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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申时（甘肃） 说是瑞姑父，人长得却一点不瑞（小）。他一米八三，大脑袋，国字脸。身板像一块立着的门板一样端直，完全是我们农村那种美男子的标准形象。瑞姑姑去年逝世，我在清明前后去只看望过她一次。因为，我离家七八百里，坐火车或汽车，都要折腾一整天。她病的早，我知道的也早，一来由于疫情，二来路程远，三来还要瞅准孩子们的假期。于是，一时半会就不能及时赶去探望她老人家。终于在清明的当日，我和妻子及儿子等去了一次。她侧身躺在土炕上，被子的一边紧紧地包着脖子，好像围巾围在她的下巴上一样。她面色苍白，鼻息轻微得听不出任何响动。我把两个胳肢抵着土炕的炕楞边子，静静地看了姑姑苍白的面孔不久，便轻轻地呼叫了一声：“姑姑。”她条件反射似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我而后，没有惊讶，没有欣喜，冷冰冰地问我说：“你回来扫墓的吧！”我怎么回答她呢？我想说句谎话，是来看望她的，可真的又是清明这一天。我迟疑许久终于没有勇气回答。她又追问了第二遍：“你回来扫墓的吧！”他见我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缩了缩脖子，将头又围在被窝里沉睡了过去。我坐在她的脑袋跟前问姑父说：“姑姑确诊是什么病？”我不相信似地询问姑父：“我们家没有肝脏病的遗传。”陪我过来的儿子用眼神瞪了我一眼后，见我说话不着边际，就吆喝他的母亲毅然离开了他的姑婆家里。听见我妻儿离开后，姑姑又睁开眼睛询问我：“你来扫墓的吧！”这一次，我很真实的点了点脑袋，承认了事实。这一次，她捂着被角很短暂的一会又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姑姑一次次的追问，好像是在抱怨我没有早点，怎么不专程来看她。不过，她知道我这是和她最后一次见面，就坚持着和我说了大约十数分钟的话。当她真的疲倦后，又一次把下巴捂到被角里拉着鼾声好像真的睡着了。这时候，我便很果决地离开了曾经冷了给我穿衣，饿了多次给我饭吃，别人欺侮了，保护我的瑞姑姑。她似在抱怨：一来不前来专程看她，二来她病了即将永远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又没有计划陪伴她几个日子，甚至很短暂的一半天时间。我迈出她的卧室门槛，姑父过来歉意的告诉我：“你姑姑这个病，不到十分钟就要撒尿。不能送你，我回去和幺女伺候她了，洒在被褥里病人受罪，去世了也不好处理。”我对姑父给姑姑的无尽关爱，心底表示最沉挚的感谢。出了大门虽然没有见一个人过来送我，可我却真的流了许多伤痛的泪水。姑姑去世后，我去看忘了姑父两次。我提着礼物去他的院子里，只见他的被子仍然没有折叠，衣裤胡乱扔在炕头上，本来夏天，天气比较炎热，所以，他早上起来就已经去村中人多的地方，玩他最后不多的日子去了。今年，我去看他的时候，本是隆冬季节，他炕上堆放的衣物，仍然那样凌乱。只是他喝茶用的破洋瓷火炉上面，还挂着一个桶式排烟筒。他有三个女儿，一个早已亡故的儿子，和三个孙男。儿媳带着孙女看着一面商铺，忙的半步也离不开。儿媳说：“晚饭前，他能准时回来。”我看了看钟表才中午十二点上下，要等四五个小时，看来我这次又无缘和老人见面。出来告别他儿媳的时候，心里不由袭来一股冷飕飕的凉意。我对她儿媳说：“整天能出去玩，比躺在土炕上你们照顾要强许多。儿女之中抽出一个专门负责护理不说，还要为他的安危提心吊胆。”儿媳来不及点头应诺，就快步寻找，早已钻进胡同的孙女去了。这人……，无论儿女多少，孝敬与否，有老伴，就有家；没了老伴，老人的家似乎就支离破碎，就残缺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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