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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上将杨得志回忆奉朱德指示与林彪陈毅等将领乘美军飞机回前线

 兰州家长 2022-12-16 发布于甘肃

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斯大林领导的苏联政府,正式对日宣战,出兵中国东北(这一天我们收复了爷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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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日,朱总司令向解放区发布命令,要求各部队依据波茨坦宣言的规定,向所在地附近的日寇、伪军发出通喋,限时向我军缴械投降,听候处置.如遇反抗,坚决予以消灭并派出部队对占领区实行军事管制,负责一切行政事宜。八月十三日,毛主席在延安干部会议上发表了著名的《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的讲演,指出抗日战争作为一个历史阶段已经过去了,但蒋介石发动内战的危险十分严重地存在着。我们要针锋相对,寸土必争,人民得到的权利,绝不允许轻易丧失,必须用战斗来保卫。同一天,新华社发表了毛泽东同志写的《蒋介石在挑动内战》的评论。胜利的前夜,欣喜、欢乐的感情和对未来局势发展的严重关切交织在一起,使我们的内心很不平静。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七日,我们在清泉沟得到了日寇正式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八年啊,日本侵略者给中国人民制造了多么巨大、多么深重的苦难呀!奸淫烧杀,抢劫掠夺,致使古老的中华民族的大好河山遭受了无以伦比的摧残!英勇、伟大的中国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依靠自己的力量,终于把这个不可一世的法西斯帝国打败了!回忆这段历史既使人痛心,也令人自豪。

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部队得到这一消息后的喜悦情景。清泉沟当时没有电,平时的照明靠棉花捻子蘸油来点灯。那天晚上,有些连队把做菜用的油桶搬出来,把油泼在破棉絮上,在山沟里点燃起来,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

黑夜,过去了,清泉沟,沸腾了!张仲良兴冲冲地对我说:

“老杨,让各连杀猪宰羊,准许同志们喝点酒吧。”

“当然,”我也兴奋地说,“当然要喝酒,当然!”

大概是八月二十号,根据中央的命令,我立即赶到延安朱总司令那里接受任务。

朱老总见到我之后,询问了部队的情况,讲述了最近一段时间蒋介石的活动和我们党中央的一些决定、指示,告诉我中央决定成立晋冀鲁豫中央局,邓小平同志为书记,薄一波同志为副书记。成立晋冀鲁像军区,刘伯承同志为司令员,邓小平同志为政治委员。太行、太岳、冀南和冀鲁豫四个地区统归刘、邓指挥。朱老总还对我说:“中央决定你离开陕北,回冀鲁豫去。”

“什么时候走?”我问。

“尽快,要尽快”朱老总说:“你先走,部队由其他同志带着随后,怎么样,有这个思想准备吗?”

“有的”我说。“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朱老总说:“是呀。毛主席在'七大’闭幕时讲过,把中国引向黑暗还是把中国引向光明在互相斗争着。这个斗争今天更现实更尖锐了。日本人是愿意到蒋介石那里去,而不愿意向我们投降的!蒋介石已经行动了,杀气腾腾。他是决心要夺取人民的胜利果实的。我们当然不答应。所以,你们的任务很急。冀鲁豫的地理位置你是知道的,很重要呀!”朱老总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突然问我:“你爱人还在延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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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说。

朱老总又问:“娃娃呢?现在有三、四岁了吧?”

我稍微停了停,说:我和申戈军是四O年结的婚,抗日时期有过两个孩了,但当时敌人频频扫荡,为了避免部队行动时暴露目标,我们把孩子交给了老乡,再也没能找回来。现在这个女娃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去年十月生的,还不满一岁呢。”

朱老总说:“大家为胜利作出了牺牲,不容易哩!这娃儿生得是个时候嘛!不过她不能和你一起走了,你是首长,她还不是个兵麻!让她们母女随部队走吧。你爱人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冀南魏县的”我说'原来做妇女上作,现在做组织工作。”

“那好呀,”朱老总说“回冀鲁豫,回她的老家,她会高兴的。告诉她,娃儿小,要带好哟!丢掉的两个孩子还是要想办法找一找!”

