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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神舍友。 他之所以很神，是因为他的学习。 大学的老师各有特色：有的老师看重出勤率，有的老师看重作业质量，有的老师只看最后的考试，有的老师会在最后几堂课把能及格的题目悄悄暗示，还有的老师会很奇葩地看重实验报告…… 而我这位舍友，只要上过几堂课，就能猜出个老师的特点，然后对碟下菜，精准控制自己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最后不多不少地把成绩控制在六十到七十之间。 一门课卡着及格并不难，难的是门门课都卡着及格。 门门课卡着及格很难，更难的是四年，年年都门门课卡着及格。 但最神奇的是有那么几门课，老师就是东海龙王，专门放水的，只要最后几堂课略微认真听听老师放的水，考个八十分不在话下。而我这位朋友，不多不少，依然还是擦着六十分的及格线，在刀尖上跳舞。 至于省下来的那几个小时，他则一如既往地有计划有安排地分配到了打游戏，看动漫，刷美剧上。 心态好，日子舒服，总不免会心宽体胖，我这位朋友也不例外。 虽然只是略胖，却成了我们宿舍里最胖的存在，加之他神奇的格技线被动技能，我们给他起了个诨号 不死小胖！ 与不死小胖不同，那个时候的我，打了鸡血开始了苦修，五点半起绑着沙袋跑步，冬天洗着凉水澡，天天读盗版的励志学书籍，活得像《挪威的森林》里的“敢死队”。 一个躺平肥宅和一个鸡血青年，想一想应该是水火不容。实际上我们确实常有激烈的碰撞。 我会在嘴上骂他不求上进，他会在口头嘲弄我自找苦吃；我会嫌弃他吃饭太慢，他会损我不懂享受；我会不断问他毕业以后怎样，他会不停给我推荐科普了《海贼王》、《迷失》、《越狱》、《DOTA》…… 但奇妙地是，这些都不影响我会给他抄我的作业，也不会影响他会慷慨地把机子让给我爽上两把。 时光飞逝，很快就毕业了。 毕业以后，我如愿考上了研，不久娶了大一就爱上的姑娘，然后工作。 而他则毫无意外地回到了老家，靠着他的父亲找到了一份稳定地工作，娶妻生子，三世同堂。 有次我路过他的城市，顺便拜访，他和他的父母热情地款待了我。 吃饭的时候，他的父亲在饭桌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XX就是懒！” 我吓了一跳，愣了两秒钟，连忙表示其实也不是这样。但是他的父亲却摇着头，又重复了两遍。 正当气氛尴尬，我不知如何应对之际，小胖的母亲端上了亲手煲的靓汤。而后“XX懒”的话题就此翻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也无人提及。 许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想明白，小胖的父亲并不是要责骂他，更不是想让小胖在我面前难堪，虽然肯定对他有些不满，但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其实是在保护他。 因为他老爹的这两句石破天惊的自嘲，我自然不好意思再说同样的话，哪怕是用这个开小胖的玩笑。 后来想起来，他老爹的这两句话实际上是在说：看我的面子，不要再说小胖的坏话了。 我当时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但高明的话术往往会对人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后来的岁月里却本能地没有再嘲弄过小胖的懒。 与小胖的父亲相反，我的父母也曾在别人面前当着我的面数落过我。所不同的是，他们越说越带劲，越说越具体，从吃饭掉米粒到我学不好的那门课总是不及格，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客人跟我一样尴尬地表示：其实这孩子也没那么差劲。 而于小胖的父亲不同，这很不幸地激发了他们的求胜心。于是他们开始了论证，逻辑严谨，论证详实，甚至要求站一旁已经气得握紧拳头，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我来向客人证明我是多么的懒散懈怠，多么地不求上进，荒废时光，自甘堕落…… 我在小胖那里没有逗留太久，但小胖却带着我走遍了那座小城。小城不大，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傍晚时分，小胖领着我走进一个小巷，把我带到一家店。正当我差异为何要拐进这么偏僻的小巷时，店里飘出奶油烘烤的香味，有点腻，有些甜，恰如此刻笑眯眯的小胖。 他开心地告诉我，我来得正是时候。因为这家店在每周的这个时候，蛋挞会打折，一个只要一毛多钱。 不久他就捧着一大盒蛋挞，得意地跟我说:“到这里当然要吃蛋挞啦！” 许多年后，我又吃到了蛋挞。不知怎地，就是没有当年跟小胖一起吃的味道。于是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四年没挂科的不死小胖。 蝴蝶知道它是蝴蝶以后它就不再是蝴蝶了。我知道了小胖买的蛋挞更香的时候我也不再是我。 有时候，一个人漫无目的，不求上进，浑浑噩噩，也许仅仅只是因为 他可以这样！ 有时候，一个人目标明确，步步为营，坚韧不拔，也许是因为 他只能这样！ 我骨子里面其实跟小胖是一种人——讨厌争斗，讨厌竞争，没有太大的物质欲望，有些不费钱的爱好，可以自得其乐地一个人呆很久很久。 可是那个嫌弃我与世无争，憎恶我不求上的家，却容不下另一个小胖。 六岁那年，尚未被嫌弃的我，在一个午后，独自跑到外面，躺在青草地上看云的形状，听风的声音，闻泥的味道。无所事事，略感无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慌也不急。 其实不用规划未来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只是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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