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小说||雷楔(三)

 冬歌文苑 2022-12-19 发布于北京

雷  楔

这天晚上,寨上的每一家人,至少有一个被请到卫老汉家。卫家的堂屋坐满了人,卫连生、徐三爷、夏大叔和康二爷二老被安排到厢房的一桌。其他人在堂屋里喝酒划拳,卫老汉领着妻子和喜贵来到厢房,与康二爷凑成一桌。喜贵娘给盛饭,喜贵给倒酒,卫老汉端起一杯酒说:“这杯酒我先敬大家,为喜贵的事,让你们费心了。”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连生这里是我兄弟,我不说其他的。大碗、盘子你帮安排,需要什么材料只管讲。”喜贵倒酒时卫老汉接着说。

“大哥,这是我们家事,喜贵是我亲侄子,我一定把厨房安排得让你满意。”卫连生喝完酒说。

“徐三爷和夏大叔麻烦二位帮忙安排一下其他的事,这杯酒我敬二位了!”说完将酒一口干了。

“卫大哥客气了,这是你们家的喜事,也是我们寨上的喜事,定当尽力!”夏大叔说话总是沉稳实在。

“喜贵,给你康二爷爷把酒加满,我单独敬他一杯。”说着就举起酒杯并站了起来。“康二爷,平时大事小事都麻烦你,这回喜贵的婚事还得累您两天。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讲,康二爷的恩情我是记在心里的。”

康二爷连忙起身阻止卫老汉:“连福,坐起喝,坐起喝。嫑客气,房前屋后的坐起,'远亲不如近邻’嘛,我们也就是一家人,不说麻烦二字!”康二爷说完后自己先坐下。卫连福也跟着坐下来,相对而饮。

“喜贵他爸,嫑只顾喝酒嘛,等康二爷他们吃点饭啊!康二奶奶又不喝酒,你们不吃,二奶奶怎么吃嘛!”喜贵娘在旁边看盛上来的饭还没动,就对卫连福说道。

“对嘞对嘞!我们先吃点饭再喝。”卫老汉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对喜贵娘说:“你也坐起陪二奶奶吃嘛!”刚吃得两口,卫老汉又对喜贵说:“喜贵,你也敬康二爷,徐三爷,夏大叔和你幺叔一杯嘛!”喜贵连连答应,并倒酒一一敬了。

这天晚上康二爷睡得很晚,秀珍吃完饭,帮忙收拾好锅碗后来叫他,他叫秀珍先回去。之后和徐三爷、夏大叔一直坐着谈天说地,说哪家的祖坟位置好,哪家又选得一块风水宝地。又说他给人家看病做事(指算八字、画符避邪这类事),说着说着,差点把捡到雷楔的事说漏了。幸亏还保持一点清醒,但坐在一旁的徐三爷似乎听出来了什么,只是有点模糊不清。后来说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康二爷有些气愤,夏大叔和徐三爷劝助了,这才回去睡觉。

康二爷睡觉一般不超过十一点,第二天也起得很早,不会超过六点。所以他经常说一句话:“晚上不睡是贼人,白天不起是病人。”这天晚上他是破了例了,所以一回去倒床便睡,一睡下去他就梦见小儿子康佳木。梦见他们放牛在大青山,父子两你追我闹,开心极了。儿子在前面跑,父亲在后面追。佳木跑得很快,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大青山的另一边,跑着跑着,佳木一下跌下悬崖。幸亏抓住一根藤,可是等康二爷跑过去时,那藤再也承受不了,佳木就在康二爷眼皮底下掉万丈深渊。只听到“爸爸救我”的声音在山下回荡。康二爷吓出一身冷汗,一下惊醒过来,那时天还没亮。想想刚才的梦,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通,就一直搁在心里。

腊月二十二这天,多年没办事的卫家热闹非凡,客人像赶集似的来来往往,酒席一直摆到晚上七点过。恭贺声、划拳声、欢笑声此伏彼起。不管收多少礼金,就这热闹的场面,卫连福夫妇是从脸上笑到心里。每当听亲戚朋友夸赞他们家娶得个好媳妇时,那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甜。按照康二爷说的,这是团房酒,婚礼的一切礼数皆可免去,新郎新娘在席间敬敬酒就行了。待客人们都散去了,卫老汉与康二爷吃饭喝酒时,突然喜贵跑来说新娘头晕想吐,很是严重。连福夫妇可着急了,康二爷却安慰说没事,去看看就行了。康二爷虽然上了年纪,但他明白年轻人的事,也知道喜贵和他媳妇还没结婚就同房的事。所以他心里很清楚。去到新房中给新娘把把脉,康二爷面带喜色,更加肯定地恭喜连福夫妇要当爷爷奶奶了。喜贵在一旁高兴得紧,只有新娘子羞答答地躲进被子暗自高兴。这时连福夫妇喜上加喜,拉着康二爷回到火炉边,继续喝酒。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人们在欢声笑语中迎来了新的一年。立春过后,一阵一阵的风吹来了新的气象,卫家坪前的那一湾一坝油菜花,在春风的吹拂下,开得更加的亮丽曜眼。在阳光的映照下,将整个卫家坪反映得更加的明朗辉煌;桃树李树的枝头也不再黑不溜啾,开始有了颜色的妆饰;各种鸟雀也跃上树梢,放开歌喉迎接春的到来;田间小道,人们劳作的影子也频繁起来了。