在这严重的时刻,作为全军总司令的朱德同志还惦念着一个部属的爱人和孩子,我是非常感动的。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卜四日夜间,我接到了第二天上午九时前到延安东关飞机场的命令。命令只让我个人去,参谋和警卫人员都不许带,也不准其他同志去送行。

八月二十五日早饭后,我离开教一旅住延安办事处的时候,冀鲁豫军区政治部的崔田民主任(他当时在延安党校学习),一团参谋长薛宗华同志(他随我去南线看地形还没回部队),我爱人申戈军同志抱着不满一岁的女儿,送到大门口。那时崔田民也接到了命令,要他带太行、太岳、冀南和冀鲁豫四个地区在延安的一些干部、家属、孩子赶往前线。崔田民操着满口的陕北话对我说:“您在天上飞,我们在地下走,咱们前线再见吧。”我向他交代了几句带好部队的话,便匆匆分手了。

延安的东关机场我是去过的,但坐飞机却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到机场前,我不清楚还有哪些同志一起去前线到机场后,首先看到杨尚昆同志,还有黄华同志。尚昆同志是那天活动的现场组织者。我和黄华同志是在朱老总家认识的,那时他在朱老总身边工作。大家都知道他会外语。

我到机场不一会,看到刘帅来了,陈老总来了,小平同志也来了还有一些熟悉的老问志也陆续来了。尚昆同志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大家便开始登机。

据黄华同志后来说,这是架美国制造的DC型飞机,即道格拉斯运货机,属于当时美军驻延安观察组的。每周或半个月在西安和延安之间往返一次,为观察组运送东西。这次是专供我们使用的当然,他们不清楚乘坐这架飞机的都是些什么人。

飞机是绿色的,有两个螺旋桨,舱门很矮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飞机的大门关不严,起飞时螺旋浆还是靠人推动。机舱的小窗口底下是铁座位,机舱板是弧形的,坐下去直不起腰,头也抬不起来。黄华同志告诉我们,这种飞机最大的优点是安全,只要有块较大的平地就可以降落。

在飞机上坐定之后,我才看清了全部同机人员。他们是刘伯承、邓小平、陈毅,薄一波、陈赓、肖劲光、傅秋涛、李天佑、邓华、陈锡联、陈再道、宋时轮,邓克明、王近山、滕代远、黄春甫(江华)、聂鹤亭、张际春、黄华和我。还有林彪。看到在这样一架极普通的运货机上,集结了我们党这样多的高级党政领导和军事指挥员,我的心情既兴奋又有些紧张。这除了说明任务的急迫,也表现了党中央非凡的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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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黄华同志说,他事先不知道这次行动,因为他当时参加美军驻延安观察组的联络工作,每次美机抵离延安都要到机场去。那天到机场看到这么多负责同志,心里也有些紧张,担心飞行中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我们的负责同志与美军驾驶员不能通话,那是很危险的。他向尚昆同志提出随机行动,尚昆同志批准后,他才登机随行的。

九点多钟,飞机的螺旋桨转动,开始在东关机场凹凸不平的跑道上滑行,不一会,大地下沉,飞机起飞了。同机的有些同志和我一样,也是头一次坐飞机坐在我右边的邓华同志问我:“怎么样,头晕吗?’我摇摇头一没有讲话。

飞机上的气氛说不上严肃,但很庄重。大家很少互相交谈什么。大概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肩上的重任吧。我的心似乎早就到了冀鲁豫想到受降的问题,想到重返冀鲁豫后同伪、顽军及国民党军队的斗争..........

我透过小窗口俯视着苍茫大地。八月,青纱帐成林的季节,翠绿的田野上星星点点的碉堡、岗楼,横七坚八的壕沟、探堑,一晃而过的残墙断壁,真有点“国破山河在”的感觉。飞行中有一阵飞机突然升高了,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问黄华同志黄华同志用外语同美军驾驶员谈了几句,回来告诉大家说:“现在是过同蒲铁路,美国人说这一带可能有日军的高射武器,他们担心发生意外”是呀,日军虽然投降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放下武器飞行了。

大约四五个小时,发现地面上有火把、烟雾。黄华同志说;“请首长们注意,很快就要降落了。”

飞机降落的地点是晋东南黎城县的长凝临时机场。当地来接我们的同志带来了一些西瓜。陈老总是个乐观、豪放的人,他感榭了来接我们的同志,拿出一副朴克牌招呼薄一波同志说:“来,边吃边打嘛!’我们正在休息,黄华同志乎托着半个西瓜,走过来说:“首长同志们,你们休息,我可是要回延安了。”

陈老总望了黄华同志一眼,问:“干啥子这样急嘛!”

