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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苍茫姜驿道

 傍晚去折枝 2022-12-20 发布于云南

        青蓝的玉带缠绕着群山,金沙江水细浪滔天,逶迤东去,一轮明晃晃的太阳跃出山头,远山被镀上一层赤黄和赭黄。龙街渡口的清晨,风已有暖意,我尽情地吮吸了一口,踏上渡轮,向着江对岸驰去。过江,山峦越发高峻,险峰肃立,群山如黛,一条狭长的山箐位于前方,弹石路面颠簸不堪,车子一会儿隐于黄沙尘烟之中,一会儿钻进风中摇曳的山草丛里。山叫火焰山,箐名沙沟箐,当地有“三十五里沙沟箐,四十五里火焰山”的民谣,描述的就是眼前的景状,若是雨季,断然无法前行。怀着朝觐般的情怀,我就这样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姜驿。

        姜驿是云南省唯一位于金沙江北岸的乡镇,是滇中通往四川的重要驿道,历史上为兵家必争之地。据史料记载,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开越嶲郡,在姜驿设三绛县,历经汉、晋、唐、宋、元、明诸朝,地名几经演变:三绛、三缝、七部、薑站、姜驿等。其中元世祖忽必烈统治时期的1274年建立云南行省,下设路、府、州,并设驿站以利邮传,姜驿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设薑站,有驿马五十匹。至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武定军民府设环州驿、和曲驿、姜驿、虚仁驿四驿站,薑(姜)站遂改为驿,设驿丞一名。是年十月,原属云南建昌府、德昌府、会昌府等地统辖的部分州、县划归四川都指挥使司管理,而姜驿仍在云南行省武定府辖内。我翻阅地方史志,欲从浩繁卷帙中理清其建制及历史沿革,却因大多史料语焉不详,对更为久远的年代难以做出明晰的判断。

        熊熊火焰山主峰高1983米,是渡过金沙江进入姜驿的主要通道。山梁多裸露,少树,呈赤红色,山中尚存五尺见方的甬道,自姜驿建制以来,过往商旅频繁。山腰有一寺名观音寺,始建于明成化年间(1466-1487),嘉靖二十四年(1545)后,由当地士绅与滇川边民共同集资补建。寺内植有一柏,高十余米,若伞状,可庇荫,塑有神像数十尊,香火旺盛。数百年的风雨冲刷汰洗,五尺道上的石板已被磨得光滑可鉴,坑坑洼洼,如一首平平仄仄的诗歌,一段抑扬顿挫的音律。火焰山脚下的滔滔金沙江水日夜拍打着犬牙交错的堤岸,江岸壁立千仞,怪石林立,形成狰狞嵯峨的大峡谷和立体多变的气候。站在江岸远望观音寺,可见寺周围的小片绿荫,江边炎热,到达观音寺大约需要一个钟头的脚程,这片绿荫便给了行旅之人以清凉的慰藉,给香客信徒以精神的栖息。明朝天启年间,学者刘文微在《滇志》中记述这段路程:“渡金沙江北五亭达姜驿。初行,谷中缘溪,而上十里,升火焰山,其高三十里,峰回路转。陡绝之外,翼以木栈,至山巅三空许即姜驿。驿六颓圮,近署茅屋三四家,后有夷亲,罗婺居之。”

        遥想当年,在这条古驿道上,曾走过贩夫走卒,走过商贾名流,走过政客官吏,走过文人墨客,马蹄声声碎,踢溅起腾空的烟尘,沟通了金沙江两岸的文化与经济交流,牵系着历朝历代统治者政治掌控的神经。在那个动乱频仍、边境不宁的年月,过往商旅常需花钱雇佣私人武装方可过境,驿站的建立,对加强地方治安、安抚社会民心、维护政治统治起到了积极的作用。随着封建统治基础的逐渐稳定,特别是在少数民族地方实行朝廷委派官吏与地方土司共同管理的政治制度后,社会日趋安宁,土匪强寇滋扰行商的情况渐渐减少,加之驿道沿途的村落不断增多,其他进川途径也相继开辟,在此单设驿站已无必要。驿站便于明朝万历年间奉文撤销,原先的驿丞与马锅头在本地开垦屯田,落籍为民。这条声名远播的滇北古驿道最终荒废在了历史的尘烟之中,但它在滇川两省交流史上的重要作用却永远不会被岁月湮没。

