过不停，她的听力有了点问题，有些答非所问。 静默期间，多次视频电话，母亲总是叹气“不知道要封多久”，担心我们的米、油、蔬菜、水果、肉类、蛋等是否都能买到。 我让她别操心，她叹气说道：“哪有不操心呢？网上那么多视频里说买不到菜，家里没米没油。” 为了让她放心，我打开视频，把厨房里的米桶、油桶和冰箱收藏的食物一一展示在她的目光下，告诉她：“冰箱里什么都有，即使关两个月，也饿不着。” 她才露出轻松的笑容，连连说：“好！好！” 母亲的“操心病”无药可医，早已深埋骨髓，随着年龄渐长，开始钙化。 疫情前几年，我和先生经常外出旅游。前脚出门，后脚母亲的电话就会追来，问是否安全到达，吃住怎么样，叮嘱我要每天发朋友圈，让她知道我们是安全的。 2015年9月我们夫妻和几个发小一起自驾游，走川西线，出发前我告诉母亲，要在外过中秋，预计10月6日到家。 她说：“要这么久啊？中秋都不能回来。”话语中有不舍和遗憾。 出发后，我每天会分享几张美景美食的照片在朋友圈，母亲看到后总会在下面点赞，我发照片或视频给她，她都是秒回，每次都有“注意安全”这四个字。 9月25-26日，车行至西藏原始森林区，每个人的电话都没信号，两天后出林区，信号恢复，无数过未接电话显示在屏幕上，多数是母亲的。 当我拨通母亲电话时，没等我开口，电话里的母亲长舒一口气：“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国庆节到达四川成都，我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牵扯着，对任何风景和美食都没了兴趣，猴急猴急地想回家，不想再继续前行。 无奈之下丈夫买了两张回湘机票，我们告别同伴，于10月2日晚回到家中。 飞机落地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向母亲报告：“我们回来了。” 电话那端母亲的声音中盈满了笑意：“去了那么久，天天念你，昨天梦见你回来了，而你就真的回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啊。” 我怔住了，整个行程中我总是打喷嚏，有时还是连续不断，以为是对冷空气、雪风或飞尘、花粉等过敏所致，没当回事。那两天执念着想回家，原来是母亲的思念追赶我，牵伴着我。 “晓来频嚏为何人？”每一个喷嚏都是母亲在想我、念叨我。 第二天，回到父母身边，母亲含着泪，拿着我的手上下左右前后打量着我，“嗨，老天保佑，你们安全到家了！” 吃完母亲亲自做的美味佳肴，坐着和家人们分享一路的见闻，当我们说到险情时，我看到了母亲的目光在我的身上进行全面透视，“你真的没事吗？”那神情里满是不放心。 返程归家，临行前，母亲拿着大包小包塞到我车上，车子刚发动，她又大喊“等等，差点不记得了，你看我这记性，这是帮你留的新鲜青皮豆，很嫩的，你带回去炒着吃吧。” 回到家，将带回来的各种蔬菜、腌菜、干鱼嫩子、鸡蛋等进行清拣、归整、收藏。 打开大号保鲜袋里的青皮豆，发觉有一些豆子已经开始发黑，也不知它们到底在冰箱里保存了多少天。 剔除变坏了的青皮豆，将剩下的清洗干净，千百颗豆子鲜绿或鹅黄，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晶莹剔透，就像父母思念我的泪光。 昨天，我又带着母亲给我的白菜、青皮豆、腊八豆、剁椒萝卜皮、土鸡蛋等回来。 今天中午，我教先生用母亲做的腊八豆和腊鱼合蒸，十几分钟后，香气从高压锅的气阀中钻出，从厨房游到了书房，窜进我的鼻孔。 不等先生唤我，我就停下了敲打键盘。 熄火后，我用冷水浇锅、减压、开锅。浓香的热蒸汽扑面，碗里的汤还在腊鱼块和豆子中跳跃。 烟熏的腊鱼在绵软的腊八豆中浸染，肉质不再干硬，鱼香裹着豆香，令我胃口大开，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停不下筷的我，又盛了满满一碗饭。 母亲的“操心病”无药可医，害苦了她，四年前她的心脏不得不用支架撑起。 母亲严重的“操心病”让我既感到幸福，又感到烦恼。 吃着她为我准备的美味佳肴，想着她的碎碎念和那不堪重负的心脏，花甲之年的我常常是热泪盈眶、夜不能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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