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俗语，就像地表上原来并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走出路来，路很重要，只是路多了人们就不当回事了。 重要也好，俗也罢，随着历史发展，它终将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我们就站在河边目视这个过程，无可奈何。我也只作为趣事聊聊，就当是抛了一块砖。 另一个过程也在悄悄运行——成语也在变老和创新，变老多于创新，创新的质量大不及前。但凡事物老了就少了朝气。但成语绝不会消失，那是中华文化的结晶。 现在滥用成语，或者说，密集型用成语的文章日趋见少。我读过的著名作家的文章，发现他们开头写的文章成语较后来的多，开头似乎有刻意的痕迹，然后渐次减少……少用成语反而使语言更加活跃，文章动感张显。我已感受到把一个成语碎化重新组句散发出新意的获得感。 潮汕俗语不被重视是自然而然的事，还由于与主流文化不入流，更难逃被抛弃一劫。又由于它具备简单精准诠释事物的功能，因而被口口相传下来。也正因为是口口相传，在多数人没有文化的年代，人们只知其音不识其字，致使音正字不正成为事实。“掠字相咬”就属于这类情况。 掠字相咬——是正字正音。但潮汕人普遍以为是“掠字烧咬” 缘于“相”与“烧”是同音字，但“相”是变音字，比如“掠字相咬”，在这里“相”就要读为“烧”；如果与“信”字组合为“相信”，则“相”要读为“善”了。 久而久之，人们只记得单音字的“烧”而忘记了变音字的“相”。“掠字相咬”就变成了“掠字烧咬”。然而在这里“烧”字只是读音而已，是没意义的字。事实上，“掠字烧咬”从字面上理解是毫无意义可言的。 只有“掠字相咬”才符合正字正音的条件，也才有意义可言。 掠——在潮汕话中大多与“抓”“捉”等同。比如: 掠鱼~抓鱼~捉鱼。 掠赌~抓赌，捉赌。 掠人~抓人~捉人。 字——文字 相——互相。 咬——撕咬。 我们把意思组合起来就是: “掠抓捉文字互相撕咬。” 现在我们不难看出“掠字相咬”，潮汕人是把“字”看成会撕咬的动物的，没错。这里面有一个故事，后来被大多数潮汕人遗忘了。 我把这个故事讲一下，大家就会明白“掠字相咬”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100多年前，我爷爷读私塾时，先生教学生游戏的真实故事。先生说过，这个游戏也是一代代的先生传到他身上的。 先生为了激励学童学习兴趣，把50个不同的字逐个写于纸片上，共写了二份。把学生分为二组，每组得一份（50个）字，然后借鉴斗蟋蟀决输赢的方式进行比赛，这种比赛就称为“掠字相咬”。  具体是这样的: 两组学生都把字片背面朝上放于各自面前，然后随机抓出对方的一张字片，字朝上摆在一起，双方都认得对方的字，就算字与字“咬”了个平手；一方认得，另一方不认得，认得的一方就“咬”（入）赢了一个字，不认得的一方就被“咬”（去）输掉一个字；互抓50次，最后，两组把赢下来的字相抵，谁赢的字多谁就胜出。这就是潮汕人现在说的“掠字相咬”的出处。不难看出，“掠字相咬”是激励人好好学习的游戏。胜出者识字较多，说明文化较高。 但不知道始于什么时候，事实恰恰走向相反。例如，潮汕人教育子女的口头禅，“你唔好好念书，只会'掠字相咬’，下日就着去牵牛。”其意思是说，“你不好好读书，只会“掠字相咬”，这样没有文化的人，以后只好去给人家放牛。”如果是讽刺没有文化的人，常会这样说，“你很有文化？你厉害！你就会'掠字相咬’！” 那么，为什么“掠字相咬”明摆着是一项有文化的游戏，却被冠以无文化的帽子呢？ 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随着时间久远，人们忘记了“掠字相咬”出处，只记住“掠字相咬”的“字”是会撕咬的动物，动物理所应当没文化，致使“掠字相咬”本意走向反面。   原创作者周修辉写于汕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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