        爬上火焰山顶,即是姜驿,举目四望,只见山呈龙腾蛇伏之状,被靠之祭牛山巍峨高耸,直插云霄,南北走向的贡茶大山横亘连绵,纵横捭阖,阿拉益山矫若惊龙,云遮雾障,瓦房山、猪槽山、棋盘山等均大气磅礴,气势非凡。群山三面环绕,将姜驿围成一座造型独特的高山平坝。过姜驿往西北走六公里许,到达界牌梁子,“界牌”顾名思义,即两省交会之所。明朝崇祯十一年(1638年)十二月初一,大旅行家徐霞客游历云南到达元谋县,他依次游览了马头山、雷应山(元谋凉山)之后,以当时的县治老城为中心,详细地考察了元谋县四周的山脉、水文等地理物貌,以文字勾勒出一幅造型精美的元谋山水图。接着,徐霞客沿古道一路西行,渡过龙街古渡,进入姜驿境内。由于元谋气候的立体特征异常鲜明,年末时节的老城、马街、黄瓜园、江边一带仍温暖如春,可翻过火焰山垭口,北风便凛冽而来。群峰挤压之下的姜驿,没有一块避风的地方,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徐霞客被这迥异的气候弄得猝不及防,但他没有退缩,带着大病初愈的仆童,在腊月夜风的吼叫声中,一路前行到达于此。于是,给我们今天留下了珍贵的文字记载:“……渡江北十五里为江驿,与黎溪结界,江驿在金沙江北,大山之南。由其后北逾坡五里,有古石碑,大书'蜀滇交会’四大字。然此驿在江北,其前后二十里之地,所谓江外也,又属和曲州;元谋北界,实九十五里而已。江驿向有驿丞,二十年来道路不通,久无行人,今止金沙江巡检司带管。”(《滇游日记五》)其中“江驿”是否“姜驿”之误,学界向来众说纷纭,一说“姜驿位于金沙江北,故称江驿,后一姜姓县令以其姓代'江’,遂称姜驿。”但今人李在营先生却不赞同这一说法,认为这是徐霞客笔下的谬误,因为仅凭一人之姓而改数百年前就已设定的地名,是不可能的。并以现存于姜驿小学内的石碑上的文字佐证:“若夫姜驿影射江驿,府喇改为州喇之词,则又无情之甚,而青天白日之下作梦中呓语也。”(《姜驿建制沿革考释》)

        徐霞客进入姜驿时,驿站被撤已数十年,他对历史的考证大约还可以间接地从边民口中叙述得知,从古石碑苍劲有力的大字上捕捉历史渐行渐远的气息。而先于他之前到达此地的明代被贬状元杨升庵,却没留下关于此情此景的只言片语,不能不说是一份遗憾。今天,当我来到书中记载的地点时,却再也寻觅不到往日的芳华,那块见证了成百上千年驿道繁华风月的石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1998年国务院在此立的蜀滇两省7号界碑。暖阳温柔地抚摸着这片山岭,低矮的灌木丛在风中摇摆,一条黄泥路蜿蜒而上,隐没于山中。望着对面的山峦,我轻轻地迈出一只脚横跨于两省之间,却不愿再上前一步,大脑久久陷入了沉思。