卫喜贵新婚后,将家里的事和爸爸妈妈商妥之后,留下媳妇在家,自己又要回浙江上班了。当他背着包出去时,远远地看到康二爷向他走来。康二爷其实特意在路上等他的。

自从那晚上的梦之后,康二爷一直惦记着小儿子佳木。等到喜贵后,他请喜贵帮忙带个信,回到浙江后一定让佳木捎信回来报个平安。喜贵知道佳木和他哥佳树的情况,但看到康二爷如此的情况,原本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他不想将真实的情况说给康二爷听,只是答应一定将信带到。康二爷看到喜贵的表情后就不再追问了。随后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难过与喜贵道了别。

康二爷虽说心里惦记着佳木,但回来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做着原来的事。也不知怎地,村里村外找康二爷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整天忙个不停。当然,酒也没少喝。

离小屯村近四十公里的县城,七月里的气温明显升高了。这个偏处西南的小城镇,虽然人口不多,但入夜后仍然灯火通明,人来车往。大小的店铺、商场都没急着关门,而是敞开大门,尽管大小风扇呼呼转着,也没法将暑气散去。店主人或营业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将裤管一直卷到大腿根部,赤着脚,手中的纸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也不知道是在扇风呢还是在耍玩折扇。

小吃一条街入夜后更是热闹非凡。各种夜食供不应求,几乎每一家夜食摊都人满为患。人们来这里其实并不是这里的东西有多美味,而是来这里享受那种氛围。更舒坦的是三五个或七八个坐下来,每人一瓶冻得差不多成冰的啤酒,咕咚咕咚整两口后,将那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啊什么的放进一碟辣椒中滚一转之后放进嘴里的感觉,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真叫人解气。划拳喝酒,开始时大家都斯文讲理,说话也小声小气的,几瓶下去后,大家都不再客气,都在比谁的嗓门大,害怕划拳的声音太小对方听不见。这样的情况一般要持续到凌晨一二点,有人实在撑不住了,才你拉我扯的回去。

小吃街这里的人有觉不睡,而有人想睡却得不到睡。

县医院无论白天晚上人都是最多的。午夜十二点过后,医院里还像赶集一样热闹。特别是儿科门诊,不仅人多,而且声音最吵。你家哭过后,他家的哭,这里刚哄睡着,那里哭起来后又被吵醒。此起彼伏的哭声久久不能散去。

刘清远从妻子的手中第九次接过孩子,哄停了两三分钟后又开始哭起来了。夫妻俩你抱孩子我就举吊瓶,你举吊瓶我就抱孩子,就这样相互交换着。这是他们第三次来县医院了,和前两次一样,这次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妻子邓晓玉的双眼明显是黑了两圈,一副疲惫的样子。她举着吊瓶,走着走着会打起盹了,可上眼皮和下眼皮还没搭上,便猛然间醒来,强作精神。小两口就这样支持到凌晨三点过,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

刘清远的孩子才六个多月,在一个月前,孩子啼哭的这现象就开始了。刘清远的父亲是个老干部,懂知识文化,而脾性倔强顽固。从不相信什么算八字,栽根什么的。刘清远和妻子也都乡里的小职员,也是有知识有文化之人。有几次,孩子刚从乡卫生室看回来,还在不停地哭,清远的母亲便提议带到康二爷家去看看。清远和晓玉在爱子心切和身心疲惫之下也同意这样做。可是刘显富劈头盖脸地骂将起来。

“你个老糊涂,都活了几十年了,还真信什么八字根基!你看哪个人的命是算出来的。当年要不是我犟着去当兵,哪有机会分到政府工作。你以为这是上天安排的?那不是笑话吗!你经常去算,还不是一辈子苦命!”刘显富指着老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转而又对着儿子媳妇说:“亏你们两个还读过几年书,孩子生病了不去寻医,用科学方法解决,居然也相信起迷信来!看来几年的书白读了!”晓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难过得低下头。只有刘清远硬着头皮说:“爸,我妈她不是着急嘛!我们也是没办才这样说吗!这不还没去吗!”如此几次,谁也没有敢提找康二爷的事。

可这次回到家里,孩子还是一个劲地哭。这次清远的母亲横下了心,再也不顾老头子的阻挡,一定要这孩子去康二爷家里。奇怪的是老头子这次没反对,也没阻挡。

老头也知道,经过无数次的就医也检查不出来。小医院大医院,有名的无名的医生都尝试过了,就是看不好。看着儿子媳妇那疲惫的身体,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该被融化了。老头的心里,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条路了,如果都还不行,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所以老头这回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未完待续)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还无君,原名万有江。一九八零年生于贵州黔西,喜欢读书、习字。偶有创作散文,小说、文言故事等。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