黄华同志说:“飞机是借来的,人家美国飞行员不愿意在这里久停哩。”

“好呀,”陈老总开玩笑地说:“你上你的天,我下我的地,分手。再见!”“再见”两个字陈老总说的是外语,把大家都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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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长凝停了一两天,便分头奔赴各自的作战地区了。真是来得匆匆,走也匆匆。和我同行的是陈老总,他准备由冀鲁豫到华东地区去。

从长凝到冀鲁豫,要通过一些当时还被日伪军控制着的地区,特别是他们戒备比较严的平汉路。去年回延安时,我虽然走过这条路,但当时我带着大部队,没有什么其他顾忌,而这次晋东南的同志只派了一支小分队护送我们,互相之间又不熟悉。况且形势变化这么大,一想到垂死挣扎的敌人是什么坏事也可能做出来的,就不禁为陈老总的安全担心。我想,陈毅同志是我党我军的高级负责人,保证他的安全,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离开长凝的头几天,我们基本上是昼夜不停,抄小路和僻静的村庄走,还算顺利。

接近平汉路时,我要小分队每日提前出发侦察情况,及时与地下党和游击队取得联系。陈老总和我白天休息。说是休息,但一般不进村庄,有时便在高粱、玉米地里等待着夜幕的降临。陈老总博学健谈。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给我讲他当年在外国留学的故事,讲他在赣南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经历,讲马列主义,他还要我给他讲冀鲁豫地区的各种情况。天黑了,要过封锁线的时候,我对陈老总说:“您可是要听我的指挥哟!”“那是自然’,陈老总笑着说:“绝对服从,绝对服从!”

那些天没有月亮,对于隐蔽我们的行动十分有利可是有天晚上,进入平汉路边上河南汤阴县境的时候,我们突然被敌人发觉了。他们先开了火。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的竖着几座炮楼。敌人除了打枪,还用探照灯四处乱照。当时陈老总和我都骑着牲口,目标比较明显。

护送我们的小分队一边还击,一边对我们说:“首长们放心,不要紧的。你们赶紧靠近炮楼,那样探照灯就瞎子点灯白费蜡了。”我问:“炮楼里敌人的情况你们清楚吗””小分队的同志说:“每个炮楼里顶多两个班,我们透熟,好对付。陈老总看了看我,诙谐地说:“如此你我催马前进吧。”

因为是夜间,天黑,炮楼里的敌人遭到我小分队还击后,只打枪却不敢出来。

陈老总望着敌人的炮楼,问我:“这是啥子地方?”

我说:“河南汤阴。”

“噢!”陈老总说,“汤阴县,岳飞的家乡嘛!”

我说:“是的,听说离这里不远还有座岳飞庙哪!”

“不错这座庙大概是在汤阴酉南隅吧?”陈老总骑在马若有所思地说“岳飞,可算是杰出的民族英雄!那庙宇是明代初年建和杭州的厉王庙一样,也有秦桧、王氏等奸臣的铁铸跪像。那些碑碣之中,就有岳飞著名的《满江红》词。”

听陈老总说得如此详尽,我不禁问:“你过去来过吗?”

陈老总摇摇头,说:“是在书上看的,没有到过”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很认真地问我:“能不能去看一下呀?”

“不行。”我很干脆地说“这一带是'摇花区’,敌伪顽都有。晚上去看不到什么,白天去太危险了。”

“遗憾,遗憾。’陈老总说“不过我们终究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他拉了拉缰绳,靠近我,仰望着满天的繁星,在稀疏的枪声中,竟低声吟诵了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一潇潇雨歇..........

回到冀鲁豫军区司令部,军区政治委员苏振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毛主席到重庆和蒋介石谈判去了,你知道吗?'

这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把我同久别的战友们重逢时的喜悦情绪一扫而尽。“什么时间去的?”我有点吃惊地问。

苏政委说:“中央有一个关于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的通知,通知说,周副主席和王若飞同志陪毛主席一起去重庆.离开延安的时间嘛后听说是八月二十八日。”

八月二十八日这就是说,我们离开延安的第三天,毛主席也离开了延安,而且是去了重庆......也就是说,当我和陈老总夜过汤阴的时候,毛主席已经在重庆了。重庆是蒋介石的大本营呀!我感到自己的心有些紧缩。

在那么多我军高级指挥员奔赴前线的第三天,毛主席,周副主席亲赴重庆,说明了什么?意味着什么?前景又将是什么?贺龙同志曾对我说过:“蒋介石这个人我是了解的!”是啊,哪一个中国人不了解蒋介石呢!

我问苏政委:“刘、邓首长那里有什么指示吗?”

苏政委说:“有几份电报”

“快让他们拿来”我说,“同时,马上给刘、邓发报,报告我已经回到了部队”

我当时的心情,除了为毛主席的安全担心,也实在感到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我记起了小平同志在延安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

“你呀,我的意见还是回冀鲁豫去!’,我也想起了离延安前朱总司令的那句话:“冀鲁豫的地理位置你是知道的,很重要呀!”

毛主席去重庆,是关系全国大局的前线,我们在这里也是前线,一个局部的前线。形势很清楚,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了,我们的新的战斗征程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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