        历朝历代,土地作为一种特殊的资源,往往是统治者的饕餮盛宴,许多朝代更迭、江山易主的变革与战争,都是围绕着对土地的抢夺而展开的。无论是朝廷的封疆大吏还是当地的土司政权,在疆域面临他人强占,统治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们大都不惜动用最强大的武装力量,甚至使用最阴毒的伎俩来维护自己政权的坚固与完整。在姜驿,数百年来流传着这样一则故事:武定环州三世土司李小黑之子李尚仁与四川黎溪自姓土司联姻,娶自土司之女为妻,自土司以金沙江以北的姜驿、七嘎等十四村(又称江北二十八村)的领地作为陪嫁,划给了环州李氏土司。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黎溪土司自必仁妄图侵占七嘎十四村,越境抄掠,绑架边民严刑拷打。经和曲州同知裁决,自必仁不服,进而劫持李尚仁之子李宗唐家牲畜,绑劫李宗唐之弟李宗虞,拷打威慑。而会川官员偏徇,意欲使之成不斩之葛。两家土司由姻亲变得反目成仇,大动干戈,争讼多年,曾惊动云南、四川两省总督,巡抚派员五次勘界。此案历经九载,经查历代图经旧志,方由云贵总督裁定——姜驿七嘎等村属李宗唐无疑,自必仁不得妄争——以环州土司胜诉而告终。李宗唐于大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8月20日奉文勒石,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10月15日立定,镌刻了《为疆界滇蜀各有攸分等事碑》,详细记述了此事的争讼经过及仲裁结果。其碑2方,均为青砂岩质,通高2.3米,宽1米,楷书竖排,立于今姜驿小学校内。

        不来姜驿,无法深切感知环州土司昔日的辉煌与显赫,走进每一个村落,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给你侃一段当地的民间历史,让你不得不为野性的民间精神、坚韧的信仰和奇崛的想象力而叹服。贡茶村是姜驿的一个大村落,人口众多,以傈僳族为主,信奉基督教。村里有一座始建于1906年的基督教堂,信教群众逢周四前来做礼拜,跟随长老学习教义。教规多教人行善,将爱国、修身、爱教、为善融为一体,对教民起着潜移默化的熏陶作用。村中有一段青石板铺就的路面,逢周六赶集,方圆数十里的群众从四面八方齐集而来,交换货物,买卖生意,煞是热闹。一块记录着环州土司与姜驿农户杂税争执判决的石碑挺立在村口,石碑左上侧缺一角,是研究土司管理制度的有效实物,为县级重点保护文物。

       从贡茶往东走五公里许,没有丝毫预兆,猛抬头,一段悬崖绝壁突兀地出现在前方,层叠堆积的黄土,垒成傲然嶙峋的山峰,各种不同质地的土壤,依稀可见海水冲刷的痕迹。山峰如刀砍斧削般整齐,挺拔坚劲,遗世独立,仿佛大自然的伟力在这里奏响出的生命绝音。据同伴介绍,数年前,曾有人看见对面岩石上有野猴出没,野猴胆大,抑或如人般穷则思变,饥不择食,竟时时攀过悬崖骚扰单身路人。一条巨大的沟壑突然呈现于两峰之间,路边有一块干净的青石板。此时我们已赶路四个多钟头,艳阳依然高悬,人却早已累得汗流浃背,疲惫不堪。我疾步上前,欲跳上石板小憩片刻,不料同伴却被我的兴奋吓得霎时间变了脸色,一把将我拽住,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去不得,要命的!”话语急促而发抖。我惊诧地定睛细看,吓!原来那块青石板的位置正处于悬崖的上方,换句话说,我们已走上绝路,往前一步,定然坠下悬崖,粉身碎骨!我扑下身缓缓地向前爬去,等身体的大部分在石板上定住,方敢颤颤巍巍地探出脑袋。谷底深邃,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让我一阵眩晕,我伸手抓过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轻轻地平抛出去,心里默默地数着:1,2,3……7,终于听到了轻微的回响。

        我们折路前行,山势陡然增高,一座近十米高的山包被硬生生地从中劈开,行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向前,视野豁然开阔,路在半山腰,全是人工打凿而成,上有悬石欲坠,下有幽深莫测之山谷,我们不敢久留,恐有坠石伤人,匆忙而去。路面始终崎岖坎坷,但路基海拔不断降低,极目远眺,山形影绰,雾气空濛,色泽绚烂,太平、以都拉、黑者等村遥遥在望,而金沙江大峡谷又在前方展示着它近乎无助的妖娆与诱惑。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太平村委会,走进太平村巷道,感觉却丝毫不“太平”,偶尔从拐角处窜出一条猎狗,咆哮声让人心惊。晚风中,依稀飘来猜拳喝令声,间杂几缕情歌的告白,姜驿人乐饮,善饮,在艰苦求生的寒荒岁月中,酒能消解苦难,激发斗志。在马腊、白果、太平一带,人们习惯饮用高粱酒,其中以马腊村酿制的最为有名,因其呈红色,度数不高,爽口,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马腊柔红”。此时,月亮自东山缓缓升起,泻下一片银辉,忙碌了一天的村庄顿时静谧,只听见几声似有似无的狗吠。借助着皎洁的月光,看见家家户户土掌房上悬挂着几串玉米棒子和南瓜,也许那是他们一年生活的希望。我走到村口观看一块雕刻着村规民约的告示碑,石碑已逾百年,又是环州土司统治的见证。此地与武定环州村相隔千山万壑,土司却依然勒石为铭,将统治的触须和意志延伸到高山深箐的每一个角落,即使偏僻蛮荒的不毛之地也要纳入其版图之中。

        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教科书的前几页,大体都会有一幅排列着两颗牙齿的图片,没错,这是目前发现的最早的人类祖先之一——元谋人。这两颗牙齿,使得“元谋”一词长久骄傲地挺立在世界的面前。元谋地处金沙江沿岸,四周高中间低,地形呈盆地状,气候炎热,是人类祖先的重要发源地。在这块土地上,有着许多让世界翘首仰望的奇迹:元谋人、土林、虎跳滩峡谷等。而几名农民无意间的一个发现,竟揭开了一层笼罩在这片粗犷雄浑的大地上的神秘面纱,把这片土地上的生命史推到了1.6亿年前。历史,把这个开启石破天惊秘密的机会给了姜驿。

        1996年,姜驿乡半箐村的农民在田间地头劳作,常发现有类似动物骨骼的石头整齐地排列着,起初大家都不在意,认为只是石头排列的巧合,搬开便是,趁手的还可以抱回家砌墙角。没料发现得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村村寨寨,人们惊喜中夹杂着些许的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宝物!村民中也有稍懂文物知识的,他们在向乡文化站反映的同时,从田间采集了少许标本送交元谋人陈列馆。这一发现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在随后的近十年时间里,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楚雄州博物馆和元谋人陈列馆三家联合组成发掘队,对姜驿恐龙化石实施了两次抢救性发掘,发掘出至少6个个体的恐龙化石,收获丰硕。云南元谋姜驿地区发现大量恐龙化石的新闻经中央电视台等主流媒体播发后,迅速传遍了全世界。发掘证明,姜驿恐龙具有分布范围广、种类全、新属新种、个体大等显著特点,具备极高的科学研究价值和观赏价值。一代地球霸主的庐山真面目在此渐渐露出了冰山一角。

        楚雄彝族自治州是世界恐龙之乡、东方人类故乡和彝族文化大观园。在前两项的史前文化遗址中,元谋占据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姜驿恐龙的发现,又为“世界恐龙之乡”的名号增添了丰富的内涵。早在禄丰恐龙被发掘之时,学术界就曾提出过五大千古之谜,即“恐龙密集之谜”、“头向东方之谜”、“集体灭绝之秘”、“有龙无蛋之谜”和“跨越时空之谜”。自禄丰“第一恐龙”发掘以来,云南陆续发现了早侏罗纪和中侏罗纪的恐龙化石,可从没发现过晚侏罗纪的恐龙化石。半箐村的“恐龙公墓”则囊括了侏罗纪及白垩纪各时期的恐龙化石,这在全世界都是非常罕见的。元谋境内恐龙的化石年代跨越了近一亿年,这么长时代的化石埋藏在同一层位上,又绝非地层变动、冲刷导致的化石集中。这给科学家们又提出了一个大疑问:难道这里真是恐龙们集体固定死亡的墓地吗?可惜几亿年之后的人们无法见证甚至无法想象地球霸主曾经的飞扬跋扈与垂死挣扎,姜驿,也将吸引世界上更多人探秘的目光。

        姜驿街上有几棵粗壮的古树,树身分别刻着“大中红军”、“当红军打土豪劣绅”等字样,字体以漆染红,人们称之为“红军树”。这是中国工农红军进入姜驿团结各族人民推翻反动统治的的重要见证,也是重要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1935年5月6日,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团十一团奉中央军委命令,阻击沿川滇大道向北追击的敌军,掩护我军主力在皎平渡安全渡江。在政委张爱萍的率领下,部队赶至绿水河,正值团总唐兴斋召开联防会密谋策划,妄图阻挡红军前进。但红军进军神速,以智谋抓捕了唐兴斋,占领了姜驿,并于5月6日在姜驿厘金局前(原乡政府门前)的广场上召开公审大会,宣讲红军坚持彝汉等各民族一律平等的主张,号召彝族同胞同红军联合起来,打倒国民党,打倒土豪劣绅。大会上,当即宣布处决了唐兴斋。

        红色的火种一经点燃,便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势,姜驿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民风淳朴,耿直,重情重义,人民与党的血肉联系密不可分。2008年8月30日,一场地震悄悄袭来,美丽的山河顿时疼痛得扭曲了脸形,大地的肌肤被撕裂,昔日的俊秀山川瞬间变得满目疮痍,在颤栗中哀号。地震没多久,千年古渡上又见到了半个多世纪前的急行军,卡车载着辎重,正急促地穿越沙沟箐,穿越火焰山,穿越随时面临山体坍塌的死亡之谷,向灾区驰来!红色的五角星在旗帜上飘扬,在战士的帽檐上发光,在姜驿一万多名父老乡亲的心头闪耀!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许还记得,当年正是这些头顶着五角星的小伙从土豪劣绅的残酷压迫中解救了自己,当他们此刻在废墟中睁开迷蒙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又是那颗红得耀眼的星星。莫不是当年的亲人又回来了?还是神兵天降?老人喃喃自语,枯瘦的脸颊老泪纵横。

        2009年,作为楚雄师范学院派出的新农村建设指导员,我有缘到姜驿工作一年。此间,我的足迹踏遍了姜驿的山山水水,这里的村村寨寨在心间竟是那么的亲切,请听这一串美丽的名字:阿洒姑、杠香、阿拉益、白果、月亮田、红花箐、白杨树、梨树湾……单凭村名,就会让你深深地迷醉于这方土地,不愿离去。在这条如今已显偏僻的古道上,曾经走过诸葛亮羽扇纶巾的身影,留下了七擒孟获,平定南中,民族和睦的千古佳话;微风吹拂过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飘然的长须,他于1287年奉元世祖忽必烈之命出使缅甸,于此经龙街渡口过江,西行出境;接纳过明朝旧将吴三桂的浩荡大军,其于清初年间踏过龙街渡口的古驿道,经此向川西进发。历史的影像使得这块多难的土地古意盎然,回眸既往,深感兴味悠长。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千古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在与漫长时间的对峙中,文化显示出了它独特的超然性。当年的政坛巨擘、商贾富豪早已纷纷殒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可一首被贬戍边的状元诗却依然光鲜如初:往年曾向嘉陵宿,驿楼东畔阑干曲。江声彻夜搅离愁,月色中天照幽独。岂意飘零瘴海头,嘉陵回首转悠悠。江声月色哪堪说,断肠金江万里楼!(杨升庵《宿金沙江》)作为四川籍状元的杨升庵,在一次次返乡途中,姜驿古道是他途经的首选。而姜驿的这方山水,这片风情,也成了世世代代文人心中不愿走出的梦境。

作者简介:

        杨荣昌,任教于楚雄师范学院人文学院。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兼及散文写作。出版著作《批评的体温》(线装书局2012年版)和《攒动的群山》(云南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云南省首批文艺特约评论员,楚雄州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楚雄师范学院《彝诗鉴》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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